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四月天,平原上本就广阔,这个湖泊也是难得上天赐下来的礼物,凤歌打远处敲着就觉得沉香湖的外形从远处看起来也是特别。
沉香湖的由来也是由老一辈的人为之取名,之所以为沉香,是因为桃园里那些落下来的桃花也都统一收集起来扔进湖里去了,究竟是真是假,凤歌也不知晓,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碧儿提起的。
凤歌带着碧儿赶到沉香湖的时候比早先约定的时辰稍晚了些,凤歌到的时候,顾瑶已经和船夫打好招呼,准备离岸了。
凤歌拎着自己的衣裳,跳到船板上,看着顾瑶面无波澜的样子,挠了挠后脑,歉意道:“不好意思,走着走着突然迷路了,这才转出来。”
“不碍事,这里的路倒是难走了一些,如若不是经常来的话,迷路也是正常的。”顾瑶轻言细语,倒是更加印证了凤歌之前所想,她本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啊是这样,那下次定然让你多带我走走这里。”凤歌笑嘻嘻,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顾瑶看了她一眼,抿抿嘴唇,“如若有机会的话,顾瑶也绝对不会推辞。”
“嗯。”
凤歌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顾瑶的手指,葱白纤细,巴掌大的小脸上这柳叶眉画的也是相当的精致了,
凤歌瞧着,越瞧越觉得这女子天生尤物,怪不得沈衍也会为之动心,就连凤歌这一介女流之辈,都要为之倾倒了,说起来这并不是凤歌与顾瑶的第一次见面,但是现在看起来,顾瑶似乎比平日里更好看了些,多半也是有这深色的山水映衬着,愈发显得有韵味了。
顾瑶察觉到有人看她,虽然同为姑娘,但是让顾瑶羡慕的是,凤歌身上那股子洒脱是她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顾瑶转过身背对着风格,站在甲板上,这个湖也是相当的深了,好在冬天结成的冰块现下已经全都融化了,这船才滑的这样平稳。
“看我做什么?”顾瑶忍不住问道。
凤歌敛了心神,看着面前顾瑶沏好的叉端起来就要往嘴里送,谁知却被顾瑶拦下来,“这才是第一杯茶,先别急着喝。”
顾瑶的出身虽然比不上凤歌,但是顾瑶的礼仪就算是礼部的那些人看了也绝对跳不出什么毛病来。
顾瑶把她手里的那杯茶泼到了湖里,又给凤歌倒了一杯茶,这才道:“现在倒是能喝了,就是有点热。”
顾瑶黑如瀑的头发搭在脑后,仅仅是戴了一个极为简单的玉簪子,虽简单,但是却她更衬得更加端庄贤惠 ,凤歌有些口渴,便抿了一口顾瑶给她倒好的茶,忍不住称赞道:“原来表小姐不仅是人长得好看,竟然连茶道都这么精湛。”
顾瑶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凤歌斟着茶心中早就泛起了波澜,只是这茶是好茶,但是在品茶的人心里却毫无味道。
感觉到穿上有些微的轻晃,回头看了才知道,船夫已经开了船,顾瑶站在甲板上,前面有桅杆挡着,她就静静的站在那儿,低着头身后披着的黑长墨发搭在后背上,凤歌看着顾瑶的背影略微的出神,把站在身后的碧儿挥退了下去,走到顾瑶身后,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站了一会儿,凤歌启唇道:“现下已经没有别人了,你可否跟我交给实底,你是真的想嫁给暮白?”
顾瑶看着湖面久久未出声,末了凤歌有些等不及了,才听顾瑶开口道:“如果我的回答是真的,那你会怎样?”
这样看来,顾瑶生性也是顽皮的,听到顾瑶这么说,凤歌是明显的一愣,万万没想到外表看起来这样温婉的女子,心中也是有这样作弄别人的念头,随即笑道:凤歌想了想,笑道:“不怕,你若是嫁进来了我走便是了。”
“为何要走?”
