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治疗持续三天才完成,由于热毒被压制,明彻体内的寒气失去了控制,老人费劲心力才将其引导到丹田之中。
“取不出来吗?”明彻问道。留这种隐患在体内,想想都难受。
“它们已与热毒互缠,难以分离,强行祛除,一不留神你我都得没命!”
明彻只好作罢。
“你也不必哭丧个脸,这些寒气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的资源,他日若有机缘,助你成为御寒系大家也说不定。”
“我还能修炼?”
“我只是说一种可能。修炼之道,路途千万,祸福难料,说不定刚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方式被你撞到呢?”
“还是算了!这些寒气以后别祸害我,我就知足了。”
老人摇了摇头,大概对他这种不知进取的态度不以为然吧。
治疗将毕,明彻感到浑身无力,眼冒金星,老人不解地看着他,苦苦思索:不应该是这个症状啊?
“琉,琉老前辈。我想,我这是饿的。”
老人咳了两声。
“你自己找吃的去吧。”
明彻跳出大庚阵,向外走去,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问:“琉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老人点点头。
“修仙的人长期不吃东西,如果一旦开吃的话,会不会肚子胀或者便秘啊。比如您要是吃了东西会不会”
老人瞪了他一眼,明彻见情况不对,立刻转身溜去,一边走一边想,修仙者各个深不可测,应该不会有这种低级麻烦吧。
他吃了很多野果,只觉美味无比,直到打嗝才作罢。这时阳光普照,湖水明丽,万物都显得美好,心头再也不必为疾病的包袱所困扰,这种感觉实在太痛快了!
他摘了很多果子,洗好晾干,用衣服包起来,给那个老怪物带回去。老怪物虽然斤斤计较,言语刻薄,但毕竟是救他于水火之人,和他的生命间已经建立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联系,且数天过去,数次见他为治疗自己凝神苦思,甚至弄得满头大汗,正所谓人非草木,内心感激是无以言表的。
茅屋远观不可见,走近了才会出现在眼底,据老人所说,这还是因为他身上有“破阵宝物”的结果,其他凡人则压根看不见。只是几天下来,他并没有从明彻身上找出什么宝物,因此只能将其解释为“你小子天赋异禀”。
“这么早就回来了?”老人的声音依然很难听,只是今天听起来却怪怪的。
明彻笑了笑,把果子整整齐齐地放在茶几上。
“小子,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谈谈。”
“什么事?”
“这两天为催动大庚阵,我耗费了太多神思,接下来的几天要好好闭关。你身上虽然还有一些小问题需慢慢调理,但这几天一定不会有事,所以,你先在外面玩几天,暂时不要回来。”
明彻吃了一惊,忙问:“你不要紧吧!”
“你放心,我既然和你签了血契,就一定不会毁约。”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帮什么忙?”
老人微微一笑,道:“我只要闭关几日即可,你算了,你帮不了什么,只要不来打扰就行了。”
明彻略感失落,却也明白自己本领低微,于是指了指那些果子,道:“这些果子一入口不怎么好吃,可是咬上几口,也很甜。你要是一个人实在无聊,可以尝尝,我都洗得很干净了。”说完一刻不留,转身离开。
他想做一杆鱼竿,可惜连找几天,都没法找到合适的鱼钩。天天嚼这野果,纵是山珍海味,也吃腻了。
他每天都要回去看看老人怎么样了,虽然不进去,但过去看看才放心,对方因救自己耗神伤身,若没有他的消息,他于心不安。
这一天,他再回去时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明明已经到了,却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茅屋。为防自己方位感出了差错,他沿着湖边寻了好几里,终于确定,茅屋真的不见了!
墨色寒渊散发出阵阵寒意,他打了一阵冷战:父母殒命的那一夜,也是这样无声无息,自己的家就被包围了。
他躲到湖边的丛林里,放开全身的感知器官,感应周围动静。这种感应他还不能收控自如,且随着异病离去,这种感应能力也似乎下降了不少——原本这种怪能力,失去了一点都不可惜,但这个时候,却成为他最后的倚仗。
咦?他感知到茅屋果然还在原地,只是肉眼看不见,可见有人对它施了法。
这人会是谁呢?是敌?是友?
