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招式来看,除了李顺,其他六人都更擅长近身战。他们七人虽然一致对敌,但并无队形阵法,只是靠车轮战术拖延时间,耗费对手的精力。陆之遥虽然年轻力壮,但仅凭一人之力,也担心经不起如此消磨。起初他尚能游刃有余,但时间长了,仓山七孑的配合越发默契,他的胜算也就越来越少。他明白必须速战速决。
雁翎威名在外,仓山七孑不敢拿自己的兵器硬拼。张康和李平仗着自己的兵器厚重,彼此配合着套陆之遥的剑招,想试出他的破绽。李平专攻上三路,铁锏直往面门上招呼。张康则负责下三路,铜杵时而攻击胯部,时而去绊脚踝。趁这两人对陆之遥纠缠不休,冯勇和严荣也见缝chā针,一旦避过雁翎的锋锐,便挥刀向陆之遥身上猛砍。而陈亮的环刀与周凡的双刺更适合短兵相接,在空旷的草场上并无优势,两人便守在近处伺机补漏。唯独李顺在外围,因陆之遥被困得太紧,生怕误伤了自己的兄弟,暗器一时无法出手。
陆之遥武艺虽高,却不敢轻敌,始终小心应对。雁翎几次砍在李平的铁锏上,留下深深的缺口。李平一边心疼自己的兵器,一边缠着陆之遥不放。陆之遥留意到他因惜物而晃神,趁着张康再一次的攻势翻跃而起,踩着铜杵借力腾高,雁翎直往李平眉间刺去。李平回神之际急急后撤,冯勇正在一旁,立刻引刀拦截。陆之遥去势陡变,手腕一翻,雁翎横空劈下,竟生生将冯勇的御刀腰斩于前。
冯勇微怔,但生死存亡之际不敢有丝毫懈怠,继续引断刀斜划。严荣也趁机跃到近旁,双刀jiāo错砍来。陆之遥以剑气护身,左右招架之隙,一脚踩压张康的铜杵,将人踢翻。张康趁势翻滚着抽回铜杵闪到一旁,陈亮立刻补上他的空缺,伏身用环刀去割陆之遥的脚踝。眼看像要得手,陆之遥却眼疾手快,避开严荣与冯勇的刀刃,雁翎向下一划,将陈亮的环刀连带右手削去一半。陈亮登时痛吼出声,捂着断手滚落在地。他这边露了空隙,李顺立刻发出飞镖。飞镖落空,但周凡借此掩护,将陈亮拖出了战局。
陈亮的右手五指皆失,算是彻底废了。周凡将他扶到麦垛前坐下,从衣摆上撕下布条为他包扎止血。陈亮身心俱痛,衣袖上血ròu模糊,但仍咬紧牙关克制呻/吟,生怕干扰了厮杀的弟兄。胥凤仪躲在麦垛之后,能听见那两人的声音,但身影并未出现在她视野内。她想对方应该也看不到自己,于是屏息凝神继续旁观。草场上那一场好比白鹭斗群鸦,她觉得胜负显而易见。
然而下一刻,李顺闯入她的视野。他正要往周凡这边来,一眼发现躲在麦垛后面的胥凤仪,立刻认出她曾在赵家做客。两人面面相觑。胥凤仪心知不妙,转念间便见李顺右手一挥。她躲闪不及,瞪大了眼睛,只觉全身血液从头灌到脚。岂料一道剑影飞来,叮的一声将飞镖挡开。胥凤仪猛然意识到那是雁翎剑,僵硬地扭过脖子,往陆之遥的方向看去。李顺已继续冲她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如闪电般从天而降,正落在胥凤仪面前。李顺看清来人,不敢正面jiāo锋,转身逃开。胥凤仪嚅动着嘴唇出气:“双儿!”
独孤双儿扭头对她一笑,引刀挑起地上的雁翎剑抛回给陆之遥,然后看向麦垛前的两个人。周凡认出赤枭,将陈亮护在身后,双刺摆在面前做出防御姿势。独孤双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刚才扔飞镖的那个是你兄弟?”
周凡自知不敌,强作镇定道:“这是我们和陆之遥的恩怨,你最好不要chā手!”
独孤双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偏爱多管闲事!”话音未落,人如离弦之箭shè向周凡。周凡不得不起身反击。独孤双儿出手狠辣,像一团炽烈业火,跃动着要将周凡吞噬。清霜刀遁影无形,风刃织就天罗地网。周凡的双刺虽有巧技妙招,却远不如她迅疾,十几招后被压制得无力抵抗,又撑过数招后终于惨败,被一刀刺进前胸,当场毙命。独孤双儿跨过他的尸体,拿清霜刀指向陈亮,扭头问胥凤仪:“你要不要留个活口?”
