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忽然消失了，你会怎么样？”莫清晓这样装作轻描淡写随意的问了。
疑惑、不安。
前所未有的焦虑涌现在我心头。
莫清晓的这句话实在过于耳熟，似乎曾几何时，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也这样问过我。
“大叔，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了，你会不会难过？”
那个时候，我的回答是，不会。
——伤心和难过并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你真的消失了，我就天涯海角去找你，抽干太平洋的水，掘开地表所有的坑，路过谁都不知道的每一寸土地，然后问花问雨问河流和风。等我找到你了，我就换上干净的衣服、拍去脸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喂，你一点没不会玩捉迷藏，随随便便就找到了，好了，快跟我回家吧。就这样。
那个时候我是这样回答的。
一个反叛现实、充满着理想和浪漫主义的答案。
但那个曾经让我这么许诺过的女孩子，现如今我已不敢再见到她，而她也尽力躲着我，就算是相见，恐怕我也不知如何面对。
呵，真的是，这样看来，我也不过就是一个爱说大话的家伙罢了。
可现在，几乎是同样的问题，于莫清晓这里再次问起，我已经有了不同的感受——杜小洛是个毫无安全感可言的孩子，所以对于像是河面上漂浮着的苇草的我，她才会时刻想要紧紧抓在手里——但莫清晓不同，我知道的，她和杜小洛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但此时，一反常态的，这个问题她问了。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产生了不安全的感觉吗？
见我面露困惑的表情看着她，莫清晓笑了笑，对我说：“好了，就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严肃吗？”
“玩笑吗？”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些许笑意，伸手捏她的脸，“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了吗？”
“知道了！”她打开我的手，嗔道：“流氓，脸都让你捏坏了。”
“那你可惨了。”我说，“这才是个开头，往后还有得是呢。我要一直捏，捏到你都懒得再吐槽我的那天，捏到你六十岁、七十岁，脸皮都松垮垮到可以捏起来的时候……”
住了口。不知为何，在路灯的照耀下，我仿佛看到莫清晓微微仰首望着我的眸子里，依稀充盈起了淡淡的水润之色……
忽然一阵莫名的心痛。
当我再想去确认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莫清晓撇了下头，再回首，已是脸上笑意浅浅。
“切，等你变成一个臭老头了，本姑奶奶才不想要你呢，早就跟着人家小帅哥跑了。你就自恋去吧你。”她踮了踮脚尖，可爱的皱着鼻头，笑着回我。
“好啊，莫清晓，原来你早有贼心。”我也嬉闹着，伸手去挠她的腰间，“我看你还敢不敢跟别人跑！”
“哎呀，哈哈哈，好痒，放手啦你！”莫清晓耐不住我的进攻，四下里躲闪，避免我去戳挠她的痒痒肉，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看你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我一下抱住她，让她哪儿也躲不掉，把她箍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香气和洗发水的味道从她身上传出来。
而我是怀里，也变得暖呼呼的。
“不敢了不敢了。”根本挣不开我的怀抱，又或者说根本也没有真的像离开，眼见我的挠痒攻势再起，莫清晓连忙向我求饶。
“这还差不多。”我得意的哼起来。
“姓苏的，你可真行。”莫清晓撅起嘴来，抱怨道：“明明以前只有我欺负你的份儿，你这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我咧嘴一笑，“嘿，哥们儿现如今已经把你这小妞儿给收编了，岂能还任你欺负，传出去人家还说我惧内呢。”
“惧内……谁是内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不要脸！”莫清晓脸红起来，大声反驳我。
“你再说不是？”我停住的双手又开始向着她的腰窝袭去。
“好了好了，是是是，别别别——”莫清晓双手推开我，从我怀里退出来，发丝微微凌乱，气息也有些杂，脸色泛起淡淡晕红，整了整衣衫，还是严肃起表情来：“我说，电影都快开场了，你这到底还想不想看啊？”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还真是，订好的电影票就快到放映时间了。
这是和莫清晓正儿八经的首次约会，不但吃了烛光晚餐，我还特意订了那种沙发式的情侣专座影厅。票价还不便宜呢。
略有些肉疼。
