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李唐逸事 > 第 66 章
    的使者脸色僵硬,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屑。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愈深,挑眉问道:“怎么?薛延陀的使节有不同的看法?”

    薛延陀使节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傲慢道:“这种小把戏,怎么配呈到皇帝陛下面前呢。”此话一出,契丹使者的脸色立刻yīn沉了下来,沉声道:“你......”

    薛延陀确实有傲慢的资本,此次征讨东/突厥,薛延陀的可汗夷男联合回纥,一同协助唐军,可以说东/突厥的兵败,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在今日的典礼之上,其余诸邦自然是不能与薛延陀相比的。

    眼看着两位使节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李世民却丝毫没有调停的意思,仍旧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歌舞。

    契丹使节却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气呼呼道:“敢问薛延陀的诸位,既然瞧不起我契丹族的歌舞,不知你们又为皇帝陛下带来了什么?”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转向了薛延陀使节,李世民适时道:“朕也十分好奇,这一次真珠毗伽可汗又为朕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薛延陀使节正等着这个露脸的机会,当即站起身来,轻蔑地瞥了契丹使节一眼:“歌舞实在是没劲儿透了,我们薛延陀给皇帝陛下带来的东西,都装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李世民还未反应过来,薛延陀使节便将目光转向了李承乾:“那位想必就是皇太子殿下,我听说大唐境内人才济济,皇太子乃国之储君,人中龙凤,不知我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当面向皇太子讨教一二?”

    这个突如其来的chā曲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李承乾。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原本只是个悠闲自在看戏的,怎么就被盯上了呢。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着地望着李承乾,不过片刻,父子俩心中便都有了计较。薛延陀使者表面上毕恭毕敬,可实际上却绵里藏针,若是应对不妥,恐怕还会折损大唐的国威。

    薛延陀使者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他忽然笑道:“殿下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向殿下讨教来了。这相互切磋学问,乃平常之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虽然从面上看,薛延陀使臣的态度很恭敬,但实际上,摆在李承乾面前的,并不是一道选择题。唐朝作为上国,又当着那么多邦国的面,自然是不能拒绝薛延陀的请求,可李承乾若是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失了的面子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李承乾自打到了殿内,脚上的不适感便越发严重,可他面上还要维持着礼貌而不失分寸的笑容,心下却愈发烦躁。

    薛延陀使者见他没有回绝,便笑道:“太子殿下,我奉真珠毗伽可汗之命,将胡桐木献于陛下。只是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这胡桐木桩子,上下两端都长得一样,敢问太子殿下,如何才能分辨,哪一端是头部,哪一端是尾部?”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大殿之内迅速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一众使臣的表情都有些玩味。

    李承乾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他面上不见一丝慌乱,从容道:“不知可否先让本宫看看那木材?”

    薛延陀使臣堆笑道:“那是当然。”说罢,用力地拍了拍手,就见四个宫侍,抬着一个盖着红绸子的庞然大物进了殿。等到绸子掀开,众人的讨论声反倒渐渐地弱了下去。原因无他,只因为那截子胡桐实在是太难为人了,头尾两端用ròu眼看上去,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就连根茎部分,都截得齐齐整整。这哪里是讨教啊,分明就是成心出难题。

    在座的唐朝官员脸色微变,望向薛延陀使节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可后者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仍旧抱臂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李承乾给出答案。

    或者......等他主动认输。

    所有人都为李承乾捏了把汗,但见他微微笑了笑,只回身朝侍从吩咐了两句,便也悠闲地喝起茶来。似乎这般故意的刁难,在他眼中就是小菜一碟。

    一时间殿中寂静无声,连李世民也在蹙眉等待着结果。

    众人等了一阵,就见几个侍从抬着一个大木桶进了殿。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李承乾便吩咐往里头倒水。等水没过了三分之二的桶壁,足以将胡桐浸没时,李承乾才让人将胡桐木桩投进了木桶中。

    众人惊奇地发现,那木头就像有灵xìng一般,歪着斜在水面上,倒是能清楚地分出上下。

    直到这时,李承乾才指着木桶里的情况,正儿八经道:“在下面的部分就是靠近根的部分。”

    薛延陀使臣哑口无言地瞧着他,偏偏还被李承乾细问了一句:“现在懂了么?需要我详细解释么?”