陈亮见兄弟被杀,悲怒jiāo加,不等胥凤仪回答,突然间一跃而起,捡起周凡的铁刺向独孤双儿面门刺去。独孤双儿下意识退后,当即还手,不料陈亮硬扛一招后攻势突变,竟向不远处的胥凤仪袭来。独孤双儿立刻出刀拦阻。胥凤仪身形一晃,只觉小臂上一阵热痛,衣袖上顿时渗出血来。独孤双儿大怒,清霜刀随心而动,将陈亮左腕当场削去,然后往颈下一抹。顿时鲜血喷涌,陈亮咳嗽间倒了下去,挣扎着停止了呼吸。
独孤双儿收起清霜刀跑向胥凤仪,紧张地打量她:“伤得重不重?”她抬起胥凤仪的手,小心翼翼地撕开袖子,发现铁刺在小臂上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她蹙眉咒骂:“该死!一开始就该杀了他!”
胥凤仪回过神来后怕不已,只觉一颗心在胸中撞得发疼,一张脸僵若面具。她另一只手轻颤着伸到锦袋里去找金创yào,边找边说道:“还好你拦阻及时,他失手了。”说话间掏出金创yào递给独孤双儿。独孤双儿小心地将yào粉撒在伤口上,一抬头见她脸色发白满头是汗,当即训道:“你也真是,凑什么热闹!”
胥凤仪缓过气来,安抚道:“没事,皮ròu伤而已。”
独孤双儿拉下嘴角:“就为了陆之遥?幸亏我在镇上看到了你,不放心才跟来。”
胥凤仪转身朝草场上望去。陈亮和周凡已死,张康和严荣也倒在地上,大概凶多吉少。仓山七孑已去其四,剩下冯勇、李顺和李平仍在苦战。冯勇的御刀已断,此时改拿严荣的弯刀,同李平左右夹击,李顺则寻隙以飞镖攻袭。陆之遥的袖子上有血迹,但看起来不是太严重,然而背上还有一道血口,由左肩直划背心,看得胥凤仪心惊ròu跳。
独孤双儿见她忧心忡忡,看着陆之遥和对手拆了几招,心里大概有数,安慰她道:“放心吧,陆之遥会赢的。”说着称赞了一句:“云中一别,他武功倒是进步不少。”
胥凤仪听她这样判断,稍稍放下心来,但仍不敢松懈。独孤双儿扫一眼她手臂上的伤,不禁有些焦虑,于是主动提议:“要我帮忙吗?”
“别!”胥凤仪连忙摇头,“陆之遥想替赵家报仇,外人还是不要帮忙为好。”
独孤双儿余光瞥见旁边两具尸体,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反正已经杀了两个,不在乎多一个。”说话时目光落在李顺身上,冷哼道:“方才那人想杀你,我去给你出气!”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而去。
胥凤仪拦不住她,站在原地无奈地叹气。她突然又想起一茬,忙叮嘱道:“那个要活口!”
第59章 仓山七孑成只影
陆之遥发现胥凤仪遇袭时,正被冯勇等人缠住不放,根本无法脱身搭救。急怒之下他刺死张康,抛出雁翎剑去替胥凤仪挡下了飞镖。但他自己失去武器,顿时陷入不利的境地,被三人的围攻束缚了手脚,分神之际挨了严荣两刀,背上那一下尤其凶险。幸亏胥凤仪命不该绝,独孤双儿及时出现解救。陆之遥远远地看到胥凤仪脱险,终于放下心来。雁翎剑重回手中,他趁势将严荣一剑击杀。
自从在亓山观摩过孟鲲与闻歌的比武,陆之遥便有意识地取长补短,这段时间剑法精进,即使同时被这几个武功路数截然不同的人围攻,也尚能从容应付。他在打斗中也在观察对手的反应,不断调整自己的招式和策略。他很快发现在这些人之中,始终是冯勇占据主导。有时候即使别人的位置更加有利,也会为了配合冯勇而放弃优势,甚至改变攻守的招数和节奏。如此行为并不明智,但显然已成为他们的习惯。也许是因为冯勇的年龄最长且武功最高,于是成为仓山七孑的主心骨,支配着其他人的意志和行动。既然此人至关重要,陆之遥便不愿草率杀之。
如今胥凤仪安全无虞,仓山七孑只剩三人不足为惧,陆之遥心无挂碍,已然胜券在握。他试图活捉冯勇,便渐渐收敛杀招。但他没想到的是,独孤双儿再次chā手,直奔李顺而去。
李顺见独孤双儿来势汹汹,忙以飞镖阻击。可惜在赤枭眼中,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她用清霜斩下飞镖,冷笑着向李顺逼近。李顺惊慌之余连发数招,不久便发现已无镖可发。他看向近在咫尺的独孤双儿,明白即使仍有飞镖,在如此短的距离下也没有施展的余地。无计可施之下,他只有疾奔而逃。但被赤枭盯上的猎物,焉有逃脱之理?独孤双儿掠上前来,刀影笼罩之下,李顺失手被擒。
李平见李顺被制住,竟丢下陆之遥冲独孤双儿而去。陆之遥莫名之余将他拦住,雁翎破空而来。李平匆匆举起铁锏格挡,身子仍向前行。但雁翎锐不可当,铁锏却早已伤痕累累,竟被生生斩断,玄青色的剑刃一路直下嵌进李平的肩膀。李顺见状大骇,以为陆之遥将取他的xìng命,不禁惊呼出声。
冯勇情急之下用力向陆之遥掷出弯刀,伏身绕到另一边,趁机捡起严荣的另一把刀卷土重来。陆之遥拔出雁翎迎向弯刀,刀剑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弯刀被甩出丈余,刀身没入土中。他摇身一翻,白鹭掠飞似的,挥动雁翎向李平劈下。李平失去兵器,枉然地闪身躲避。电光石火之间,冯勇将他一把推开,挥刀迎向陆之遥。周旋多时,他已力不从心。陆之遥想夺他兵刃。谁料冯勇突然发力,迎向雁翎的剑锋,举刀笔直地刺向陆之遥。这针锋相对之势,分明打算同归于尽。
然而冯勇算漏了雁翎剑那三尺青锋。陆之遥没有收剑,剑锋直入冯勇的胸膛,刀刃却仍不及陆之遥一丝一发。冯勇猛冲向前,任凭雁翎刺穿身体,却因剧痛而不由自主地动作微滞。就这一念之间,他错失了刺杀陆之遥的最佳时机,眼睁睁看着陆之遥侧身避过,抽出雁翎闪到一边。鲜血自胸前喷涌而出,顷刻间将冯勇的衣服浸透。他无望地松开刀柄,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最终死不瞑目。