也许在别人的观念里,且不说皇宫内院了,就连城中的乡绅大户,家中的老爷想要那个妾室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在凤歌看来,她想要的并非如此,如若暮白这样做的话,那他们就不应该结合了。
看着顾瑶充满疑惑的样子,凤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着湖中静静泛起的涟漪,沉声道:“我与暮白的结合是心中所想,是两情相悦,如若不能要他的全部,我凤歌也断然是不会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的。”
这件事情凤歌心中早就想过,既然暮白躲不过,她又不想让暮白在中间为难,那只有自己做出牺牲了。
看着顾瑶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样子还是在想她说的话,凤歌耳边凑到顾瑶跟前,笑道:“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日你问我和暮白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这个问题可以回答你了。”
“嗯。”
对于暮白和顾瑶的关系,凤歌虽然之前听暮白说过那么几句,但是定然不如顾瑶心中记得清楚,听顾瑶这么说,凤歌更来了兴致。
“我认识暮白在先,而后才认识的沈衍,小时候家风甚严,我身处深闺之中,能够接触到的也就只有身为表哥的暮白了,大了些,我和表哥的关系处的还不错,两家人就想着亲上加亲,说实话”,顾瑶说着说着顿了顿,看了凤歌一眼,再道:“我是很开心的。”
听罢,凤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取之处,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顾瑶这样的心思,她属实能够理解。
凤歌知道顾瑶并不想寻常人家的小姐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顾瑶有自己的想法,定然不会是任凭着别人安排自己婚事的人。
“我与表哥本应该是没有什么差错的,但他去了凤都,而后的一切事情就都变了。”
看着顾瑶说得也颇为无奈,凤歌这才与暮白之前说的接上了头,他去凤都那是因为他遇上了他,偶然的一次救了他,这才有了后来所有的事情。
对此,顾瑶心有戚戚却又改变不得什么。
凤歌没再说话,只是觉得这样的感情虽单纯但也太草率了些,她不能去无端的揣测顾瑶的想法,但是就暮白而言,却觉得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那你有没有想过暮白情不情愿?”
“也许这就是你最大的筹码了,只因为他已经娶了你。”顾瑶的这话说的有些直了,但是她想,既然凤歌约她出来,想听的自然是实话。
“……”
凤歌无话可说,她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和顾瑶说话也就是因自己这个身份了,接着两人之间便是沉默,倒也不觉得尴尬,索性这个湖够大,在船上半个时辰了,也只是刚刚到了湖心而已。
船行到了正中央就觉得船有些晃,碧儿也从里面出来,凤歌见了忙问道:“碧儿这船是怎么回事?”
“船夫说湖中间比较湍急,有个暗流。”
凤歌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的,只是表面上很平静,但是下面则已经波涛汹涌,看来船夫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凤歌稳了心神,一把扯过顾瑶的手就要往船里面走。
咔嚓——
凤歌一看脚底下,船板已经有了松动,她和顾瑶站的船板已经裂了,顾瑶一脚就已经陷了下去,那边站着的两个丫鬟心都惊到了嗓子眼,这湖有多深他们不知道,但是历经百年都没有什么变化,x想想就觉得可怕。
“公主,求求您别放手,我家小姐不会水,求您了!”小环哭着跪在那里,凤歌早就来不及想到其他,只是手里的劲儿一点都不敢松,生怕顾瑶就这么掉下去了。
顾瑶的身子又往下沉了些,她已经能够感觉到湖中的水没过了小腿,凤歌的额头上都已经冒了细密的汗珠,脸上通红,如若不是自己站的那块甲板结实了些,只怕两个人现在早已经沉入湖中了。
此时凤歌就已经觉得她站的地方已经不结实了,看着站在旁边的小环和碧儿,咬着牙道:“你们……两个快找船夫过来,把顾瑶拉上去!”
凤歌的手边虽然有桅杆撑着,但是也只是已经裂成一半的桅杆了,小环想要靠近但是又怕自己骨气,那甲板撑不了三个人。
“小姐!”
“公主,你别动了!”
两人站的船板都已经裂了,再有什么动作,两人都会从这船板上陷下去,凤歌紧紧的抓着顾瑶的手,“顾瑶!”