    那话当真直戳心肺,那使臣青白着一张脸,讪讪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果真聪慧过人,我等佩服。”

    有的时候,对于旁人的刁难,最好的回击不是着急跳脚,而是像李承乾一样,明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回答却滴水不漏,着实能将人气死。

    李世民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一度有些尴尬的氛围。眼见着薛延陀的使臣被当众打了脸,原本心中还怀着点小心思的使臣,赶紧收敛目光,众口一词地尊奉李世民为天可汗。

    “此番皇帝陛下消灭了东/突厥,实在是神勇过人。我等商议过后,决定尊奉皇帝陛下为天可汗。”

    这一通奉承,将李世民夸得浑身通畅,好话谁都爱听,就算是君王也不例外。这使臣与君王,一个恭敬,一个威严,倒是相互配合得像模像样。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第100章

    李承乾倒下地, 十分突然,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一片和谐欢快的大殿,登时乱了起来。站在李承乾身侧的薛延陀使臣苍白了一张脸,连连摆手辩解道:“不是我......殿下他, 突然就倒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而这个时候, 没有人顾得上搭理他。

    李世民脸色骤变,朝着李承乾大步走下了御阶。

    走近了才发现, 方才他在高台之上,看见的那个从容不迫的儿子, 此刻出了满头的冷汗。尽管李承乾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却仍旧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李世民一面替李承乾擦着汗,一面追问:“承乾,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李承乾紧咬着牙关,耳边乱糟糟的全是他人的说话声。他勉强能从一片嘈杂中分辨出李世民的声音, 可后脑勺却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摸索着抓住李世民的衣袖,强笑道:“父皇, 我没事, 歇会儿就好了。”

    李世民有些诧异地看着衣袖上, 李承乾紧绷着的手。细看之下才发现李承乾的瞳孔已经失了焦, 此刻只能惶急而茫然地看着虚空处。

    李世民心下一咯噔:“承乾,你的眼睛......”

    李世民猜对了,李承乾虽然睁着眼睛, 可他眼前,却是成片的黑圈,就跟在阳光底下被晒虚脱一般,除了黑影,什么也看不见。

    事到如今,李承乾可以确定,他确实得病了,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病。这场病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几个症状的叠加,虽然有些难受,却并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可也就是这一场病,无论他拖拖拉拉地吃了多少yào,治眼睛的,治腿的,治四肢末梢的,就是治标不治本。连他这样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有时都会怀疑,或许自己的病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种种病症的背后,也许预示着他身体中,隐藏着更为深入的病灶,只是这个病灶,宫内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他也就只好当一个试yào的罐子。

    李世民用力地握住了李承乾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快去请太医,快!”

    李承乾虚虚地回握住父皇的手,轻声道:“水,我想喝水......”

    围绕在他身边的宫人立刻将茶碗送到他手中,却被李世民一把夺了过去,迅速地尝了一口之后,李承乾只听见一声冷喝:“这么烫的茶,你们让人怎么喝,没用的东西......”

    李承乾连忙轻轻地拍了拍李世民的手背,许是因为此时眼睛看不见,所以触觉变得格外敏锐。李承乾的手指,触到了李世民手上的老茧。

    “父皇,您别急,我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李承乾说得底气十足。上一世,他虽然遭受病痛的折磨,可初时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地养着,确实没有xìng命之忧。

    “您看今儿个是这么重要的日子,这儿还有这么多的使节,父皇您就去忙吧,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李世民闻言把脸一板,刚想训斥,就看到了李承乾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片刻之后,李承乾的眼神果然渐渐清明起来。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虚弱,可眼睛至少能看得见了。

    李世民一抬眼,就发现四周的使节都盯着他们这圈在看。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李世民只是粗劣地扫了一眼,多少能通过眼神窥见他们内心的想法。

    期间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又有多少人揣着一副狼子野心,李世民心中都有数。他听见李承乾低声道:“对不起,父皇,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我......还是没撑住......”

