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儿,你是什么星座?”
“天蝎座,怎么了?”
“我是白羊座。”
“哦。然后呢?”
“没什么,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不会变的,可以么?”
“几个意思?”
“要集合了,走吧!”亓一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看天边几卷慵懒的残云,轻叹一声:“没人懂才好,我本就不是个合群的人。”
毛晓萍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亓一然的肩,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杨洁小声抢先一步:“我在这儿呢”
亓一然转头看了看,看到那双熟悉的天真的大眼睛,像知错的稚子,委屈的闪烁愧疚的光亮,反而,更让他觉得孤单。
毛晓萍诧异的看了看杨洁,又看看亓一然,自言自语道:“这是闹小别扭了?”
接受孤独并不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反而可以丢掉很多包袱和负累。让世界接受自己很难,可是尝试着去接受世界却很简单。本来对亓一然而言,这世上就无非只有两种事,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不喜欢的,也没必要讨厌,无视掉就好,这样一来,能在意的就都是喜欢的,能感受的就都是欢喜的。
刨去那些无聊的你争我闹,军乐队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地方,用王排的话说,他们是一群被国家养着却可以天天玩闹的幸运的人。尤其是对尚且还不需考虑养家糊口等繁俗事物的人而言,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你可以想象,一群衣食无忧,只需要每天跟乐器打交道的人,聚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这里有相声c小品c快板c魔术,逗笑的包袱张口就来,押韵的唱词遍地都是,爱跳舞的那几个,走在路上都能翩跹而舞,喜唱歌的这几位,打扫卫生也能引吭高歌,偶尔,还能听到赵飞龙即兴的b一b一x打碟。如果只把注意力放到生活,这里能引人欢乐的东西要比需要无视的多太多。
参演话剧的人,分别是杨洁c赵嘉怡c于嘉熙c桓詹俊c亓一然c任仁人c杨飞鹏和一班的一个老兵卢强。
好巧不巧的,这几天,师里组织了一场全师范围的篮球锦标赛,四个团各出一队,师部直属队分出司令部c政治部和后勤部三支队伍。政治部下属单位只有电影队和军乐队,本就人丁稀薄,所以但凡平时能陪首长打球的老兵都被塞到了篮球队里,杨飞鹏是主力不说,胖胖的卢强也得充当板凳角色。两大主角缺阵,话剧的排演只能搁置一旁。
队长每日带着篮球队组织篮球特训,指导员两手一摊什么也不管,少了陆博他们几个爱逗女兵的家伙,乐器日常训练的风气一下有了极大好转,反倒是女兵们太活跃了,搞得亓一然常常得提醒毛晓萍:“毛哥,保持下距离,太近了”
活跃的不止毛晓萍一个,张雅楠和赵嘉怡也开始见缝插针的找亓一然搭话。好容易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发会儿呆,这俩人总是及时出现打乱思路。
对赵嘉怡是向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多就是“想什么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赵班长,我还有事,回聊。”然后微笑着转身离开。
再找一处僻静的地儿,张雅楠又坐过来。
“楠哥好。”
“客气,我能坐这儿么?”
“当然可以,请坐。”
起先那几次,二人只需习惯性这两三问候,便可以安静的一起发呆掉半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可不知怎的,这天张雅楠突然打破这安静道:“亓一然你知道么?洁哥去年很锉的,又黑又笨的。”
“哦。嗯?干嘛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本来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我一开始也是个安静的女神。”
“哦。”
“我第一年的时候从来不跟男兵说话的,还有,我现在对新兵这样是为她们好。他们都说我虐待新兵什么的,其实不是的,你都不知道我们第一年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一个人要保障两个老兵!知道吗?她们是真的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她们坐在学习室嗑瓜子,我们在学习室门口守着,杯子里没水了,她们即便转身就可以续杯也不会自己动手,得让我们跑过去帮她们重新接满!如果慢了一秒两下的,会挨打的!她们真的会打人的!你们新兵这一年我如果不严格一点对她们,等你们成了老兵,女兵们就撑不起来了知道么?”
“哦。”
张雅楠的语气越来越低沉,头也不自觉低了下去,仿佛要低到尘埃里:“我原本真的也是个女神来着,你不相信么?”
“哦。”
张雅楠仍是低着头有气无力道:“亓一然,我问你话呢”
“哦。嗯?”亓一然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张雅楠无助的神情,竟心生一丝怜惜,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道:“楠哥,你现在也是女神呀!”
张雅楠陡然来了精神,痴痴的看着亓一然双眼,颤抖着问:“真的么?你真这样觉得?”
亓一然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啊楠哥!我一直觉得,能跟你做朋友是我的荣幸来着!”
“只是,只是朋友么那毛哥呢?毛哥也是朋友吗?”
“毛哥不是,她是我兄弟!”
“哦”
正当气氛有些怪异的时候,宁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笑着跳到二人面前道:“一个是呆子然,一个是呆子楠,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么悄悄话呢?”