到底是处在深闺里的女子,现在已经害怕得不行了,紧闭着眼睛,饶是凤歌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也已经受不住了,
“放开我吧!”顾瑶能够看出来凤歌已经坚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也会把凤歌拉下去,手上已经用不上劲儿了。
“不行,是我让你出来的我也要把你带回去!”凤歌憋着一口劲儿,顾瑶的身子越来越往下沉,凤歌撑不住,
“你……”凤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身子一轻,晃得自己一下子跌坐到了甲板上,顾瑶的手就这么在她的掌心里花落,当真是慌了神,就想着接着下水但是却被碧儿拦住了,“公主,你的水性也不好,若果真的下去了,那万一……”
碧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歌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现在她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你快去叫船夫往岸边划,这船已经烂了,如若再往里走,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凤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重物激起水花的声音,“嘭——”
眼前突然泛起一个深水花,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凤歌的眼前闪过,湖面上接着又回归了平静,俶尔,顾瑶就被人从湖里捞了上来,凤歌这才看清楚,方才跟着顾瑶一同跳进湖里的是沈衍——
“小姐……”
小环现在已经慌乱得不行,看着甲板上
顾瑶的身上已经湿透了,整个人都是昏迷的,凤歌和那两个丫鬟站在甲板上把两人拉了上去,等船夫靠了岸,暮白也到了,看到船板上慌乱的几人,暮白上前把顾瑶平放在船上,摁压着胸口,好半晌,才看到顾瑶咳了好大一口水出来。
凤歌松了一口气,陡然全身的劲儿都没了,跌坐在一边,只是一抬头却看到了沈衍的背影。
暮白把顾瑶抱到了来时的马车上,给她裹上了一层外裳,把人送回去了,从始至终都未看到暮白看她一眼。
末了,是碧儿搀扶着凤歌回了桃园,一路上凤歌都在打冷颤,虽未泡水,但是心却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方才暮白那一番举止足已经说明了一点什么。
回去后,凤歌泡在浴桶里就这么愣神,想着顾瑶今日与她说的话,反而是觉得自己心有戚戚了。
“哇哇哇——”
听到小女儿的哭声,凤歌这才起身穿衣,只是浴桶里的水早已经冰凉了,她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走到门边的时候,正看到从大门进来的暮白,看来他是刚放下顾瑶回来,凤歌看了暮白一眼,月光下,暮白的申一个更加修长了,看着凤歌悻悻然的样子,暮白上前一步,“歌……”
桃园的夜晚有些凉,但是月亮还是亮得很,这院子里寂静无声,除了偶尔会听到风吹过来时,会有簌簌的声音。
凤歌心思烦闷,现在见到暮白也不知该说什么便一直待在小女儿的房间,把照看她的老嫲嫲挥退了下去。
这孩子的眉眼真的是像极了暮白,前段日子的时候还不曾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一看,俨然就像是暮白的翻版,也不知道这孩子有哪一点长得像她了。
顾瑶的事情她摸清楚了,也不过就上一辈的她就不能想装作不知道的时候那样了,今日只是顾府那边若是追究下来,日后诚然也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了。
只是让凤歌没有想到的是,正如自己所料那样,顾府变的得理不饶人起来。
凤歌刚起身,还未更衣洗漱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声,昨个夜里两人是分开睡的,所以并未见到暮白,就连今晨,也是看到暮白在院子里被人围着。
“碧儿是什么人在那里喧哗?”
“公主,听说是顾府的人。”
“顾府?”
只是凤歌没有想到,顾家的人来的竟然这么快,卡拿来昨日里,暮白去了顾府一趟,并未谈出什么来,反而惹了祸。
凤歌甫一出门就听到一声偏老的中年男声,看起来比暮氏的族长稍显年轻一些,中气十足,“暮白,今日顾瑶受了这么大的罪难道你就不应该对她好一点吗?!”
听此人说话的语气不肖猜测,凤歌便晓得他应该就是顾瑶那个嚣张的爹了。
别这么多人围着,暮白也显得很是无奈,“姨夫我这样跟您说了吧,我已经有凤歌了,也不会再娶被人,至于顾瑶,她有更好的人家,您为何非要执着于此呢?!”
“哼,这两个家族的事情又怎么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再说你和瑶儿的婚约早就已经是父母之命了,是你先娶了长公主在先,食言的可是你暮家!”
暮白最不希望的就是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家里边的人,但是很显然对方只是以着自己的性子,并没有顾及到这些。
“就我说啊,暮白,顾瑶你就娶了吧,公主也会理解的,啊?”其中一长者这么说着,却引起周围人的共鸣。
凤歌不晓得这顾家的人究竟是何缘由在这里闹,而且还当着这么多族里长者的面子,就
“暮白说的没错啊,姨夫!”
凤歌站在人群之外很久,看着顾家的人态度一个歌的那么强硬,明摆着时一定要把顾家的女儿 嫁到暮家来,就连凤歌也听不下去了,更舍不得让暮白站在中间那么为难。
凤歌的声音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她,凤歌看着暮白空中所谓的姨夫,笑道:“顾家和暮家本就是一家人已经是很亲了,更何况还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两家和亲本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是您总得要问问您的女儿愿不愿意,暮白愿不愿意对不对?”
