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川迎视上了屈晨的目光，眉梢微挑，像是在诧异屈晨的举动，不过只是一会，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绕到另一边，上了副驾驶室。
上了车之后，屈晨直接发动了车子，速度极快的将车驶去车道。
丁川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他一会，顿了顿，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敲了一下，问：“你找我，是想要说什么吗？”
屈晨没有说话，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速度极快的往城市的边缘开。
丁川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在追问些什么，他往后靠了靠，透过车窗看着那些飞速后退的建筑物，陷入了沉思中。
屈晨开车的技术十分的灵活，中途也不知道绕进了哪条小路，十几分钟之后，很快的就能看见远处的海面。
只不过他一直沉默着，从他的神色中也很难看出些什么，未等丁川在心中琢磨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稳稳的将车辆停在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海边。
也是直到这一会，屈晨才有了些反应，他偏头看了丁川一眼，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两个字来：“下车。”
说完，自己便先一步的推开了车门。
丁川见状，松开了安全带，也是推开车门跟了上前去。
屈晨走到沙滩上才停下了脚步，他遥遥的看了一眼海面，目光像是落在了很远之外的地方，好一会，声音低沉，背对着丁川说：“以后不要再向其他人了解自己的过去了。”
“什么？”丁川皱起眉。
“我说，”屈晨转过身，冷冷的注视着丁川，眯起眼睛，一字一顿：“以后都不要向别人了解你自己的过去，你不应该有过去，你只是公司被公司所支配的一个物件，而作为一个物件，对公司提出的任何要求，这都是危险的，你明白么？！”
丁川微微一怔，从认识屈晨到现在，委实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情绪化，对于他的这番话，心中也是觉得有些不知何意，顿了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屈晨忽然愤怒的揪住了丁川的衣领，诘问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婆婆妈***搞不清事情的重点？！”
丁川定定的看着屈晨，任由着对方揪住自己的衣领，良久，忽然笑了一声：“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原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呵呵。”屈晨轻嗤了一声，又靠近了丁川几分，声音就像是在海水里面滚了一糟，冰冷刺骨：“原来的你，比谁都要狠，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清道夫呢。”
丁川闻言，瞳孔难以自抑的一阵紧缩。
而见了他这副模样，屈晨的眉宇间却多了一丝讥诮的神色，冷声笑道：“你忘了么，我们之前的兄弟情义，正是因为你的冷酷和不留情面而逐渐消散，渐行渐远，这些你难道都真的忘了么？”
丁川怔怔的看着屈晨，嘴唇紧抿，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酷无情，杀伐果断么……
原来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么？
碧蓝如洗的天际被映照在海面上，很快的就又被海浪打碎，然而又扭曲的拼凑在一起，却又被打碎，很难在回想起它刚开始是什么样的景象。海鸥盘旋在海面的上方，时不时的发出鸣叫，像是在悼念着什么，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随此卷进汹涌的暗潮中，想要挣脱，却又寻找不到出路。
良久。
屈晨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了一丝异色，继而松开了丁川，后退了一步之后，才叹气道：“丁川，你是不是因为和王昆仑相处的时间太久，学会了他的那种油滑，所以变成了现在这种软弱无能的样子？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顿了顿，不等丁川回话，他又跟在后边补了一句：“这也对你自己没什么好处。”
丁川的眉头一皱。
“总之，我在和你说最后一遍。”屈晨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永远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人，也同样不要怀疑包括违抗公司的命令，我们都只是公司手下的工具，一旦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最后的结局只是毁灭。”
屈晨的这一番话就像是被刻在了铁板上，加热后又烙进了他的心里，以至于心中很快的就郁结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灰暗气息。
他不想被控制，也不想被毁灭。
所以，他必须要在汹涌的暗潮中拼命挣扎寻找出路。
就像安然之前所说的那样，把握当下努力面前，以前的过去已经沦为过去。
*
和屈晨分别了之后，丁川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律师事务所。
彼时王昆仑正在接待他的客户，两人从案件的各个关键点进行交流，又逐个击破，看起来像是对此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丁川的眉梢眼角都写满了疲倦，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后，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王昆仑和客户之间的对话。
相比较于王昆仑的社会与精明，这无疑更加能对比的出屈晨的冷漠，两人虽然都同为清道夫，可差别却又异常的大。
而另一边正在和客户交谈的王昆仑同样也发现了丁川的异样，心中摸不清此人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加快与客户之间交流。
半个小时后。
大多事情都已经谈妥，王昆仑起身将那客户送出了律师事务所，关上门跟着倒了杯水之后，才又走到了丁川的跟前停了下来，有些好奇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和安然吵架了，还是下午在心理诊所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了？”
“嗯。”丁川应了一声，可是没点头也没摇头。
王昆仑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在想什么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到这里，丁川若有所思的睁开了眼睛，没去看王昆仑，像是自己问自己一般的喃喃问道：“清道夫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王昆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丁川话里的意思：“什么？”
丁川这才看向王昆仑，眼底透着一丝疑惑：“我之前在MP医药内部的时候看过自己以前杀人的录像，我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我觉得不是我。”
顿了顿，跟在后边又补了一句：“但是屈晨却知道我的过去，他今天和我说，那就是原来的我，说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王昆仑点了点头，没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丁川继续把话说下去。
丁川像是疲惫到了极致，声音很低，一边捻着睛明穴，一边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的改变会这么大，失忆难道真的会影响到人的性格么？”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解释。”王昆仑在丁川旁边坐下，他翘着二郎腿往后靠了靠：“其实我原本也是被公司培养成冷酷杀手的，但是为了现在的身份作为掩护，我必须要为此有所改变。”
丁川有些惊讶。
“如果你非要弄个清楚的话，”王昆仑有意缓解此时的气氛，他拍了拍丁川的肩膀，语气中多了一丝揶揄的味道：“可以去找安然啊，她是护士，对这一类的事情应该会比较清楚一些。”
丁川：“……”
丁川没有正面回应王昆仑的这句话，停顿了一会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指的问：“对了，还有件事。”
王昆仑喝了口水：“嗯，你问。”
“关于我的那份个人档案。”丁川看着王昆仑，说：“据说那些都是机密，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你是不是……知道更多关于我之前的事情？”
王昆仑明显愣了一下，估计也是没想到丁川会突然问这个，他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了起来，正色道：“不管你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但你一定要给我保密，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的话，不管是你还是我，咱们谁都没有好的下场，你明白么？”
丁川应了一声：“这我知道，只是你……”
话音未落，已经又被王昆仑出声打断：“丁川，你记住，你需要搞清楚的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总是怀疑我。”
丁川闻言，怔了怔，适时的止住了自己的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王昆仑一眼。
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僵硬，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久久。
“我没有怀疑你。”丁川靠在沙发上，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先一步的打破了此时安静的局面：“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好奇你是怎么弄到这个的，屈晨今天和我说，让我以后都不要向别人了解自己的过去，我心中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连询问自己的过去都是危险的。”
“公司有公司的规矩。”王昆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点了一根烟，他眯着眼吸了一口，片刻后才又继续说道：“而且宫先生这个人，想必你已经是有些了解的了，他希望手下的那些人都如同驯化过的宠物一般乖乖的，只要一旦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他所想要的轨道，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屈晨这么和你说，其实也是在提醒你。”
说到这里，王昆仑忽然的又笑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像屈晨这样的清道夫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宫先生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心里会怎么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