谢夭夭刚一进菩提殿,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便是段玉缇躺在外苑的贵妃椅上晒太阳,大大的蒲扇遮住她的脸,两条腿叠在一起,浑身放松的躺着。
谢夭夭还没来得及与她打招呼,段玉缇突然将脸上的蒲扇拿开了,扭过头来,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夭夭心里头闪过一丝疑惑,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段玉缇便道:“你还真的来了?”
“什么?”谢夭夭一头雾水的看着她,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我不能来么?”
“没什么。”段玉缇叹了口气,“只是我打赌输了。”
“菩提老人在哪?”谢夭夭问道。
段玉缇又将那蒲扇盖了回去,懒懒地道:“在殿里面吧。”
不知道为什么,谢夭夭觉得段玉缇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哪里不太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好像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一样……
谢夭夭有看了她一眼,方才往殿内走去了。
段玉缇这时又将蒲扇拿开了,突然坐了起来,喊道:“嗳——”
谢夭夭半扭过身子,看着她。
“他——”段玉缇舔舔干涸的下嘴唇,“他还好么?”
“你问的是白衣还是楚了?”谢夭夭眯了眯眼,笑道,“你早知道他们二人是一个人了吧?”
段玉缇眼里情绪带着尖锐,道:“知道是知道,可是哪有如何呢?”
“嗳?”
“他有千千万万个面,却没一个是爱着我的。”段玉缇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那把蒲扇被她举着,懒懒的扇着暖风,好似经历了沧桑般,总带着一丝泄气,“我自以为了解他了,终究还是我想的太多了。”
谢夭夭看了她半晌,才道:“还行吧……总也过的不差。”
段玉缇闭上眼,没再继续说话了。
谢夭夭摇了摇头,这才往殿内走去。
菩提殿里终年燃烧着淡淡的檀香,久了便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那香味一股脑的冲入谢夭夭的鼻子里,让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四下看了看,却并未看到菩提老人的身影。
不知道为何,谢夭夭总觉得殿内的气氛有几分诡异——想想却又觉得是她太敏感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都是菩提老人在帮她,甚至连佛檀都是他寻来的,怎可能会……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的关门声让谢夭夭背后一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她以迅雷之势转过身去,却只见到一扇合拢了的门。
谢夭夭脸色已有些发白——该不会菩提殿被其他什么人给占领了,菩提那老头子现如今已经被关起来了吧?
脑海里闪过千万个小剧场,谢夭夭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大着胆子高喊了一声:“菩提老人?”
无人应答。
她紧蹙眉头:“菩提老头子?”
依然无人应答。
靠!谢夭夭心里直发慌,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好歹外面还有个段玉缇,断然不会像如今这般,一个人呆在内殿让人惊恐。
孰料谢夭夭的手刚刚搭在了门上,菩提老头子的声音又带着几分薄怒传了过来:“我正睡着觉,你却将我叫醒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谢夭夭顿时觉得满身的汗干了去,转过身去先将他埋怨了一番:“你这门怎么设计的?怎么自个儿莫名其妙的就关了?”
菩提身上穿着的衣服整整齐齐,俨然不像是个刚刚睡醒的人——只不过他这人的确如此,再怎么慌乱的情况,也能把自己收拾得极其妥帖,所以谢夭夭压根没有丝毫的怀疑。
而且菩提本就有些起床气,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我哪里想得到你莫名其妙的就过来了?”菩提老人看她一眼,道,“神骨与佛檀都拿到了?”
谢夭夭叹了口气:“甭提了!”
菩提老人一听她这三个字,便知晓没戏,倒也不急,往桌边一坐,悠悠倒了盏茶,往自个儿对面一放,又倒了一盏茶,自个儿闲闲的喝了一口。
谢夭夭在他对面坐下了,将那盏茶牛饮而尽,方才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从头到尾菩提老人也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未多说。
“所以……现在神骨在羁……在虚元兽将手中,而佛檀却在魔皇手中。”谢夭夭很是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眉间,无奈道,“神骨未曾拿到,你交给我的佛檀反倒被我弄丢了,抱歉。”
菩提老人神情倒是看不出惊讶,依然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半晌之后方才若有所思的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将佛檀交给你时,说了什么?”
