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要说话，后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走吧，换个地方聊。”他走下车，熟稔地牵起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哎哎，还有……。”姜小桥缩手，回头望着停在路中间的车。
“不要了。”
姜小桥：“……”
谁要管你的车了，她说的是她自己的车，算了，等会儿再过来开吧。
咖啡厅。
姜小桥捏着瓷杯，杯中咖啡，浓郁醇香。
她万万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看见他，只是这眼神，鼻梁，皮肤，气质……怎么就跟记忆中相差那么多呢？
端起杯子饮了一口，她咬了咬唇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一手放在下面，捏紧了衣角。
男人也沉默。
姜小桥看他一眼，忍不住站起身要走。
他伸出手拉住她，道，“别走。”
姜小桥甩开他的手，冷了嗓音，“我原以为你有话要跟我说，既然没有，我就先走了。”
他深深凝望着她，“我有。”
“那你倒是说啊。”
她抬眸，嗓音带了不易察觉的颤抖，眸子黑白分明，黑如夜、白如玉，笼着一层淡淡的烟气。
“我不想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心里对你的感觉。”
男人淡淡道。
“但我后来已经都知道了，本来我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是你，用自己的前途交换给了我。”
当年，她流落街头。
他，也是跟她一样落魄的小乞丐。
那段日子，她天天和一群乞丐混在一起，乞丐里面有个恶霸，老流氓，经常欺负新来的女乞丐，还把他们乞讨来的钱财全部搜刮一空。
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她假意给猥琐的老流氓送上年轻漂亮的女乞，等老流氓防备心大减的时候，趁机从他身后偷袭，给了他一棍子。
她饥迫已久，手上力量太轻，一击不成，却中了老流氓从怀里逃出来的迷药。
有了这片刻的时机，老流氓拔出刀子就要结果了她，这时候是他在外面大喊有警察来了，才吓退了老流氓。
师傅到破庙的时候，她中了劣质的药粉，发起高烧，神志不清。
而他一直在她旁边照顾，为了她甚至被老流氓的手下差点断了双腿。
她以为自己善良机智，才幸运地被师傅捡走。但是师傅说，她自身难保却还多管闲事，而他不仅有智慧，心智更加坚定。
是他跪在地上一直求师傅收下自己。
他才是师傅心中属意的徒弟。
在她印象中，仅仅停留在两个人一起去抢狗嘴里偷馒头，有时候还会为了一块肉打上两天架。
但是，那样的情况下，那样的一个摆脱黑暗、绝望，获得新生的机会，他却让给了她。
她被带离之后，师傅性子冷淡，教了她一个月，就不知所踪。
但同门的师兄对她很好，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她有时候喜欢爬到山顶，山风很大，星星很亮，独坐在山巅，听着风声呼啸，望着漫天星斗，孤独一直萦绕在她身边。
想起从前，却发现自从妈妈过世之后，便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尽管华服美食，可自大的姜黎明，狠毒的白雁容，见风使舵的下人，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街头，无数次死里逃生，她早就被阴冷腐蚀了内心。
她有时觉得,死了比活着好,也曾将白绫挂上了横梁,只因为上吊的那一刹那,想到母亲临死的惨状,才断去轻生的念头。
直到那个小混混出现在她身边，抢了自己的馒头，她生气。
特别是这个小混混借着自己脸蛋好，霸占她抢来的窝，她都快气炸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
然而深处孤独的时候，望着星空，却蓦然发现，在那无边无际的黑夜里，这个无赖的少年，竟是唯一的光芒。
和他在一起，她才会绞尽脑汁，就是为了斗赢它，看他栽了跟头，她会拍手大笑，叽叽咯咯说个不停。
在国外的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几乎每天晚上是在对这个少年的思念中度过的。
想到他也许还在那个最肮脏最低贱的圈子里挣扎着，她心如刀绞。有时也会自我安慰，他那么奸诈，一定会抓住别的机会，过上好日子的。
回到国内之后，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失望的多了，她也就放弃了。
直到今天，没想到，是他先认出她来。
姜小桥吸了吸鼻子，道，“分别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男人淡淡道，“说来话长了。”
姜小桥叹了口气道，“那就慢慢说，从我们分别后一点点说起。”
男人慢慢说起这几年的遭遇，只挑开心的事说，一些奸险的事一笔带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咖啡厅的服务员过来提醒快要打烊了。
沉默中，一滴水珠落在早已冰冷的咖啡杯里。
男人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哭了？”
姜小桥沉默片刻，蓦地吐出一口气，涩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傻？你当年那样为我付出，你以为就能得到什么吗？”
男人微楞，开口道，“对不起。”
姜小桥眼眶滚热，眼泪又要落下来，“就算你对我有意思，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把我送走，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你一点都不后悔吗？”
“对不起。”
姜小桥突然发了脾气，嗓音也高了几分，“对不起，对不起，你除了会说这些还会说什么？为了我，你跪在地上三天三夜，差点断了双膝，到底值不值得啊！”
“对不起。”
她死死盯着他，忽然拿起包，冲出了咖啡厅。
咖啡厅，男人摘下了自己的金边眼镜，那双湖水一般澄澈的眼眸里仿佛起了一层迷雾，蕴含着一种迷样神秘的魅力。
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瞥了一眼，显示“陆令仪”三个字。
他置之不理。
手机铃声持续不懈地响着，过了一会儿屏幕又暗了。
男人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