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看着身边奈何桥上闹哄哄的鬼魂，孟婆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既然我是雪鸢，那为什么醒来却是在伊青青的身体里?伊青青又是谁?”
叹口气，阎王难得的惆怅:“历任孟婆在担任这个职位之前都有劫数。看开了，过去了就能胜任。”
“如何是看开了?如何是过去了?枉死的那些人的惨叫声还在，眼前还是漫天的大火。我放不下。”冰冷的眼泪划过，孟婆掩面而泣，引得奈何桥上的鬼魂纷纷侧目。
鬼差一个一个的呵斥回去，维持着奈何桥上的秩序。回头有些担心的看向孟婆。
看着孟婆哭了半晌，阎王别过脸去，冷着声音说:“若是你过得去就能继续担任孟婆，若是过不去，在地府也是活不长久。只有投胎一条活路，之后就是无边的轮回。你自己选吧。”
哭声止住，孟婆愣愣的问:“活不长久?除了轮回，就只能灰飞烟灭了吗?”
突然明白过来，孟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擦掉眼泪，像是下定了决心。
“上任的孟婆自我接任之后就再没见过，怕是也放任她自生自灭了吧。我是个罪人，放不下生前的恩怨。无颜继续呆在地府，大人把我流放了吧。”
脸黑上几分，阎王拂袖离去:“冥顽不灵，不过是薄情郎而已，有什么放不下的。随你去哪儿，踏出地府开始你就不再是地府管辖，不再受地府的庇佑。是生是死皆看你的造化。”
心头一颤，孟婆对着阎王的背影跪下，行个大礼:“多谢大人这几百年的庇护之恩。无以为报，铭记在心。”
似是没有听到，阎王走得大步流星，没多久就消失在孟婆视线里。
死后，生前所有钱财功名爱恨都化作虚无，什么都带不走。
寻来个斗笠戴上，孟婆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地府里。谁也不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是不是还活着。
天边泛着鱼肚白，马上就要日出了。
老婆婆乐呵呵的笑着，粗糙的手抚上眼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再后来，孟婆发现离开地府之后自己开始慢慢的变老，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场火影响，原本就不是很清亮的眼睛也开始浑浊起来。在变瞎之前她终于寻到了一个安身之所。离着地府和人间最近的地方。”
太阳从天尽头慢慢爬上来，光透过老婆婆照在地上。她抬起手，浑浊的眼睛空洞的向前看着。
“年轻人，谢谢你们听我这个老婆子絮叨一晚上。”
因为阳光，老婆婆的周围像是镀上一层金色，随时都会散去。良景有些着急的问:“为什么孟婆不选择继续做孟婆呢?已经赎罪了，放下就可以活很久，为什么不放下呢?”
愣了一下，老婆婆摇摇头，从眼角掉下来一颗眼泪:“不论是谁，都会做错事，圣贤也不例外。不是赎罪就能弥补犯下的过错，留下的伤害不会因为赎罪就消失，伤痕只会越来越深。站在桥上看着以前那些被伤害过的人，麻木的一次一次的走过去，火舌就好像还在舔眼睛。”
“自己背负的罪孽，不会轻易的就被原谅。”
眼泪掉在沙子上，很快渗了进去，躺椅上的身影也随着阳光消失不见。
破旧的小茶棚失去了主人，轰然倒塌，惊起一阵扬沙。
良景抖抖袖子上的沙子，余光看到一向爱干净的明悲却只是盯着残骸发呆，想不出所以然来，良景出声提醒她:“你身上有好多沙子。”
依旧没有理会身上的沙子，明悲轻声道:“走吧。”
良景有些懵懵懂懂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茶棚，快走几步跟上明悲。
临近午时，明悲才回到孟婆的客栈。
大中午的这家客栈却是死气沉沉的。地府和人间是相反的，都是晚上出来活动，白天睡觉。
脚踩在楼梯上，木板发出轻轻的支呀声，明悲抬头，迎面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侧身让开，明悲目不斜视的继续朝上走，身后的良景暴露在徐离亭面前。
熟悉的气息让徐离亭皱起眉仔细的打量良景。盯得良景脊背发凉。
身后脚步声停了下来，明悲回头，喊良景跟上来:“想什么呢?回屋休息了。”
良景移开视线，应了声，逃似的离开了徐离亭的视线。
这个人很危险。不同于对修道之人的害怕，那个人身上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犹如实质。打量他的眼神一点都不友善，像是看猎物一样。
人影消失在拐角处，徐离亭才收回视线。不管是不是这个道士的灵宠，这只妖身上的气息都是让他讨厌的那一支分支的。
年幼时徐离亭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狐妖杀死的。潜心修行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为爹娘报仇。
这份仇恨是从祖上就开始的，徐家后代都谨记家训，除掉雪狐一族。但是最近一次和雪狐族交手只有徐老活了下来。因为死伤惨重，徐家逐渐有些衰落。
好不容易找到了雪狐一族的老巢，却扑了个空。连狐狸毛都没留下。
跟着徐老和其他除妖人游历偶然会遇到几只，却在察觉到有除妖人接近的时候就逃走了。
暂且先打听清楚，他可不想因为除掉一只妖狐被追杀。
窝在小屋子里休息上一天，天黑的时候明悲把良景留下，自己去找孟婆。
打开门，眼前多了个人影。
明悲反手关上门，不想多做停留，转身要离开。任务已经做完，没多少时间去找师妹了。
她想走，但是却有人不愿意让她离开。
“请问是玉明山上的道姑吗?”
回身看了这人一眼，眼熟。似乎在这个客栈见过两次。“看衣服也知道是。”
冷冰冰的语气并没有打消来人的热情，徐离亭拱手，语气欣喜道：“看来徐某没有认错人。在下徐离亭，幼年时有幸在玉明山脚下被一位道姑所救。只是那位高人没有留下名字，带着一个小道姑离开了。徐某冒昧的问一句，道姑可知道是哪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