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脱缰的渔船,只能把附近的渔民都找来才行。迫于无奈,岳鸣飞就掉头把船驶入学校,着急地去找人来帮忙。等我回头时,岸上一片漆黑,可能由于漏电事故,江边的电力设施都被电厂拉闸停电了。这一带的设施大部分都是80年代留下的,被水浸泡后,不会自动跳闸,以前就发生过洪水袭来,电死路人的惨剧。
岳鸣飞离开后,我挥臂向前游着,风雨中什么都看不到,游了三四米又被往下冲了十多米。几个回合过后,我非但没够着渔船,还被水面上的泡沫、野草、枯叶打到脸上,最可气的是,还有用过的卫生巾跟避孕套。好在一艘渔船顺着水流冲下来,我抓住机会,顺势爬了上去。
彝江的渔船有三类,分别为机动、风帆、手动,我爬上去的渔船是小型机动渔船,本以为能开着渔船快点赶到上游,控制其他的渔船,可船上的马达被礁石撞坏了,根本开动不起来。除了几只还能用的手电,船上什么都没有,真的是要什么没什么,东西早被船家转移了。上游的渔船好似脱缰的野马,眼看就要撞上大桥了,这时我就看见有许多人跳进江里,朝那些渔船游去。
“太好了,岳鸣飞应该把情况告诉胡队长和苗姐他们了。”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所在的渔船坏了,船上也没船桨或船杆,我无法控制船身,只能任由渔船继续往下漂流。我冒雨站在船头,拿起船里的手电不停地晃着,希望有人来救我,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上游的船上,根本没人看过来。我琢磨着,如果再漂下去,那就要漂到水库了,还是自己游回岸上好了。
就在这时候,漆黑的江面上出现了一团团红光,仿佛水下燃起了大火。站在船头的我停住动作,趴下来睁大了双眼,心说这不是前段时间在水库见过的江心鬼火吗?前两次,我只见过一团红光,这一次居然有这么多团,它们到底是水怪还是外星人?迟疑间,水涨船高,渔船越漂越快。当我再从船头上站起来,两岸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灯光或人类建筑了,只有嶙峋的河崖与浓密的树林。那些红光随着渔船一起游下来,离渔船时近时远,可江水太浑浊了,始终看不清楚它们的真面目。
不知不觉,渔船被水推到彝山水库附近,我怕船体会撞到水坝,于是捞起水面上的一块木板,拼命地划起来。以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把这艘渔船划回去,最多只能改变渔船漂移的方向。在水库的前方,有几条支流,水并不是都汇到水库里去的。那些支流只有一支比较大,勉强能容纳船身通过,其他支流都很狭窄,一头猪游过去也会被夹死。我咬紧牙关,忙了半小时之久,这才将渔船扭转方向,朝那条支流游去。
可惜,红光没有随着渔船一起流进支流里,我怕错过机会,以后再难得见那些江底红光,当下便抓住渔船的缰绳,扑通一声,跳到了水下。江水不及往日清澈,我在水下睁开眼睛,除了浊液,什么都看不见。幸而红光非常多,把漆黑的水下照得通亮,适应了水下的环境后,我终于窥见了红光的真身。
“太美了!”我心里喊道。
在暗涌的江下,散布着大量的桃花水母,犹如一朵朵桃花,又像一把把掉入水中的水晶降落伞,时而浮上,时而浮下,异常美丽。桃花水母形似桃花,是彝山镇特有的一种水下生物,极其罕见,只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才会频繁出现。水母,乍一听,似乎都存在于海洋中,但很多人不知道,在西南深山的淡水深潭里,还生活着一种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的淡水水母。
桃花水母通体透明,就如一把透明的小伞,在水中一开一合,有的有dú,有的没有dú;有的能发光,有的不会发光,究竟桃花水母有多少种类,这还是个未解之谜。近年来,桃花水母在彝山镇屡有发现,有学者做过研究,确定它们至少有6亿年的生存历史,可谓是最古老的水下精灵,其中两类还被列入《中国物种红色名录》,定xìng为濒危物种。
“原来江心下的鬼火是桃花水母,这些玩意儿可珍贵了,没想到彝江里有那么多。如果我把它们都捉住,那不就发财了?”我憋住气,心想,“话说回来,桃花水母对环境要求很高,数量也非常少,它们今晚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蹊跷了。不知道这些桃花水母和渡场的怪事有没有联系?”
我一口气全部用尽了,正准备浮上水面换气,这时桃花水母就全部潜到了深水之下。那些红光消失前,我惊恐地朝水里再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吓得呛了呛,吸进了一股股冰凉的江水。
食人鱼!