李平呼喊着扑上前去,他自己也伤得惨不忍睹,却捡起地上的弯刀要继续和陆之遥拼命。李顺突然出声劝阻:“老七,别送死!”
李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满含悲愤。李顺的痛苦不比他少,但仍是盯着他摇头,语重心长地重申:“别送死!要活着!”最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李平扫视一圈,看到几位弟兄残破的躯体,不由得热泪盈眶。他再打量陆之遥,虽然那人身上也受了伤,但神色镇定从容,更别提手中还握着那柄可怕的雁翎,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形势不由人,念及于此,李平只觉无限凄凉。他悲哀地泄了气势,将弯刀丢向一旁。
胥凤仪走过来,陆之遥快步迎上去扶她,关心她伤势如何要不要紧,又向独孤双儿致谢。独孤双儿哼了一声,讽刺道:“现在才问,晚了点吧?刚才我要是不来,你这会儿问谁去?”
陆之遥看着胥凤仪一阵后怕,心中愧疚不已。胥凤仪此刻反而顾不上安慰他,目光在李顺和李平之间转了两圈,最终还是落在李顺的身上。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潜入赵家的?”
李顺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话音未落,就觉得脖子上一热,清霜刀在皮肤上轻轻划了道血痕。独孤双儿威胁他道:“她问的问题,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陆之遥疑惑地看着两位姑娘。李顺显然也觉得奇怪,问独孤双儿:“大名鼎鼎的赤枭,难道还要听命于她?”
独孤双儿再划一道:“现在轮不到你来提问。”
一旁的李平看着李顺鲜血淋漓的脖子,心中又怒又恨,却又无计可施。他今天失去的已经太多,不能再失去李顺了。他开口哀求:“你们放过他,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你闭嘴!”李顺呵斥了一声。他转向陆之遥:“陆公子,你想找幕后元凶给赵家报仇罢了。如果你放老七一条生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陆之遥张口yù言,被胥凤仪拦住。胥凤仪质疑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谎?”
李顺道:“这世上还有其他人知道,我可以告诉陆公子,你可以亲自查证。”胥凤仪闻言勾了勾嘴角。
陆之遥看着他摇头:“你们虐杀了赵明璋夫fù,又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如今就凭一个幕后元凶的身份,就想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李顺脸色微变:“这么说你不答应?”
陆之遥犹豫了一下:“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李顺闭上眼睛:“既然如此,我也无可奉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独孤双儿见他如此,便要再吓唬吓唬他,清霜缓缓举起,却听一旁的李平惊呼道:“哥!”
李顺猛然睁开双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平黯然低头。独孤双儿放下清霜看向胥凤仪。胥凤仪看看陆之遥,发现他依然皱眉不语。
胥凤仪想了想,对李顺道:“你的要求太过分了,要不然我们各退一步。你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们这次就先放过李平。”
陆之遥微微蹙眉,不等他提问,李顺先开口道:“就这一次?”
胥凤仪点头:“对。今天不杀他,以后若再遇见,全凭造化做主。”
李顺冷哼道:“这不公平!”
胥凤仪淡然反驳:“这公平得很!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起码李平可以逃过一劫。要是他夹起尾巴好好躲藏,天地之大,陆之遥未必能再找到他,长命百岁也不是不可能。”她见李顺表情有所松动,继续道:“老实说,你的筹码根本不值钱。”
李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胥凤仪道:“既然你说还有其他知情人,我们大可去问别人。”见李顺还不信,她又道:”其实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和夷云派的某些人有关。”果然话音未落,就见李顺下意识扫来一眼。
陆之遥yù言又止。胥凤仪继续:“既然已有大致方向,托明前阁去查也是可行的。”
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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