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家伙!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奥莱特的身影刚没入门后,梅娅便再也压抑不住气愤,冲那侍从怒斥着。梅娅并不记恨他的傲慢和歧视,只是,她无法忍受奥莱特被这种没有教养的无赖俯视,被他用那看残疾的丧家犬一样的眼神俯视“混账,我知道你很在意他的腿,恨不得往上面吐口唾沫。我也会同样打断你的腿。”
侍从趾高气昂的瞟了一眼生气的梅娅,昆塔斯大人教过他和女人争嘴的男人没有风度,他也一向觉得自己很有风度。
那侍从似乎并不认为他们是昆塔斯大人重要的客人,他断定他们只是曾经在帝国边境帮将军大人送过一只鸡或者几袋小麦的农民夫妇,而现在跑到君荣城登门造访,则只是想要这位帝国最尊贵的大人之一给予他们十倍百倍的回报而已。他在上个月的确接待了这样一对夫妇,昆塔斯大人给了他们一大袋奥里斯。
“是又怎样?难道我应该崇拜这种残疾人吗?我劝你们领了赏就快点回去,君荣城你们可待不习惯......夫人。”侍从难得的用了敬语,但带着咄咄逼人的嘲讽。
梅娅的嘴唇微启着,能看到里面的牙齿紧紧的咬合着。那侍从以为她又要开口,但梅娅只是咬着一小片嘴唇,并没有再说什么,她冷静了下来,她不想因为冲动而坏了奥莱特的事。
侍从一声冷笑,把他高傲的头颅转了回去,他是‘胜利者’,一位有风度的胜利者。
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潮湿的触手探出了身子。昆塔斯和奥莱特并排走了下来,踩出一声声吱呀。昆塔斯一边说着一边向奥莱特指了指一楼客厅里的件件陈列,奥莱特也顺着那手指的方位看向那些‘已经属于他’的东西。没有那些黑暗的勾当也没有罪恶的讨价还价,他们就只是像朋友一样,有说有笑的从二楼房门中出来,走下楼梯。
“你好夫人,我是格奈乌斯·昆塔斯,这座房子曾经的主人。”他们走到了梅娅他们的身边,昆塔斯猜得出她就是那位奥莱特最关心的人。他向后倾了倾身子,向梅娅行了一个礼,报出了他简单好记的名字,没有带上那一长串耀武扬威的前缀和后缀。“对了夫人,我刚才好像听到楼下有争执的声音,您,没事吧?”
“没,没事的。”梅娅被昆塔斯的突然一问惊到了,支支吾吾说着。她能猜到一二这位格奈乌斯·昆塔斯是怎样的人物。
“是吗,那就好。”昆塔斯笑了笑没有再多问,他看到这个女人时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是一位很久远的朋友,他们无比熟悉对方,却绝不会是情人的关系,因为他只有一位情人。在帝国这是很少见的事,雅努斯人虽推崇一夫一妻制,但情人的话,可不一定了。而他的那位情人也不可能会在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女人究竟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了。
昆塔斯伸出四根手指招了招手,那是示意仆人们自己将要出门的动作。他年轻的仆从立马从鞋柜旁的衣帽架上取下了那顶孤零零的帽子,递了过去。
昆塔斯接过了那顶宽边的软礼帽抚在胸口,上面插了一根猫头鹰的羽毛,而不是苍鹭的。这无疑在君荣城和布纽勒斯的时尚人士们的眼中是一种新颖而时髦的搭配。
“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可以在明晚到飞鱼俱乐部的三号包间来找一位叫做‘羊骑士总督’的先生。羊骑士-总督。”昆塔斯刻意重复了一遍,似乎怕对方没听清楚“我想介绍几名朋友,希望您能赏脸。我平时也经常在那。”
昆塔斯友好的邀请并不正式也不严肃,但奥莱特知道这是一道不允违抗的命令“嗯,时间不早了,那我就不久留了。祝两位过得开心。”
他又招手,转向了几步外的仆从。
“来,布鲁图斯。这两位就是这里的新主人了,他们可都是好人。以后没了我的严加管教你可别偷懒哟。”昆塔斯把那名叫做布鲁图斯的年轻侍从叫到他身边,弯下腰和他说话时的语气就像是对晚辈开玩笑般。
“谢谢大人。不过,就我们自己就行,突然有了侍从挺不习惯的。”奥莱特谢绝了这个‘礼物’,他似乎也听到了刚才的争执。
“是吗?抱歉,两位。”昆塔斯笑了笑,让他显得更加诚恳和亲切“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奥莱特像是受宠若惊一般连连应承,语气同样诚恳和亲切。但他的确有一瞬间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而是一位优雅自信而学识渊博的老友。
