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雨的的地下室里人头窜动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交杂在滴答声中。也许是因为此地主人的抠门,唯一的那盏油灯也只能照亮桌子的正央,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若放在戏剧里,这里就是那种标准得老掉牙的坏蛋的大本营、卑鄙会议室、阴谋的温床。
为首那人挪了挪身子,把头压在了支在桌上的手臂上。鹅黄色的烛光照亮了他的脸,那道骇人的刀疤显得更加清晰。他是暗影军团的主管——奥伦,而这里,是暗影军团的君荣城间谍部门。
“太好了,奥伦主管。按您说的,我们马上就可以搞掉那个杂种格奈乌斯了,没错吧!”黑暗中的一个人头说了话,听得出他很急切。
“是啊...干掉了他们后,咱们也能回始辉港了吧。”这句话用了‘他们’,但没有人在意。
黑暗中的兴奋和激动开始浓烈起来。
“得了吧,成天都听你们这些老油子说始辉港多好多好,我觉得也就那样。”
“死外地佬,你都没去过始辉港哪来的脸在这喷水。要不是那天埃提乌斯大人正好去森林打猎,你这小子不知道早就被那些野人挂在树上了。”
“何止挂树上,你瞧他这一身的肥肉,肯定会被做成香肠的嘛。”
“喂!谁跟你说话了。还香肠,去你***吧,你怕是天天给那些贵族们当招侍当傻了吧。”
“你再给老子冒一个脏字!”
“少嚷嚷了,你们就不能学学我旁边的这位兄弟吗?像一位众神教的祭司般安静。”
“他是哑巴。”
“好了好了,别吵了。”奥伦哭笑不得的叫停了这群不专业的间谍们。面对这副烂摊子,他想起了一周前才将他们召集起来的样子,那时他还苦恼为什么埃提乌斯总督会组建这样一支间谍部队。在那之后他才想通,这帮家伙比起那些自称为‘生意人’的专业人士们——要更像人一些。而他也和埃提乌斯一样,喜欢和人接触。
“书记员,刚才他们的话都别记进会议记录。”
“那...那个,大人。我已经记下了。”
奥伦扶了扶被焦大的额头,他想起了这个间谍部唯一专业的只有书记员。
“咳咳,还请诸位谨记,埃提乌斯大人的指令很快就会到。希望诸位各自做好准备,我们务必在战争开始时就给予敌人一记痛击。”奥伦吹熄了那盏快要燃尽的油灯,宣布散会。
奥伦将椅子推回原位,目送着间谍们陆续离开,此时屋顶漏下几滴雨水滴进了他的衣领里,抖了一个寒颤。
“奥伦主管。今晚去不去?”黑暗中一个手肘捅了捅奥伦,他猜到那是谁。
“你小子,刚才我没叫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吗?现在可怠慢不得。”奥伦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是不是又没钱了?我说了我不会再请客了。”
“瞧你说的,没有的事。嘿,你不知道,听说那边新来了一个姑娘,漂亮得要命。”
“打住打住,别想蒙我,杜姆,上次我们去的时候换的那一批还不如上上次的,价格还那么贵,我宁愿找个乡下姑娘睡。”
“哎呀,我的主管大人。去了你就知道了。”杜姆朝奥伦挤着眉头,但黑暗中根本看不见“大不了,我把她让给你总行了吧。”
“好啦好啦,我服了你了,走吧。”奥伦无奈地撇了撇嘴,杜姆同样看不见。他们转身走出房间,并顺手带上房门,将屋黑暗关在了门里。
奥伦和杜姆穿过了雨幕,敲开了大道旁一扇不起眼的门。缓缓打开的门后同样是鹅黄色的灯光,却多了些情欲的味道。
“哦!这不是克劳德先生和杜姆先生吗,不知道今晚哪个姑娘能这么有幸,来陪陪两位绅士呢。”
这欢乐屋的女主人一看两位金主光临,立马拖着年老色衰的身子迎了上去。但奥伦一点没听见那些恭维话,那些庸脂俗粉中一抹倩影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拥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和浅蓝色的连衣裙。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杜姆不禁哂笑,凑到奥伦耳边说着。
他们的话让另一双敏锐的眼睛似乎嗅到了阿斯的味道,忙不迭推销起她的商品“克劳德先生真是有眼光,那位可是今夜才到我们这的大美人呢。要是克劳德先生喜欢,今晚她就属于您了。”
“那就谢谢妈妈了,楼上还有房间吗?”奥伦收回了目光,开始洽谈起了交易的明细。而一旁的杜姆已经楼上了一支露着赘肉的腰,走上了楼梯。