亓一然赶紧抢话道:“我们在探讨天气还有没有可能再暖回来几天!”
“哦?”宁雪仔细端详二人半天,一转身跳开了。
她跳去的方向,杨洁正孤零零坐在台阶上,委屈巴巴的望着这边发呆。
亓一然有些心疼,可是摸了摸兜里的钥匙串,想想一二三四五男兵,再想想一二三四五女兵,理智告诉他,这份心疼,要不得。
“亓一然?亓一然?”
“啊?楠哥你叫我?”
“你又走神儿了”
“哦楠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本书没看完,先撤了哈。”
“哦”
晚饭过后,亓一然照例坐在学习室啃书,陆博特训完回来,一进门就吵嚷:“亓一然!亓一然呢!”
“到!班长什么指示?”
“亓一然,你听着,如果我以后再看到你和别的女兵有说有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谁?我?别的女兵?”
“对!就是你!”
“哦,知道了。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就这个!”
“哦,好的。”
被陆博这一闹腾,亓一然全没了原本看书的心情,走廊又传来潘岳悠扬的琴声,索性,合上书去点两首曲子听听。
“铠哥也在呢?今天不用保障队长么?”
“一然来了啊,队长跟副科长喝酒去了,我偷会儿闲。来来来,很久没听你唱歌了,快跟岳哥合一曲。”
“好的哇,铠哥想听什么歌?凭你吩咐,我尽力而为。”
“瞧你这话说的,倒显得生分了。王力宏的《依然爱你》,你会唱吧?我们刚刚就在弹这首呢。”
“铠哥都吩咐了,当然得会唱啊。岳哥,g调,走一个!”
“得嘞!”
抚琴清嗓,循序渐进,一首普通的歌,一如寻常的弹奏,一样的沧桑深情,就像泛黄在日记本里的故事,早就丢完了还能心动的构思。
唱到副歌“我依然爱你,就是唯一的退路”时,大乒乓球室的门被杨洁轻轻推开了,她胆怯的看了亓一然一眼,像被刺痛了一般,蜷缩着靠在门上小小声问:“刚刚是谁在唱歌呀?”
“是洁班啊,我唱的啊,怎么啦?”
杨洁勉强着抬起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努力望着亓一然的双眼嗫嚅道:“真好听”
“哦。还没唱完呢,洁班也一起听听吧?”
杨洁的眼神又飘忽到了地上,失了魂一样喃喃道:“是呢,还没唱完呢,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你别生我气啊,我这就,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她挪着步子慢慢离去的身影,像一根针似的,一步一步扎在亓一然心上。以前从不曾知道,原来心疼的感觉,也有轻重的递进。
忍一忍就好了,忍到她退伍,就都过去了。亓一然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每到周六晚的自由活动时间,亓一然都是必须要在电话房待上个把两个小时的,这个习惯,早成了二班津津乐道的话题。可这天,陆博死活也要让他陪自己下象棋,从一局定输赢到三局两胜再到五局三胜。亓一然看了看时间,正琢磨着放水赶紧脱身,陆博却拽过亓一然的手道:“我说什么味儿呢,你这表带都臭了啊!”
“皮表带,前两天洗衣服的时候忘记摘了,这大热天的,臭就臭了呗,那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出去换一根。”
“是哦亓一然,你好像很久没有外出了吧?”
“貌似是的。”
“明天吧?明天给你争取个名额!”
“嗯?这么突然?可以啊!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别老这么文绉绉的,跟个书呆子似的。”
二人正笑谈,小个儿突然推门道:“博哥,东西准备好了!”
“知道了!去吧!”
小个儿应声夺门而去,陆博仍和亓一然楚河汉界。奇怪的是,亓一然在放水,陆博也在主动暴露破绽,无论对哪方而言,都可以一步结束的棋局,硬生生拖了好几步。亓一然又看了看时间,反倒让陆博焦躁起来,嚷道:“你这棋怎么走的!早就可以把我将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哦,心里装着事儿,没在意看。”
陆博两手一摊:“算了算了,不下了,脑子昏昏沉沉的。走走走,陪我出去逛逛,听听岳哥弹琴去。”
“岳哥没在弹琴吧?不然没理由这么安静的。”
“去大乒乓球室看看不就知道了,电话本收起来,不差这一次两次的联系。”陆博说罢把亓一然的电话本丢到一旁,拽起亓一然就直奔门外去。二人径直来到大乒乓球室门外,潘岳刚巧从旁经过跟陆博问好。
“看吧班长,岳哥没在弹琴。”
“咦,奇怪了,可是看这光亮,大乒乓球室有人呀。”陆博说罢轻轻推开门,刻意抬高分贝道:“呀!小个儿,你跑这儿理发呢!又缠你姐姐们了吧!”
里间却听到杨洁回话道:“哪有!我们自己要给他理的!”
陆博拽着亓一然进了大乒乓球室,自己却借口有事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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