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洗完澡就回楼上房间里去呼呼大睡，晚饭也没吃。
无奈，也不能饿着肚子吧，我只好随便弄了点东西和苏茉先吃着，看他的样子不睡到明早是不会醒了，我也就没留饭菜给他。
“你的药换过了？”我做菜的时候，苏茉在旁边默默的洗其他菜给我打下手，不知怎么的看到了我的手背，她颇为意外的问了声。
也没在意，我炒着青椒，整个人呛在油烟和辛辣味里，只随口“啊”了一声。
“赵轻雪给你换的？”
“额……”我僵住，忽然感到背后有阴冷杀气正渐渐弥漫开来。
好在过了会儿苏茉便不再提及此事，就好像完全揭过了，倒让我浑身不在自在起来。唯独在做完饭的这段过程里，她没再跟我说一句话。
我看了眼手背的纱布，心说赵轻雪能不能不要这么恶趣味啊，纱布包的整整齐齐，还特地打了个小蝴蝶结，显得也太风骚了吧。
估计丫头这会儿又在气我是个贱骨头了吧。
……
端着饭碗发呆，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戳着盘子里的菜，“食不知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当然不会是在想赵轻雪和打着蝴蝶结的绷带纱布，而是在思索着U盘的归去如何。无论如何，这东西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决断，可时间偏偏只剩下两天，自然无比棘手。
可要从另个角度想来，这东西却也不完全是烫手山芋，既然去留由我决断，那说不定也能成为支撑我发言资格的一道贵重筹码……
吃过晚饭，我在屋子里踱步盘算着，龙家、赵家、许家、孙家柳文彦……乱糟糟的混成一团，在脑子里不断回现翻覆。
我已经做好了抗争的心理准备，可也不想做螳臂当车的蠢事。我需要打一场又准备的仗。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苏茉问我：“你是在想小洛姐的事情吗？”
“啊？什么？”我从沉思中回神，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迷茫看着她，“杜小洛？”
话一出口，自己也有点后悔。
不想苏茉那丫头立马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对我大声道：“喂，苏城，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小洛姐、小洛姐，她都……那样了，你居然一点儿都不顾及她！”
太阳穴绷了一整天，听她这样嚷嚷，更加令人心烦意乱。
“拜托，小祖宗。”我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近乎是用一种哀求的语气：“你哥我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的，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顾得上其他人啊。”
“那你现在是在想谁的事情？”
我心烦意乱，忍不住脱口而出：“不就是你嘛！”
“我？”苏茉睁大眼睛，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错开目光，一时两人间的气氛有些难言起来。
我轻咳一声，“没什么，我就在想你快高考了，要更注意学习啊，看你一点不紧张的样子，千万不能放松，我会叮嘱小宁老师好好监督你的。”
她看了我一眼，撇撇嘴，转头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究竟应不应该告诉她，又或者永远当成一个秘密保守。可即便我想让她对此一无所知，安安静静的在漩涡背后过着平淡日子，各方势力冲击之下，我又真正的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尽量把这一切的时间都延长一些，让她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眼前的生活。即便我最后没有能够保护好他……
………………
在客房，也就是我目前住的房间里，我把手机放在桌上，盯着它。
这当然不是在修炼什么意念移动物体的特异功能。
“叮~咚~咚~~”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顿时神经绷起。果然，不出所料的这一通电话如期而至。
深吸一口气，我拿起手机，接通。
“晚上好。”电话那头寻常问候。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睡吗？”我冷冷而嘲讽的问他。
电话那边的人意外的“哦”了一声，笑道：“看来你是早知道我要找你了。”
“其实倒不如说是我想找你，但是没有方法，只好等你先来了。柳文彦。”
“等我？”柳文彦装模作样的恍悟，继而轻轻一笑，“那看来咱们两人之间的合作还有的谈咯？”
是的，没错，我从看到U盘里的内容就明白，这是柳文彦特意为我准备的。他拉拢我的心思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
又或者说，对于他来说，我目前的身份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我压低了声音怒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柳文彦，你他妈是一早就算计好了非要拉我下水是不是！”
“这话又怎么说？”他倒是对我的骂娘全然无所谓，依旧那副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天下大事皆在他的算计之中。
我不由连连冷笑：
“上次绑架莫清晓，你说你是觉得我够聪明，所以才愿意找我合作。可其实呢？无论那天在王朝酒店救出许瑾的是不是我，你都会来找我，这跟我聪不聪明根本毫无关系——就因为我是她的哥哥，所以你就一定会来找我，对不对？”
“你让我给赵轻雪下药，只是为了挑起我和赵家的矛盾，一方面借我的手敲打赵家，另一方面也彻底断绝我投靠赵家这条路。对不对？”
“U盘的事情更是你算计好的，你从一开始就想要这玩意儿落到我手里，逼迫我不得不站队，连赵轻雪不把它交给赵川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对不对？！”
那边好一会儿没说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对我的一连串质问不置可否，转而道：“这通电话时间拖得不能太长，对我来说并不安全，我就要你一句回答：合作，还是不合作。”
“你——！”
“你并没有太多选择了，苏城，我亲爱的学弟，你心里其实都清楚，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完全撒手不管，二是彻底深陷其中。做出你的选择吧，我只给你十秒钟……”
“十。”
“九。”
怎么办才好，我真的要选择和他狼狈为奸吗？
明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时要开口答应，依旧令我感觉呼吸困难。
“八。”
“七。”
苏茉的脸浮现在我面前……不重要了，什么公理正义都不重要了，我只是个凡人，我能做到的，就是保护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其他已经管不上了。
“六、五、四……”
“三、二……”
“我答应你！”我捏紧了手机。
“好的，协议达成。”
他笑了，从前他的笑容都是一种文雅的自制，头一次听他笑得这样爽朗放肆，甚至还有一丝癫狂的味道。
“柳文彦，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我破口骂道。
“疯子？”他停止大笑，好像是在品味这个词一般。一会儿，他笑道：“这个词意外的适合我，没准我确实是个疯子也说不定呢。可是苏城，你知道么，疯子也许未必都是真的‘疯’，也许他们只是对这个世界有另外一种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看法而已……”
“打住！”我很有些嫌恶的打断柳文彦的话语，“柳文彦，不要跟我宣扬你那自诩‘正义’的那一套。我对你经历过什么不敢兴趣，对你想要实现什么也不感兴趣，什么正邪黑白统统无所谓，我只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仅此而已。谁能做到，我就帮谁。”
“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念叨着，沉默了一阵，接着喟然长叹：“曾几何时，我也只是想这样而已啊。”
我无话应答。
片刻，他又笑了，道：“行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指望你太多。你就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承诺你的自然会实现。”
“我要怎么做？”
“我说过，我的承诺始终有效，无论是你的小女朋友，还是妹妹，最后都会如你所愿。所以，我要你先对付孙家那个小子，把S市的这趟浑水搅得越浑越好。”
…………
放下手机，我忽然注意到身后好像有动静。
急忙转身。
却见苏茉不知何时站在我的门口，赤着一双白嫩的脚丫子，呆在那里，愣愣出神，脸色有些苍白，直到我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显露出做坏事被发现的慌乱不已的神情。
她转身就想离开，我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刚才我说的……你听到多少了？”我的心脏嘭嘭的跳着，艰难开口，询问。
苏茉侧过脸，细声说：“我、我就是刚从这里过，什么都没有听到。”
“真的？”
“嗯。”
我看着她的脸，慢慢松开她的手腕。
她得到了解脱，快步跑开，回房关上了房门。
我扶额苦笑不已，这感觉，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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