虽说和莫清晓一起看电影这件事的意义远大于电影内容本身，但我是那种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不在电影开场前入座，就算只是晚到两分钟，就好像错过了全世界一样，浑身不舒坦。
是以，我牵起她的手，哄小孩子般道：“好了，咱不闹了，走吧走吧。”
“嗯。”她点了点头，很自然的让我牵着她，丝毫没有抗拒。
好像开始慢慢有点市面上那种普通小情侣的意思了呢。
…………
万盛商城的8楼，电影院大厅里，莫清晓和我一起排队买饮料和爆米花。
口袋里手机忽然响了。
这个时候是谁找我啊？不会是苏茉那丫头要我带夜宵给她吧？
不会啊，臭丫头一向臭屁爱美，连晚饭都不吃多少，夜宵这种身材公敌，她应该是断然拒绝的。
那是……
我拿出手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备注姓名，只一眼，就石化了。
——许瑾。
望了眼身边正在盘算着喝什么东西的莫清晓，我感觉没由来的浑身冒凉气。
这尼玛时机也赶得太凑巧了吧，掐着表打来的吗？
总而言之，毕竟是和莫清晓的约会，在事情变得大条之前我应该快速有效的把矛盾掐死在襁褓里。
“有个电话，我去下洗手间，你先买东西吧，我跟你喝一样的，我一会儿就来。”和莫清晓嘱咐了一句，在她茫然的表情中，我也不等回复，便握着手机急急忙忙的跑开。
商城的角落里。
我快速平稳气息，接通了电话。
似乎许久没有听到的那种缓缓柔柔、令人舒适的女孩子声音传来——
“苏城？”
“许瑾，是我。”我笑笑，“你怎么突然想着打电话给我了？”
“哦，我就是怕再不联系你，你就把我给忘了。”
这像是幽怨小媳妇儿的强调和话语，听得我是既美滋滋又惶恐不安。不可否认的，我对许瑾是有朋友以上的好感，但我已经和莫清晓在一起了，有些事，不能再单纯放任以对。
都说爱情不分先来后到。假的，爱情就是分先来后到，先来的就是正主，后到的无论如何就多少有点第三者的味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许瑾却是有好几天没联系了。
“呵呵，怎么会呢。”我干笑，赶紧转移话题，“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问到事情，她才回忆过来似的，语气变得稍稍焦虑不安起来，说：“是爸爸，他说想要见你。”
“许叔叔想见我？”我一怔，脱口而出：“就这样吗？”
莫名其妙的，让许瑾打电话来，就因为他想要见我。难道不能以一种更恰当的方式么？
“唔，难道只能是爸爸一个想见你吗？”显然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许瑾在电话那头轻轻的一句含羞娇嗔。
我愣住。
这潜台词太明显了——其实我也很想见你。
这话能从向来拘谨文静的许瑾嘴里说出来，也是很难得了。我不由得嘴角扯起苦笑。
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是同时两位美人呢——那大概不是人间至高的快乐，就是最恐怖的场景了——但现在怎么看都不会是前者。
“那我明天……”
“不要明天了，爸爸说让你赶紧过来，事情很急。”我的话没说完，许瑾就这样打断我，口吻确实焦急，“爸爸说事情很要紧，好像是关于什么资料、U盘……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顾姨和爸爸都很着急的样子。”
“等等，你说是什么？资料和什么？”捕捉到关键词汇，我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许瑾被我的大反应吓到，怯怯懦懦道：“好像说，U盘……”
“你跟许叔叔说，我马上就过来！”
我挂断电话，火急火燎的返折回去。
完蛋完蛋完蛋。
转头就遇到这种倒霉事，真的是栽在女人手里了。
赵轻雪！
我咬牙切齿起来，气得手抖。好不容易和莫清晓过二人世界，能不能让我稍微安生清静享受一下人生啊！
拜她所赐，此时，我的脑子里塞满了那个U盘的事情，哪里还有半点约会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之焦虑不安了。
“刚才是谁啊？”莫清晓端着两杯饮料，踏着高跟款款走来，好奇问我。
“是、是……我学校里的一个朋友。”我回避她的眼神，下意识的说了谎话。
她微微流露出怀疑的眼神。
“莫清晓，我有些急事，这次电影不能陪你看了，下次一定补给你。”我扶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了一下，根本不容她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去。
“哎——”只留下她，双手端着两杯饮料，还茫然留在原地。
…………
莫清晓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追上来。
“这样简简单单的心愿，就连这唯一的一次约会都不能圆满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苏城。”
只是，一心赶路的我并没有听到身后莫清晓的呢喃自语与略带苦涩的自嘲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