“嗯,那好吧。布鲁图斯,你自由了,回家去吧。”昆塔斯缓步走到了那叫做布鲁图斯的侍从身边,他拍了拍那支还不健壮的臂膀。突然他声音顿了顿,似乎看出了布鲁图斯的为难。
昆塔斯的笑意更浓了,也让这张脸在年轻的仆人眼中显得更加慈祥。他知道他在担忧些什么,转身从最近的墙上取下了一幅不大的画。
那是一副古雅努斯画家安东尼奥的名作——《神王奥庇特降下惩罚,将暴君送葬》。它是同喜好艺术的雅努斯人祖先们一同来到这块曾经粗鲁与野蛮的土地上的。
“来,布鲁图斯。把这个送到奥庇特宫的主管那,二楼从左往右数第五个房间的那个主管。他可是一直想要这幅画,想到命里去了呢。”昆塔斯把那幅画递给布鲁图斯时,看到了他那不解的脸上还挂念着自己被辞退的事实,委屈尤怜“小傻瓜呀,他给你的买价足够养活你的父母和妹妹的。”
布鲁图斯一时愣住了,他压根没想到昆塔斯会这样做,眼角似乎有些浸湿。梅娅的头羞愧地往下低了低,她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发火的对象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奥莱特在一旁看到了他们的各色神情,没有说话。他似乎把更多的心力放在了昆塔斯的身上。
昆塔斯又笑了笑,然后半蹲下来俯了俯身凑到了他的耳边。
“下次可要注意,每个人都有可敬之处。可不要再瞧不起那些看上去比你低贱的人了。这很重要,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又拍了拍布鲁图斯的肩膀。
很快,屋外的雨小了些,昆塔斯在门外向这对入住新屋的夫妻欠身道别,正掂着脚要将雨衣披在他身上的布鲁图斯也跟照做,这一礼比之前庄重得多。
“‘羊骑士总督’再次祝两位过得开心。”
门从外关上,缓缓掩盖了昆塔斯的脸,只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锁响。腐朽大道的每扇房门都是向外开的,因为这儿的居民一定都比外面的人要尊贵。
“把行李拿出来吧,梅娅。”奥莱特看着刚刚合上的门,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背对着梅娅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和盘算。
“啊?”梅娅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对他们而言,这个陌生人送出的礼物实在太过贵重。她还觉得这也许只是一场惊喜不算大的梦而已罢了。她也一向不相信会有天降横财这种事,即使当前,也是如此。
“布置家里,难道不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吗?”奥莱特笑了,那样宠溺的笑容本应该不属于他。他吻了吻梅娅的额头,就像她的丈夫该做的那样。而梅娅羞红的脸上则烫得惊人,她眼神慌张地回闪着,生怕直视奥莱特的脸。可她平时并不是一个害羞的人
这栋腐朽大道的大房子迎来了它的两位新主人。
沉重的萨努加花瓶被挪到了比之前更合适的位置、描绘着战争与征服的几幅画作从气派的客厅移到了走廊的墙上,让它失去了几分气派、撤掉的绒布地毯下露出了实木的地板,这里的一位新主人更喜欢脚下的地面是坚硬的,那样不会让他走起路显得很滑稽、以及那些刀剑,都要收回储物间里......两人很快的将这儿收拾好了,奥莱特的跛脚并没有影响他利索的动作。
当大部分的事都妥当下来,一壶萨努加的茶叶正在冲泡时,梅娅不经意看见了奥莱特杵着手杖正望着窗外出神。
“你在看这条街吗?”
“不,我没有在看街。”他轻轻笑了一声,梅娅没有察觉到“我在看雨滴垂在眼前的形状。你看,每一滴都有独特的个性。有的大大咧咧,'噗'地坠落;有的急匆匆,垂下瘦瘦的雨线;也有自命不凡,'乒'地高声落地,生怕别人会遗忘它曾经存在过;还有的百无聊赖,随风飘落......”
他们都有些疲惫了,而来自萨努加的神奇草叶则能很好的缓解疲惫。
注:阿提利乌斯·安东尼奥(B.J.481-416)古雅努斯人,出生平民家庭。以画家身份活跃于前雅努斯(before Janus)460年到458年间,他的作画饱含一种激进的自然主义,以充满戏剧性的明暗对照画法而闻名。前雅努斯455年涉足政治,短暂的画家生涯也因此画上句号。代表作有《神王奥庇特降下惩罚,将暴君送葬》、《加庞河会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