    他千忍万忍,却还是敌不过天意弄人,如果能够选择,他最不希望在今天出状况。

    大唐的皇太子,几乎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形象代言人,居然在人前如此失态。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对唐王朝的影响定然不会小。

    李世民当然也明白李承乾在担心些什么,他安抚xìng地轻拍着李承乾的后背,先将他小心地搀扶起来,才转头去应付那些使节。

    李世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殿中的各种声音便消失殆尽,使节们都将目光转向大唐的皇帝,等着要一个说法。

    李世民却没有解释什么,他只是露出一个欣慰中带着无奈的笑容:“有这样一位皇太子,是我大唐的幸事啊。”说着,李世民往李承乾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段时日,朕有意锻炼太子。太子一面要参与国事,一面要管理东宫诸事。原本就分/身乏术,又恰逢诸位使节进京,在这事务繁杂的节骨眼儿上,承乾的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了。”

    李世民拍板定论的事情,即便是使节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便深究,只能应和着夸赞李承乾。尽管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对李承乾苍白的脸色还是心存疑虑,可这一页到底算是掀过去了。

    皇太子出了这档子事儿,有眼力劲儿的使节都看准了时机,等到时候差不多,便纷纷找借口告辞休息。即便是这样,李承乾还是竭尽全力留到了典礼结束。

    李世民一刻不敢耽误,立即宣了太医署的医官前去东宫为太子瞧病。李承乾被侍从一路搀扶到床榻之上,刚刚躺好,就见一位医官提着yào奁进了殿。

    一见到这位太医,李承乾就从心底叹了口气。这位张太医,上辈子就负责东宫的问诊,李承乾健康上出现的一系列问题,都是经他的手初诊的。

    与上辈子对张太医的医术从信任到怀疑不同,有了一次死亡的消磨,李承乾对自己的病,心态已经相当平静。

    可即便是这样,当他看到张太医的眉头皱起来时,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殿下......”张太医的表情有些为难,却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能隐晦道:“殿下上脉为洪,中脉为数,下脉显沉,脉象十分罕见,臣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殿下。”

    李承乾此番没有任何被病症打击后的消极迹象,甚至还能够浅笑着回答太医的提问:“张太医,你问吧。”

    张太医尽量将语气放得和缓些:“殿下今日摔倒时,身体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李承乾倒是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病情,只是当他将眼睛暂时xìng失明,四肢末梢如针扎般疼痛等症状告知太医时,张太医的脸色反而比先前更加难看了。

    李承乾上辈子选择xìng地忽略了太医的表情,只是一心希望自己能够康复好转。在发现病情没有起色后,便将气都撒在了主治太医的身上,致使一众太医见了他都异常惧怕。

    如今他带着一颗平常心去观察,才发现太医的脸色,早已说明了一切。

    张太医轻声道:“殿下放心,臣必定竭尽所能医治殿下。”

    李承乾听了,也只是自顾自地笑了笑,转身冲着墙躺下,直到太医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李承乾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着那双如今还正常的脚,李承乾忽然就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让他不用去面对若干年后,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自己。他觉得上天仿佛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明明给他机会重来一次,却还是让他拖着这条病腿。

    在只身一人的寝殿中,李承乾终于卸下了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抬起手,缓缓地捂住了脸。

    李承乾在这样一个场合发病,即便李世民事后做了补救,可毕竟在场的除了外邦的使节,还有本朝的重臣。总有人能从中看出端倪,皇太子生病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房玄龄回到府中,进了卢氏的房间,才发现称心也在里头。卢氏只瞧了房玄龄一眼,当即严肃起来:“怎么了,可是今日宫宴上发生什么事了?”

    房玄龄脸色僵硬,半晌挤出了一句:“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夫人......”转眼看见称心,房玄龄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今日在那宫宴之上,太子像是病了。”

    话音刚落,称心就禁不住提高了语气:“病了?严重么?”

    房玄龄又瞥了他一眼:“我瞧着像是腿脚有问题,人没站稳,中途跌倒了,可陛下却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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