我全身一震,如果我是孕fù,羊水肯定都要吓破了。食人鱼是水下阎王,人见人怕,鬼见鬼愁。那条食人鱼凶神恶煞地从对面窜出来,我本以为它势单力薄,仅有一条,可我在水下眨了眨眼,后面又袭来一大片黑压压的食人鱼,关公在场都会红脸变白脸。
我喝了几口江水,慌忙地顺着缰绳爬回船上,心想食人鱼嘴巴再厉害,它们也不可能把船吞了。却不曾想,这条支流下面藏了许多礁石,渔船漂了一会儿,便撞得差点翻了。猛地,船身摇晃,我没能站稳,差点又摔进水里。我握紧手电,不安地望着水面,这时竟发现江水逆流了。水流不再流进来,而是从支流回流出去,水面上有许多枯叶和泡沫,这些东西都给我做了参照物。
幸亏支流并不大,河岸就在眼前,我勉强能够从船上跳回岸上了。渔船已经倾斜,即将沉到水下,我抬腿一跳,转眼就回到了杂草横生的岸上。不过,岸边的石头很多,雨水淋过后,滑得跟泥鳅一样。我一踩上去,差点向后一仰,亏得有个人拉住了我,否则就要跌回水里了。
“唐紫月?岳鸣飞?你们俩怎么在这里?”我稳住身子后,惊愕地问。
岳鸣飞严肃地说:“你人不见了,我们会丢下你不管吗?我看见你爬上一艘船,被冲到下游去了,所以等胡队长他们把船控制住了,我马上就和唐老师来找你。”
“你没事吧?”唐紫月穿着一件紫色的雨衣,在夜雨中散发着一种神秘的美。
我抹掉脸上的雨水,笑答:“没事,只不过当了一回鲁滨孙……对了,水里有食人鱼,没想到被我撞上,刚才差点被它们吃了,还有桃花水母……”
我话没说完,唐紫月就拿起手电往水面上照了照,接着就问:“你确定有食人鱼吗?”
“天啊,水面上的东西也太吓人吧,这是……是……”岳鸣飞跟着望去,忽然大声道,“黄丁意,你快看,这个人是不是那天我们捞上岸的洪克?!”
我一头雾水,赶紧转过身,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见不到食人鱼或桃花水母,只见一具肿大扭曲的尸体从支流里漂出来,还有许多白蛆和腐ròu围绕着尸体,在风雨飘摇的夜里,尸体的臭气竟然比车站公厕还浓,可想而知那尸体有多臭。
尸体是不是洪克,我记不清楚了,毕竟只见过一面。当时,我们在水库捞起洪克,胡嘉桁和张大户说要埋尸,等我们取了铲子回来,岸边草地上的尸体就不见了,草皮也被铲走了。如今,尸体重新漂回水面上,除了那身舟桥部队的老兵服,它又变了一个样子,面部和肚子水肿得仿佛会随时bàozhà一样。
“尸体是从这条河的尽头流出来的,那边是荔枝洞,难道洞里面有古怪?”岳鸣飞望着远处的山野,若有所思地说。
荔枝洞是白龙山下的一个水蚀洞,洞壁如同荔枝的果皮,故得此名。要进荔枝洞,只能坐船进去,或者游进去,从没人到过尽头。我望着洪克的尸体,点了点头,答道:“水逆流了,尸体从荔枝洞里流出来,这说明洞里肯定有问题。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回渡场,看看那边的情况好了。”
“你跟他说吧。”唐紫月朝岳鸣飞使了个眼色,似乎有难言之隐。
我还没问怎么回事,岳鸣飞就掏出手机,递到我手上,然后说:“你看通话记录,刚才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是谁的,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叫我们到荔枝洞找他,他有话要说,还强调必须今晚去见他。对了,他也说了,想知道谁是李小爱,那就马上去洞里一趟。”
我低头一看,亮起的手机屏幕有一组熟悉的手机号码,通话时间是半小时前。只看了一眼,我整个人就僵住了,怎么都不敢相信屏幕上显示的一切。那号码不是别人的,正是唐二爷的。自从金乐乐摔下河崖,我以为手机随着她掉进水底了,没想到手机还有人在用。
岳鸣飞见我不说话,他就告诉我,刚才唐二爷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叫我们去找他,他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说。岳鸣飞比我还震惊,之前我们只是间接地接触到唐二爷,这一次却是直接听到他的声音。大家亲自把唐二爷送去火化,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为什么能活过来,会不会是唐山泉在冒充呢?