“你说可以帮我回家。”谢夭夭无奈的耸了耸肩,“那时我不信任你,觉得你是在骗我,你甚至拿了佛檀给我,这样才取得了我的信任,后来又多次帮我……”
谢夭夭顿了顿,认真的看着菩提老人,道:“您对我来说就是再生父母。”
其实让谢夭夭说这样的话,看上去是有些奇怪的,可是谢夭夭的心中却也的确是这么个想法,时候到了,自然而然的也就说了出来。
反倒是菩提老人摇头一笑,抚须道:“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之所以答应你会让你回家,不过是因为我拿这佛檀与神骨亦是有作用的……”
“哦?”谢夭夭挑了挑眉,“我还当真以为你是大公无私帮我呢……”
菩提老人笑了笑,却未继续这话题,反而道:“我本以为有了你帮我会事半功倍,孰料却事倍功半,倘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现在……应当没有最开始那般想回去了吧?”
谢夭夭的目光闪了闪:“怎么说?”
“眼里没有那股冲动了,”菩提老人微抿了一口茶,神情淡然,“我好歹多活了你那么多年,总不能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谢夭夭眨了眨眼,问道,“若是实话的话,我现在……的确有些动摇了,但还不至于到达已经决定好不回去的程度。”
菩提老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的叩了叩杯沿,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我不会勉强你,但也不会就这么放弃我想要的东西——你,再考虑考虑。”
谢夭夭看着他,眼里露出一抹诧异来。
在她的认识里,她觉得自己提出这个想法之后,菩提老人应当会尊重她的决定,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菩提老人的眼神沉静,看着她似乎只是看着一个与自己谈交易的人,而不是一位老朋友。
这与她认识的那个菩提老人,不一样。
眼前这个人,没有了菩提老人身上那种仁慈的气息,反倒多了几分运筹在握的霸气,透出一些强势来。
谢夭夭与他对视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好。”
而魔界这头,却已是闹翻了天。
谢夭夭留下的信不翼而飞,不晓得去了哪里,没看到信的羁梵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家伙是失踪了,再一想最有可能将她抓走的人——目标自然而然的便放在了魔皇的身上。
毕竟魔界外虎视眈眈的魔皇,绝对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威胁羁梵的机会。
羁梵气得将眼前的这房屋给烧成了灰烬,脸色阴沉,犹如狂风暴雨来袭般,十分可怕。
身边跪倒了一排人,尽是瑟瑟发抖的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羁梵总算深吸了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从弱水去世以后。
可此刻他又急又怕,掩在袖中的双手,甚至在瑟瑟发抖。
他压低了声音:“去魔界大门。”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在羁梵的身后,往魔皇的方向去了——倘若谢夭夭真的在魔皇的手上,他不介意真的带兵与魔皇打起来。
管什么天帝的命令,管什么父母的吩咐——纵然各界生灵涂炭,他也定当要让他将谢夭夭给交出来!
而此刻的魔皇仍在钻研如何破解这怎么打都打不穿的密阵,全然不知里面的魔宫已经闹翻了天。
直到羁梵浩浩荡荡的带着众化为原形的兽魔,往魔界大门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出了事儿。
“怎么了?”魔皇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小兵卒,却也只得到了一脸茫然的摇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魔皇眯了眯眼,抬起步伐往魔皇的方向走去。
两个男人总算是面对面的站着,彼此之间气势谁也不输谁,只是风格截然不同。
魔皇看上去更温和一些,羁梵的身上则带着逼人的戾气,似化作一把利刃,将周遭的一切全都给削断了一般。
羁梵压低了声音,眼里是不化的寒意:“把她交出来。”
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
他答应过要好好保护她——最后却还是让她离开了自己能保护的范围之内,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掳走的。
一旦想到这个事实,羁梵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往下垂,喘不过气来。
魔皇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谁?”
“谢夭夭。”
“什么?!”魔皇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敢置信,“她不见了?”
羁梵定定的看着他,眼带嘲讽:“她在哪里,你竟不知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