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辉港领主大厅错综复杂的深房和过道似乎永远将来访者拒之门外,冰冷的墙壁上挂着的烛光被不知从哪透进来的风吹得摇曳摆动。深邃的走廊尽头传来了长矛叩地的阵阵回声,看来又有客人造访了。
直通向阳台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关闭,雷穆斯被独自一人留在了这充满着潮湿与阴冷的豪华雨棚下。而那位大人似乎去做另一件让他深感索然无味的小事了,只留下了铭记在雷穆斯脑海里的几句话和人身上的潮气。
“他在哭吗?”有些慵懒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快贴在门上的耳朵似乎是为了显得俏皮而故意为之“埃提乌斯·马格纳斯大人您好像培养出了一个懦夫?”
埃提乌斯没有理会奥古斯塔的玩笑,径直往过道的更深处走去。他不喜欢回复废话,更别说是他并不想赏脸的人说的废话。
“那个小孩,莫非大人想让他成的接班人吗?”游丝般的妩媚声音能让男人们为之蚀骨销魂,而埃提乌斯只是继续缓缓的走着,用皮靴踏在地上的哒哒声回应。
“那对你们众神教可没有坏处。”埃提乌斯突然停了下来,从这过道里仅有的一扇窗户往外看了看,奥古斯塔也跟着停下脚步,侧耳听着“和我一样,是个多愁善感的懦夫。”
奥古斯塔心里一怔,她觉得这句话只是一句玩笑。但传言中说过:埃提乌斯不会开玩笑,因为听过他开玩笑的人都已经死了,是不容反抗地被杀死的。‘可怕的埃提乌斯’在帝国人尽皆知,这可不是一句骗人的玩笑。
好在,埃提乌斯并没有不容反抗地杀死奥古斯塔,他并不留恋窗边的光明,继续往前走着,奥古斯塔也跟了上去。两侧的烛火越来越暗,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些快要与阴影化为一体的守卫们。
“昆塔斯......”埃提乌斯若有所思的顿了顿,这个名字留给他的不只有回忆“已经让那什么教派正式化了吗?”
“是的,转生女神教派。”奥古斯塔恭敬地提醒了一声埃提乌斯他们未来敌人的名字,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一向不会留意。
“你们也会开始正式的行动了吧。”
“没错,谨遵奥庇特与众神们的意志。”
埃提乌斯冷冷的笑了笑,但并没有被奥古斯塔看到。
“你们的众神,说的一定是正确的吗?”
同样是古雅努斯的传承者,暗影军团和众神教数百年来一直都相安并存却又暗地竞争,似敌而非友。
“就连你们时时挂在嘴边的古雅努斯传统,在我看来都是胡编乱造的。”埃提乌斯的话充满了正统对于旁门的鄙视。尽管奥古斯塔贵为国教圣女,但她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同样不敢打断埃提乌斯的话,她的理智压住了愤怒。
“必然正确。”话音一落,奥古斯塔便张了口。她的果断让埃提乌斯回想起了雷穆斯。
“也许吧。你们又要打算挑起战争了吗。在这雨天里。”
“那埃提乌斯大人会加入吗?”奥古斯塔终于挑明了她此行的目的。
“再说。”
模棱两可的答复让气氛变得和石墙外的秋雨一样——阴冷、死寂。
“对了,大人的爱人好像也被昆塔斯害死了,您好像一点也不悲伤?”
奥古斯塔试探地问着,她也许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赌在了不该赌的问题上。
“我非常悲伤。”和雨一样冷寂的回答,但语气却是异常轻松,轻松得让人不寒而栗。奥古斯塔打了个冷战,似乎全身的骨节被冻得有些僵。
巨大的转生女神雕像立在了布纽勒斯城区的一片空地上,圣洁又慈祥面容朝着这片全是水洼的土地。温迪尔似乎想要遮住它的美貌,他晃晃悠悠地踩着梯子在它的头顶盖上了一张有些破旧的大帆布,好防止那些粗手粗脚的工匠们尽可能别在在这块刚雕好不久的石块上留下划痕。
但那灰白色的布却挡不住偶尔路过的几个市民口中吐出的唾沫,如几乎所有帝国人一样,他们世代信奉众神教,而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极端异教组织扎根在了他们的城市里自然是心中不快。负责督工的温迪尔刻意收敛了些他的脾气,看上去却依然惹人厌,但他裁剪得不算考究的教袍却没有粘上一丁点布纽勒斯人的唾沫。大概得归功于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吧——把手按在剑柄的配重块上。
雨水很快冲净了雕像的底座,却又被啐了几口。
歌德里尔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廉价的麻布衣服胸口别着一枚小小的教团纹章。他小心地绕开那些插在地里的木桩和工匠们正在砌起来的石头墙壁。
“嘿,温迪尔。你怎么还待在这儿呢?”歌德里尔手上没轻的拍了拍温迪尔,显然他没注意到温迪尔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我难道不该在这吗。”温迪尔不耐烦的回了声。
“噢,这些石头木头是美得不行。”歌德里尔的玩笑并没有让温迪尔觉得好笑,但突然腾空的双脚总算让他的那张扑克脸有了变化。
“喂!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温迪尔有些发火地冲着歌德里尔嚷嚷着,但后者却突然跑了起来,似乎根本没有把怀里抱着的温迪尔放下来的意思。
“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歌德里尔粗重的喘着气,看上去温迪尔的体重似乎不轻“还有,我的主教啊,别这么急躁嘛。小心找不着老婆。”
“要你管。”
歌德里尔抱着温迪尔从布纽勒斯漂亮的城区逃了出来,四季怡人的那里连树叶都还是绿意盎然。
“很好奇为什么我们跑在街上却没有烂鸡蛋和菜叶扔过来吗。”
“确实挺好奇,你有什么高见?。”温迪尔似乎有些习惯被这样抱着了,悠哉哉的和正上气不接下气的歌德里尔搭话。
“在讲之前,你能先下来吗?”
