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轻轻的传入耳中,他微微回头,只见那酒肆伙计端着一个大盘走了过来,那上面是两壶酒、几个小菜和一个小杯。
“小爷,您有事叫我。”将东西摆在了桌上后,岑行笑着道。
姬虞暝看着桌上的东西,便点头道:“你且忙你的。”
岑行转身回到了柜台后,拿了块抹布默默的擦起酒肆内的桌椅来。悄悄撇了一眼从桌上的筷筒中拿出一双筷子,夹了一口小菜放入嘴中的姬虞瞑,他又是在心里郁闷了一下,今天是怕扎不成猛子了。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岑行已经擦完了除姬虞暝那张以外的所有桌椅,还把地扫了一遍,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
而姬虞暝依旧是在饮酒,同时梳理着意河的记忆。
忽然一阵清脆细微的铃铛声响起,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高大,头戴系着铃铛的墨色诡异花纹的斗笠的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进来后他就拿下了斗笠,露出满头银丝和一张苍老儒雅的面容。
他径直走向姬虞瞑,快到他身旁时将斗笠放在了另一张桌上,然后才缓缓的在姬虞瞑对面坐下。
“姬公子,好久未曾见啦。”
温和如普通老人的声音,让姬虞暝微微抬头望去,他眼眸中神情平淡,有那么一瞬间的空洞,让老人仿佛也有种身体化作虚无的感觉,老人心中身体紧绷,随后却又马上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在这个貌似十一二的小孩面前,他无论是做什么都没有用。这天底下最危险的人,或许就是面前这个长得好看,似乎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家伙。
“肇骑,监察天下的力度大了很多啊。”姬虞暝嘴角上扬,像是一个真正的孩童般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
……
此界名曰古恒,浩瀚无边,上有神天,下有幽冥,为一大千世界。大陆曾有七,不过上古时有神人,以浩瀚伟力合七为一,以那神人名姓曰之阑吴。
阑吴大陆如今分为诸域,土地最为肥沃广阔的即是中央浩土,如今正是大昶历下,第九帝垣在世,虽不及先帝宣的武功,文治却尤有胜出,让这个帝国越加繁荣。
也正是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让肇骑的威名在他统治的这几十年里,愈加恐怖,不在仅限于外族。死在肇骑刀下的王侯权贵,头颅可以绕着京都长郢城三圈。
肇骑,乃是大昶太祖皇帝,昶圣祖麾下的第一军,肇旗军改制而来。由当年肇旗军的后人和身世清白的孤儿担任,可以说是历代帝王的私军,只效忠皇帝。
肇,始也。肇骑,代君巡视天地。肇字,也代表着肇骑的地位。
一袭青昭袍,煞气蔽云天。唯恐玄黑色,生死任使由。
肇骑镇抚使以下皆是青昭袍,而总指挥使则是纹着狰狞的蛟龙,左右两袖臂膀处还各镶着一块玉的黑氅。
但在这一晚,肇骑的黑氅便衣来到了这大昶的偏僻之地,与一个小男孩相见。
“姬公子说笑了。”老人叹道:“若是旁的乡野人不知也就不知了,你还不知,我肇骑的彼玄天罗大阵是笼罩整个大昶的?若非你没有隐藏气息,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找上来。”
“唔,到不说这些了。姬公子,可介意老夫厚颜饮些酒?”
无声无息,化解了二人间有些凝滞的氛围。
姬虞暝眉毛微挑,却也没多说什么,抬手示意了一下,便又自顾自的饮了一杯。夜风吹着门帘,也有着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他微微诧异了一下,这酒家小伙计到是一个有眼色的。
“到也是个趣人……”老人轻笑,挥手斩下了一个桌角,翻手间一堆木屑落在地上,他的手中已然出现了一个小木杯,他为自己倒满一杯,缓缓饮下,咂了下嘴略带可惜道:“这杏子酒,倒是果味足了些。”
“何老毕竟是老了,或许忘了我的样貌,他怕是见我年小,这身体到真是……”
“哈哈,老夫是老了,倒是忘了。”老人一拍脑袋,看似懊恼的打趣,随后他又神色温和道:“不过,这少年看来还是个心善的啊……”
两人对于岑行的离去没有说什么,有眼色是个好事,往往能活的久。
姬虞暝左身依在桌上,又不完全贴靠,看上去有几分慵懒,似是随意道:“这种边隅之地也有行人匆匆,赶着夜路,这天下看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再来这里之前,他见到不少游侠神色匆匆的向东南方而去。他虽然会衍算之术,但此时除了必要和关心的事,他不想平白浪费心力。不过眼前人是知道这天底下大部分事的,所以也有了几分好奇心思,于是便开口询问。
提及此事,老人沉默了一下,才道:“天下间最高的那一个山峰断了。”
姬虞暝的手也微微一抖,酒水在杯中溢着,起伏不定,小小的浪儿似乎随时会拍到杯外,让木桌尝一下酒水的滋味。
他抬头直视着老人道:“你是与我家乡人做过了?”
这天下间最高的山峰是苍山,它潜藏着连通天地之气,相互交汇的天脉。苍山断了,天脉自然也断了。
老人体内的伤瞒不过他,只是一开始没有在意,直到听到老人方才的话语,才惊觉老人的伤势有着熟悉又陌生的意味。这个天下间,没有可以损害苍山的人,那是镇压天地灵气的所在,这世间所有的生灵,如果要伤害苍山身心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栗。而且,除非是疯子,否则没有人会愿意损害苍山。
它镇压并梳理着灵气,如今它断了,这世间就不会宁静了,天灾必定横行。
老人眼眸微动,似乎面前出现了一个背弓少年,正用那如鹰的眼俯视自己,让自己寒毛竖立,那如坠月的一箭,仿若恒久不散的梦魇,让体内明明暂时压下的伤依然隐隐作痛,他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空杯后,带着恳切道:“老夫正为求医来。”
苍山,此世人在意,断不了。可总有不在乎,能断得了的人,而这后者自是来自天外就可以了。
姬虞暝听后不言不语,只是拿过酒壶微微摩挲了一下,然后缓缓给老人倒了一杯酒,他这才开口道:“你这伤,不难。不过是有郁结之气堵在经脉,你若化解需费水滴石穿般的长工,想来的是等不了的,不过对于我来说可轻易化解。”
老人没有多问,抬手饮下,杯子放下时突然闭上了眼眸,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重新睁开。在他睁开的那一瞬,他的眸中忽然明亮了太多,好像耀眼的大日,不过又仿佛是错觉,在下一刻就归于了平常。
一杯酒,伤便以全然恢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