“你来了桃园才多久,有些事情你根本就不知情,你……”
“可是我是暮白的妻子,我是孩子的娘,我也是暮白八抬大轿在先皇的见证下成亲的,就算是顾瑶要过门也得问过我的意见,姨夫我这么说你还有没有意见?”
凤歌最是见不得的就是这些与倚老卖老的阵仗,顾家的人显然已经被凤歌说的扫了面子,暮白刚想要上前就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拦住了,“顾兄说的没有错,就这么定了,暮白定然回去求娶顾瑶,这个您就放心吧。”
说话的人是暮氏的族长,暮白的父亲没错了。
凤歌看着暮家的人,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儿,她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他们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但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利益跟前,对她来说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爹 你……”
凤歌就站在边上,听着族长给暮白下了求娶顾瑶的命令,她站在原地,仿佛就成了活脱脱的笑柄,甚至都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投递过来的怜悯的目光。
“歌儿……”
凤歌扭头便走也不过是给自己留着的尊严了,顾家的人走后,族长带着暮氏还有暮白亲自去敲凤歌的门,毕竟是长辈,凤歌看了暮白一眼,向后退了两步,让人进来。
“其实有一句话,凤歌是说的对的,那就是暮家和顾家在江南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如若真的闹僵了,那受损失的定然是我们暮家。”
凤歌坐在一旁沉默,听着族长这么说,凤歌便替暮白感到一阵委屈,这不过是利益打头的联姻罢了。
顾家靠着暮家身后这个饮食家族的噱头得到的好处自然不光是表面上那样,现在能够跟暮家平起平坐,多半也是暗地里起来的,凤歌能够瞧出来,现在暮家还是怵着顾家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来了桃园之后本以为能够远离那些俗世的纷争,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更甚。”
凤歌说完,看了几人一眼,出了门,等到日落西山时才回来,凤歌甫一进门,刚关上的门就响了。
“咚咚咚——”
凤歌看着紧闭的房门被暮白砸的砰砰响,凤歌心中委屈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在昨日,她还在信誓旦旦的告诉顾瑶,她就不会与别人共侍一夫,如若早知道如此,那当初就应该和暮白和离了的,不是吗?
暮白敲了一会儿,凤歌就听不到动静了,一个时辰后,凤歌待得憋闷,便出门了。
夜晚有些凉,凤歌仅仅是着了一件白衫就从房里出来了,她心中的憋闷并非是常人所讷讷个体会的,就连暮白都不能够完全体会。
走到桃花树下,凤歌猛然想起暮白与她说过这桃园的桃花树下都埋着一坛酒,凤歌蹲下身去,拿过一旁的铲子就去扒地上的泥,
这些酒都埋得不深,也就是图着沾了这些桃花的光,搬出来的酒坛子还隐约能够闻到桃花的香气。
凤歌拎着手里的那坛酒一直往山丘上走,自从来了桃园之后,凤歌在这个山丘上和暮白的回忆最多,也最能够闻到自由的味道。
远远地就看到山丘上的石亭里坐了,借着月光,细看之下,才认出来,那是沈衍。
凤歌竟然情不自禁的笑了,是苦笑,好像这时候看到沈衍的次数竟然比看到暮白的次数还要多了。
凤歌对沈先生了解的不多,但是也能够看清楚他对顾瑶的感情,凤歌拎着酒坛子走过去,站在沈衍身后,扬声道:“在桃花树下的埋的酒现在拿出来正好。”
沈衍早就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一转头,就看着凤歌提着一坛酒站在那,笑道:“公主也睡不着吗?”
凤歌看了看石桌上已经堆放着两三个已经空了的酒坛子,凤歌轻笑一声,“怎么能拿到你以为失意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
错了,现在他们这两个人岂止是失意……
暮白一直在园子里守着,听到门口有动静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看到凤歌的身影接着就站起身来,还为靠近就闻到了酒气,暮白皱着眉看着凤歌,道:“你喝酒了?”
“不用你管。”
凤歌拂开暮白的手就要往屋里走,她纵使喝再多的就,也还是清醒着的,她幼时贪玩,整日里望御膳房里跑,先皇的酒她偷喝过不止一次去,以至于有了西藏乃这样好的酒量,更何况这酿制的果酒本就没有什么醉的,凤歌不过只是暂时图个心里痛快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