“还用您说吗,我这最好的房间都留着的呢。保证您会有一个甜蜜的夜晚的。”
的确,奥伦会有一个甜蜜的夜晚,他从一堆嫉妒又丑陋的肉块中牵出了那只戴着丝质手套的玉手。那美人浅蓝色的裙摆就像是始辉港的海岸线般美丽,迷人的香气则让奥伦目眩神迷。
而清秀又妖媚的脸庞和高挑的身材诱引着他走上台阶,仿佛楼梯的尽头就通往天堂。她的美丽让他没有在意到这幅画唯一的缺点——套着浅黑色丝袜的一支腿稍稍有些跛脚。
门合上了,盖住了一抹春光。充斥着性欲的房间里,奥伦一颗颗解下上衣的扣子。脱落的衣物下露出了肌肉匀称的身体,遍布着刀疤箭孔。
隔壁传来的声响和床上静候的美人让奥伦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爱。他将他的高岭之花抱上了床,压在身下,一双手肆无忌惮的抚上了她的大腿,口与鼻品尝着甜美的味道。
金属和丝质手套的触感划过了他的脖子,拉出一条血线。
凌乱的发丝中一双眼怒睁着,里面除了奥伦死灰般的倒影就只有恨,深入骨髓的恨。那不像奥莱特的眼,太多的恨了,不像他。
奥伦无力的倒下了,连挣扎或喊叫都没来得及,在这不光彩的地方就这样结束了他满载荣光的一生。他的尸体压在了奥莱特的身上,奥莱特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但身上的那具尸体却怎么也推不动,鲜血随之溅开,打湿了连衣裙和床单。
楼下的门又被敲开了,但‘商品柜’上却没有一件‘商品’,只有一具老得发皱的身体陷在里面,岁月把她的美貌都给偷走了,只留给了她一些微不足道的生存技巧。而门外那高大英武的铁卫走了进来,带着秋雨的冷意。
“噢,穆勒大人。请您屈尊跟着老仆吧,他们就在上面。”
“我找杜姆。”
“我这不是下来了吗,怎么敢劳烦穆勒大人呢。”杜姆此时也走了下来,他连衣服的第二颗扣子都没解开,看上去不像一个嫖客。
“嘿,亲爱的穆勒大人,您看起来似乎又杀了很多人呢。”杜姆打趣的说着,扫视着穆勒和门外的两名士兵,他们身上都带着血腥的气味“真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那群不入流的家伙呢。你们应该仁慈一点的。”
穆勒没有说话,看着他自以为极具风格的滑稽表演。
“你还真别说,你们找来的那个男人简直太漂亮了,刚刚看得我都有点受不了。”
“你确定始辉港的间谍没有残余了吗?”穆勒直截了当挑明了话,他并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
“如果你们把那扇门里出来的都杀光了,那就没有了。”杜姆仍在穆勒面前摆弄着他轻浮的语气,也许是正忙于幻想昆塔斯许诺的那些奖赏,他那双狡诈的双眼并没发现妓院的老鸨已经没了身影,渗着湿气的粉漆门也被关上。
一双大手咔的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结束了这场丑陋的独角喜剧。没了主演,观众自然也散去了。
奥莱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了楼梯,发霉的楼梯踏板被他的手杖敲出一声声闷响,仿佛要被凿穿似的。他的假发和浅蓝色的裙子在壁炉里燃烧成灰,迅速也很干净。坐在一旁的那妓院老鸨看着跳动的火焰,点燃了嘴边含着的卷烟。
烟雾弥漫着散开,驱散了湿气。
“呐,大人。听说您喜欢莫拉的戏剧呢。”
奥莱特没有说话,只是找她借了根火柴点烟。
“在我还不用为生计发愁时,我的未婚夫常常带我去君荣城的剧院看。天啊,他那时可真是帅气。”她依然看着火,只是不知是壁炉中的还是卷烟纸上的“只是很遗憾呢,我现在也只能记住几句《复仇记》的台词了。”
“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她从回忆中挑出了一句戏剧中的台词。
“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减轻。”
一瘸一拐走出去的奥莱特把下一句台词留在了屋中,又一次关上了门。
他选了一条最阴暗最陈旧的街回家,用带着腥味的雨水一遍遍洗着脸上的脂粉。这里不会有人看见或听见他,但停在喉咙的嘶吼却依然压抑着,没有发泄出,一如既往,这才是那个没有姓氏的奥莱特该有的模样。是的,他是名专业的生意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