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照片，呆呆发愣。
因为这身穿白色婚纱、手里捧着满天星花束的美丽女孩儿，不是旁人，正是此刻坐在我身边的许瑾。
——这居然是许瑾的婚纱照？！
见到我吃惊与不解的模样，许瑾也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下。
“这是你……”我好半天才开口，感觉嘴里干得发慌。
“好看吗？”她并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我，眨巴眨巴眼睛，这样调皮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说谎，因为照片里的许瑾真的很美。和此时我眼前脸颊微微泛红的她，一样的美。不，也许现在更美……
听我这样说，许瑾又低头注视着相簿里的自己，伸手轻轻抚摸过照片里自己的脸庞，微微笑着，同我道：“这个照片是今天取来的，其实前些日子就拍好了。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别人看看呢。既然你觉得好看，那就好。”
“真的好吗？”我忽然打断她。
她惊诧，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里有一丝慌乱，落在我的眼底。
“什么意思？”许瑾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略有些艰难的发问。
“其实并没有那么开心吧。”我暗暗叹了口气，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而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也许你并不想笑。”
“不是的，不是……”似乎是极力想要否认我的说法，但她的底气着实不足，被我的目光审视，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很快，泪水便充盈了她的眼眶。
我苦笑。
我又不是没长脑子，哪里还猜不到，许家和孙家要联姻的事我知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照片多半是和订婚有关。
许瑾本不愿意嫁给未有多少交集的孙家公子孙无由，如今去试了婚纱，难免更加思虑起终身大事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对影自怜身世，哪里又开心的起来？
见她泫然欲泣，泪珠就快落下，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就在我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安慰时，低着头的她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我茫然无措。
“是我…太狡猾了吧。”许瑾再度抬首看着我，眼角的清泪已然在白皙娇嫩的肌肤滑落，嘴角却挂着落寞的微笑。像是风雨中的一朵荷花，美而带伤，令人怜惜不已。
可我却无力欣赏这样的美，因为，她的话我听不懂，也更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许瑾。
像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子，在一瞬之间忽然长大了，懂得了这个世界的复杂，于是他在纯真和复杂之间纠结，变得愈发令喜爱他天真的人感到不安。
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许瑾也一样。
“许瑾，你在，说什么呢？”我勉强笑着，试图改变两人之间谈话的氛围，并且岔开话题，“我只是想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可以依靠身边的人，比如你爸爸，比如莫清晓，比如…我。我们都会帮助你的，好吗？”
我已经把她之后要说的话猜到了七八分，于是我更加不能让她再说下去。这样对于一个无助的女孩子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实在不忍心让她面对这些。
我这样安慰着，她却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吧，我想说什么。苏城，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吧。”
“许瑾，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
“苏城。”她忽然叫了我一声，“请你让我说完吧。”
她没有再听我说那些安慰人的“客套话”，只是眼神涣散地望着地上，絮絮地如同自言自语般诉说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狡猾了。”
“明明知道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却这么任性的要求你，强加给你这么大的负担，希望你能帮我改变这一切……
明明你也很为难，那个时候我却哭着向你确定会不会帮我，因为我知道你心软，一定不会对我不管不顾的……
明明知道你因为我的事情，遇到了很多麻烦，压力已经很大了，我却还要拉你来看照片，希望你能同情我，不要离开我……
明明知道清晓也喜欢你，我却、却……”
她的话语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哽咽。到最后，已然是泣不成声，肩膀也颤抖起来。
我无言。
许瑾说的没有错，无论是一开始的向我求助，又或是那时候哭着问我是不是能就她，亦或是今晚带我来看照片，都是她示弱于我，希望我同情她的方式。
但我并不觉得这是“狡猾”，反而更加让我感受到她的真实和天真可爱。
我想了想，才终于开口：
“许瑾，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男孩子对女孩子一直像是妹妹一样看待，但突然有一天，女孩子对他说，我不觉得你是哥哥，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男孩子很慌乱，不知所措，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那女孩子的可爱与魅力。但是那个男孩子知道，因为种种原因，这份感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否则结果很可能是伤害到更多的人。”
“于是他想尽办法，终于算是变相的拒绝了女孩子。那女孩儿伤心欲绝，从此也不再提起，两人还像曾经一样相处。”
“你觉得这个男孩子这么做，是狡猾还是不狡猾呢？”
许瑾眼眶红红的，摇摇头，细声说：“不狡猾。反而让人觉得他很温柔呢。”
我笑了笑，没有对此说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这世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永远不会像数学题一样，有最完美的那个解。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或多或少或正或负给别人带来影响。我们总是在思考，如何能够尽量少的去伤害别人呢？”
“但其实，我们从没有真正的为对方考虑过，到底对方是怎么想的。也许，有时候，我们自以为是自我牺牲的伟大选择，偏偏是结果最差的那个。沦落到双方都痛苦的地步。”
“就像是这个故事里的男孩子一样。其实后来那个男孩子也后悔过很多次，很多个夜里，当他想起女孩子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不狡猾”，而是彻彻底底的“狡猾”一把，那该多好……”
我轻轻一叹，结束了这个故事。
“所以，许瑾，请你尽可能的依靠我吧。如果你‘不狡猾’，对我来说，那才是一种真正的伤害。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你。”我郑重诚恳的对她说道。
她呆呆的看着我，慢慢的，脸上绽开了些许释怀的笑意。
我松了口气。
“苏城……”
接下来，让我万万意想不到的是，许瑾突然扑了过来，吻住了我的嘴。
陷入那柔软香甜嘴唇的一瞬间，我瞪大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