正思索着,茅屋中忽然发出一阵清幽的琴声,一开始叮叮咚咚不成曲调,不一会儿悠扬地传出来。
明彻不太懂音乐,可不知为何,他听着听着,竟从琴声中感到一种隐隐的不详。
琴声起初温婉愉悦,平和安宁,如平缓的小溪流水,无忧无虑。
接着,琴声变得明媚欢快起来。清晨阳光普照,暖洋洋的大地上,桃花粉红,落英缤纷,鸟语间关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露出骄人可爱的面貌。
然而,阳光下总有阴影,欢快中无意间透露出丝丝烦躁,起初只是星星点点、忽隐忽现,然而很快就变得到处都是,焦虑烦躁的意味充满整个琴声。
琴声开始变得高亢起来,似乎在对抗着这些负面情绪,又似乎被这些负面情绪所牵引。涓涓细流不再,温婉平和不再,唯有挣扎、不甘、赌气、嘶吼
梆!
在最高亢处,琴弦断了。
琴声并没有停止,虽少了一部分音色,却依旧继续。
梆!梆!梆!梆!
琴弦相继断裂。
紧接着一阵乒乓之声,茅屋内似乎几翻琴落。
明彻快速向茅屋方向跑去。神奇的是,他要找到茅屋,就必须打开感应力,然而感应力一开,却立刻觉察到身体被某种封印强烈排斥。
越靠近,这种排斥力越强,胸口越烦闷。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底发颤,极怕异病再找回来,但他依然顶风前进,总不能留在门外对里面的变故无动于衷。
推门一看,老人瘦弱的身躯正半跪着,茶几翻倒,琴落在地——和猜测的一样。只是老人头顶、身上全都冒着白气,看不清面部和身影。
好在屋内没有别人,明彻再三确认,心中的顾虑落下大半。
“我受伤了,不能说话,你不要靠近我。”老人手一挥,几个字浮现空中。
明彻只好停在门口。
“怎么回事?这里好像被人施法了,而且加上了封印!你又是怎么受伤的?”
“外面的封印很强,你是怎么进来的?”老人写道。
“我冲进来的。”
正要详细讲,却见老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地上,明彻见状,不再顾及他“不要靠近”的指令,前去搀扶。
然而当他靠近到大约十步左右的时候,老人忽然身躯暴起,一掌飞来,重重地打在他的脑袋上。
剧烈的疼痛,眼前发黑
从小忍受超一般的痛苦,明彻有超乎常人的抗击打能力,这一掌,如果是别人,就算不当场脑浆迸裂,也得昏死过去,然而他除了手脚无力,眼冒金星,却依然清醒。
“我去你个老不死的八辈祖宗!你个老剥皮老混蛋老怪物不得好死!”明彻在心里痛骂。不过,他就算再生气,这时候也只敢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
老不死要干什么?
有什么目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什么阴谋?
疑问纷沓至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差点让他吐出来:老不死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发现自己身藏归一阵!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彻底玩完了!
不过静等了一阵,老人却像是并没有要动自己的意思,只见他颤巍巍地扶着茶几,捂着嘴不住咳嗽,而且走路时脚步虚浮,东倒西歪,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
然后,他附身从地上抱起琴,拉着琴弦滋滋作响,似乎要将琴弦接上去。不知道最终接上没有,听声音,没有接上去的可能性大一些。
再过一会儿,老人忽然停了下来,霎时间整个屋内静得听到掉针。明彻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一颗心紧张得快跳出来了,如果老东西发现自己没死,给自己后脑勺上加一下,一切休矣。
如果他能翻过身子偷瞧的话,就会发现老人正站在他身边盯着他!好在“嘴啃泥”的姿势保护了他,否则他一惊之下,必定露馅,他没有昏死过去的情形必被发现。
正当他“老不死”“老怪物”骂到不知几百遍并越来越觉得生还无望的时候,老人抱着琴飘然离去了。
生死一瞬,命若浮萍,明彻只希望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实在还是少来一点的好!
半个时辰后,他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一手摸着头顶,一手摸着鼻子和下巴,呸呸呸吐光嘴中泥土,咬牙切齿,气愤难消。
茅屋中多呆一刻就是一刻的危险,明彻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头顶的阳光还在,看来又躲过一劫,正暗自庆幸,却见树林蓦地一阵晃动,他想都没想,一头钻进树丛中,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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