“没事,我挺舒服的,就这么说吧。”
“最近布纽勒斯的年轻男女们似乎都开始对长得好看的同性恋人们有好感,甚至还很仰慕。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
“那长得不好看的呢?”
“和以往一样。”歌德里尔随口答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嗯,真惨。”
温迪尔为歌德里尔难得的聪明手段扶了扶额,最终还是承认了虽然这很蠢但的确有效。两旁的景色看上去开始有些眼熟,温迪尔的神色变得更加疑惑,似乎还有些不好的回忆。
雨下得又大了些。温迪尔认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埋葬原第三巡逻队成员的墓地,。而这片旁正被一排排队列并不算整齐的白色罩袍给占据。
“教团火罚军团,向副主教大人敬礼!”歌德里尔的声音大得快要震聋身旁的温迪尔。
火弩射手之中齐刷刷的响起机械摩挲的声响,造型奇异的青铜短杆从白色罩袍和锁子甲中探出,那些短杆的末端铸着一只只血口大开的兽首,怒张的兽口直指正无边落雨的天际。雨水滴落在那美丽的机械架构上,顺着优美的曲线向下滑落着,只在金属上留下缕缕水痕反射着寒光。
“向我们逝去的弟兄姊妹们敬礼!”
秋雨如瓢泼,一发发脱膛而出的烈火燃烧着怒吼着将它们毫不留情的劈开。布纽勒斯入秋以来似乎从未变过的阴沉被这耀眼的火光暂时驱逐。
“原教团第三巡逻队,火罚军团。接受副主教大人检阅。”
歌德里尔向温迪尔敬礼示意,语罢,天空中的火焰渐渐收了回来,蜷回一张张兽口中。
原本威风凛凛的火罚军们似乎有些异动,纷纷像没头苍蝇一般张牙舞爪起来。原来是之前歌德里尔教给他们的收纳动作——要手握火管,将托把郑重地杵在地上,他们现在个个被那滚烫的青铜火管烫得嗷嗷直叫。
温迪尔看着他们,只顾得会心笑着,完全没有在意歌德里尔这个难得这么标准的敬礼动作。
“第三巡逻队......”这个词在脑中闪过,让温迪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人少了些呢。”
哀叹的语气似乎盖过了惨嚎和骂娘声,歌德里尔看着温迪尔一声也不吭。只有淅沥的雨点打破着沉寂。
“人......是少了些。”歌德里尔咬紧的牙关却挤出了格外平淡的语气。 “我们会复仇的,为了他们。”
“是的,为了他们。” 火焰再次燃起,耀眼得连君荣城的奥庇特宫都被映红了一角。
“架势不错。”一声嘲讽打断了他们,声音像是用钝了的的锯子锯木头一样难听“考虑下组建个杂技团吧,应该会很出名。”
茅草棚下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比起脸上那块象征流放犯的烙印,他那身漆黑的铠甲更让人心生忌惮。
温迪尔反手握住剑柄,歌德里尔也不敢怠慢。他们知道来者是谁,全帝国只有一支军团穿着这样的铠甲——始辉港的暗影军团,而这是名脸颊被烫上烙印的暗影军团士兵,那代表他既是以一敌十的战场噩梦,也是一名因罪落草的不法之徒。
“别这么紧张嘛,乡巴佬们。我只是来这块破地方逛逛而已。”轻佻的口气从那口中传出,他把手中正吃着的点心放在一旁,活动了活动有些僵的肩膀。“要对付众神教,你们还需要一条好看的大披风呢。那样的话,遗体看上去会比较帅。”
“谢谢你的指点,犯了‘嘴臭罪’的先生。”温迪尔松开剑柄,反讽道。但那茅草棚下的人并没有生气,不以为然地又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就你们这种半吊子想和众神教作对?”他吃了一口裹满焦糖的软饼,一脸满足的享受着甜腻在舌尖散开的感觉。
“不如试试布纽勒斯的甜品,相信我,全帝国只此一家。真的很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