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九衡突然开口，险些呛到凤栖，她将口中的面糊糊咽了下去，皱着眉头问他，“先生你说什么呢？”
“你明知道，你这一去基本就是九死一生，为何你还要去？”
凤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汤汁，放下碗问九衡，“如果我不去，苍梧会怎样？皇上会下旨降罪与他么？”
九衡张了张嘴，最后又把话咽进了肚子，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凤栖故作轻松咧嘴笑了笑，“你知道的，我怎么舍得皇上降罪与他。”
垂眸想到什么，苦笑道：“何况，既然苍梧都让我去，他都不担心我，你担心做什么？”
大概九衡以为她心里怪着苍梧，所以解释到，“小天，苍梧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到底，我们所有人都是别人的棋子而已，他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所以啊……我们能怎么办呢。既然皇上给他下旨，既然他让我去。”顿了顿，凤栖叹了一声，“那我就去吧。”
翌日。
出发前，凤栖一直呆在帐内，她一直在等。
只是她想等的人没有来，反而等来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来做什么？”凤栖冷冷扫了她一眼。
“我是来感谢方先锋的呀。”江落月款款走到她跟前，眉眼带笑，“谢谢你答应去璇国为人质，救了妾身一命。”
闻言，凤栖再傻也知道她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璇国本来呀说的是让妾身作为人质，将军心疼妾身，不肯。再三谈判后，璇国做出让步，说不让妾身去也行，得让你去。”江落月看着凤栖的脸色一白再白，可她媚眼里的得意越来越深，“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方妹妹？”
江落月的称呼，凤栖已经无暇顾及，也可以说她现在完全不在乎。
凤栖在意的是她前面说的话，气血一下子涌上脑门，转身就冲出了军帐。
她本是想去质问苍梧的，可是刚一出帐，众将士都齐声，“方先锋！”
抬头看了一眼时辰，她才想起是时候该出发了。
“先锋请移步，我们……”一旁的小兵朝她抱拳行礼后，突然顿了顿，补充到，“为您践行。”
小兵的话，加上寒风一吹，她脑门清醒了不少。
事已至此，质问又有什么用？
她笑了笑，抬脚跟着他走过去。
空地上集结了营地的将士，凤栖看着密密麻麻的一片，哭笑不得。
她望着高台穿着银色甲胄的苍梧，像是刚到这里站在高台上练兵一样，立在高处，宛如信仰。
路过高台旁的九衡，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有人跟我说，璇国最开始要的人质不是我，因为苍梧舍不得那个女人，最后才换成我的，是么？”
闻言，九衡震惊地瞪大着双眼望着她，蠕动着嘴唇，好久才吐出一句，“你不知道么？”
她知道？
她去哪里知道？
凤栖身形晃了晃，转头望着高台上的苍梧，阳光闪耀在他的盔甲，折射出的冷芒宛如最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刺进她的胸口。
“小天……”九衡见状伸手想要扶她。
凤栖摆了摆手，拖着如沉入千斤的身体挪向高台。
苍梧端了一碗漫过碗沿的酒，递到她手里。
碗中酒因为动作荡漾，阳光在碗里碎成一片又一片，还格外的刺眼。
她仰起头，望着她身旁的这个男人，真的很想问他，在厨房他跟她说过的话，是不是全都是谎言？
很想问问他，那些天平淡的甜蜜，是不是他的逢场作戏？
她想问的太多，却不敢问出口。
她怕，她怕苍梧回到她——是！
她怕，她最后的希望，都被他亲手扼杀打碎！
可是，他是有如何狠心，才能做到，才与她忘情缠绵，转身便要送她上黄泉？
凤栖端着酒，与苍梧的酒碗在空中撞在一起，酒洒了一地，像是她难过碎掉的心事。
“将军。”她端着酒，停滞在空中，“你说的负责，还作数否？”
苍梧愣了愣，颔首，“作数”
“我此去，将军等我否？”
“你此去，我布衣于身，只等你一人。”
她不知道苍梧这些话，是不是同那日一样，只是骗她的把戏而已。
但是不管真假，她愿意假装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归来，你娶我可诺我？”
“你归来，我十里红妆迎你入府。”
真好的期待，说得她都不想走了……
有这么一个美好的期望，不管前路凶险，她都想活着回来……
脑海中回想起九衡曾跟她说的话，他说，婚礼被她打断，便不作数。
她沉沉地想着，她痴痴地幻想，定定地望着苍梧。
“归来之前，你不许再加新衣红绸。”
“你归来之前，将军府内无喜事，绝不做新郎！”
凤栖举着酒碗，往前一送，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她的天地。
她闭眼，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然后转身下了高台，拉过给她准备的枣红大马，翻身而上。
她没有再回头，不敢再回头，扬手一鞭，背对着苍梧，踏上她的黄泉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