“我不可能听错,真的是唐二爷。”岳鸣飞保证,然后叹道,“唉,要不是你手机没电了,唐二爷也不会打给我的。”
“就算唐二爷不在荔枝洞里,我们现在看见尸体漂出来,也要进去一趟的,不是吗?”唐紫月劝道。
我正犹豫,却听到水面上哗啦哗啦地吵闹起来,再望过去,妈呀,一群食人鱼从水下跳起来,争着啃掉了洪克的尸体。我们三个人纷纷退后,不敢靠近,一具肥大的尸体很快就被吃个精光。说起来,洪克的尸体距离被我们第一次发现已经很久了,应该腐烂成泥巴了才对。可是,唐紫月却冷静地告诉我,尸体在水中才是最不容易腐烂的,洪克的尸体腐烂肿大到这样的程度,其实是正常的。
接下来,唐紫月又提醒:“这里有艘船,我们可以划进洞里,水开始顺流了。”
果然,水流顺了以后,歪倒的船身就被冲得直立起来,开始向荔枝洞那边慢慢漂去。我顶着大雨,浑身冷得打战,可岳鸣飞听得一清二楚,我很想问唐二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一横就跟着他们跳上了“贼”船。风雨中,我们穿过了一拨拨亚热带的丛林,支流来了一个急转弯后,然后就看见白龙山下有个老虎大嘴一样的洞口,水流正不断地涌进去。
“那里就是荔枝洞了,船上还有几只手电,你们都拿上,免得出状况。”我向站在船舱里的人叮嘱。
唐紫月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她的手机,并问岳鸣飞:“你手机还有信号吗?”
“放心,还有,信号满格呢。”岳鸣飞答道。
“那就好。万一手机没信号了,我们就往回撤,这样要是遇到危险了,起码还能报警。”唐紫月谨慎地说。
不料,这话刚说完,渔船碰到了礁石,我们彼此相撞,大家手上的手机就滑落到船舱外,跟着一起掉进了水里。岳鸣飞站直后,马上质问唐紫月,为什么要撞他,还把他的手机打掉了。唐紫月一脸抱歉,说她没站稳,她也没想到渔船会在这时候撞到礁石。幸好,渔船没有漏水,估计只是擦到了礁石,它还能在水面上漂着。
我不想唐紫月内疚,便把话说开:“有没有手机不要紧,反正秦望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们,跟他报警有个屁用。再说了,唐二爷肯定不会害我们的,你们别把他当坏人好吗?倒是水里的食人鱼,这才让人担心,希望它们别跟进洞里。”
“我是怕如果有危险,我们在洞里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唐紫月解释。
岳鸣飞拍了拍胸脯,笑答:“有我在,不用担心。”
唐紫月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答:“但愿吧。”
我心情复杂,唐二爷选在今晚露面,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为什么不选明天或昨天?不过,我太想知道唐二爷如何瞒天过海,成功地骗过了众人。即使荔枝洞里是yīn间,我也会闯进去。当渔船漂进洞口时,水面就变得宽阔起来,我们赶紧都打亮手电,认真地观察着如同荔枝皮一样的洞壁。
洞口处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可我抬头一看,竟见到几根裹满灰尘的电线延伸进去。若非近距离观望,根本不会发现。我忙叫大家注意,岳鸣飞却说水里有食人鱼,它们跟着渔船游进来了。我对食人鱼心有余悸,不敢太靠近船边,生怕掉下去,落得跟洪克一样的下常唐紫月见状,叫我别害怕,洞内越来越宽,水也越来越深,礁石不会再撞到渔船了。而且,洞里面不全是水域,也许更深的洞里有岩石和地面,到时候我们可以跳上去躲一躲。
我心说,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后退也来不及了,不如一路向前吧。渔船再往前,荔枝洞果然更宽了,也出现了一片陆地,那上面居然有起火和锅碗的痕迹。洞顶上的电线一直若隐若现,我还看到了破掉的灯泡,显然白龙山下的荔枝洞有过人类生存的痕迹。
“会不会是那群浙江大学的师生呢?新中国成立以前,浙大不是迁到彝山镇上办学吗,那时镇子被日本鬼子轰zhà,好像是1939年的事,他们的师生逃进了白龙山,我猜就是这里吧?”岳鸣飞对我说。
我承认道:“这很有可能,不过电线解释不通呀,他们是来避难的,哪有能力拉电线进来。我看,这荔枝洞可能是军事基地,说不定还制造过核武器,难怪唐二爷说有天大的机密呢!”
“军事基地可以建在别处,干吗放在水洞里,这样进出多不方便。”唐紫月不认同。
这时,洞内就出现了一艘艘被拴在洞壁边上的木船,有的坏了,只剩几块木板漂浮着,有的还完好如初。一见这状况,唐紫月就不再怀疑,跟着我们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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