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辗转偏执,倏忽一念。
我不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几天下来都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在路上左顾右盼小心谨慎,在队伍里又心思惘然浑身不自在,笑得都在牵强附会,整日心不在焉,活得醉生梦死,摸不清自己。
很快,军训接近尾声,最后一晚总教一改往日作风和我们谈心,灯光暗淡,在其作用下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一层雾霭,总教讲着自己叛逆人生,初中逃课、打架,后来到了部队,被管束,被罚在厕所叠被子,何其心酸,但从不后悔。
他说得掏心,我们也听得暖心,既然说出来,其中难忘又怎能没有丝丝悔意呢?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总教絮叨完,各自方队分散开来,大家围着圈唱着军中绿花,铺垫多了就有人开始起哄,哪个男生唱了首认真的雪,大家一致叫好;谁又跳了场街舞,帅气十足,喧闹中,大家都完全释放,离别似乎并不似那样悲情。
角落里有人在表白,黑暗中有女生在窃窃私语,还有人在哭泣,操场上,在纷繁热闹氛围中有多少故事悄然发生,我们无暇东顾。就像,我和岑白碰到檄小澍时,他正好搬行李,我们才知道他也住校了,他没有注意到我俩,我俩也没叫住他,有些人注定是自己一生执念,譬如木禅对于他。
这个夜晚,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细微末节中难辞其咎
到第二天,汇报表演。
“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名服务”
军训终于在阅兵仪式中落下帷幕,来不及告别,所有人在解放声中一欢而散,大家看着对方黑黢黢的脸无力吐槽,嘻嘻哈哈拂袖而去。
“那老头比檄小澍的班主任叨神还要烦人”岑白边说边脱着军训服上衣,一脸嫌弃。
“说得你好像接受过叨神的洗礼似的”我话里挑着刺,膈应着岑白。
“用不着亲身体会,听檄小澍说就知道有多难以忍受”
“切”岑白嘟着小嘴不满我的回答。
“咱班这次得第二,没想到啊”我岔开话题。
“黑幕啊,怎么才第二”岑白气鼓鼓的,对这次方队排名深表不满。
“行啦,第二都不满意,让那些没得奖的怎么活”
“咦!瞧你那出息,不得第一都对不起我的姿色”岑白调侃着自己,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对对对,您是得天独厚,绝无仅有,一般人都欣赏不到您的美”她被我夸的美滋滋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哇,你竟然变着法说我”她胳膊肘向我袭来,我一个格挡,俩个人乐此不疲打闹起来,不远处有几个打扮出脱的人映入眼帘,仔细一看其中一个竟是那天向边陈告白的女生,她站在中间,有说有笑从我眼前闪过。
“哎,你认识一个叫冼慎薇的吗?”
“她呀,23班的,挺自以为是的一个人”
“哦”
“怎么了,她欺负你了”听到这我的那次被冼慎薇撞得胳膊竟隐隐作痛。
“没有,就听过问问”
“好吧,谁欺负你给我说着,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岑白挥挥拳头,让我立马有了不少底气。
“好的,我的岑女侠,咱们赶紧去辣夏吧,别让他俩等急了”等我俩火急火燎的到达目的地,已经高朋满座,空气中弥漫着市井之气,到处乌烟瘴气,我俩四处寻找木禅和檄小澍两人的身影,很难找到人。
“哎,那是不是他们”我眯着眼睛朝着岑白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群人围在一张桌子前,其中就有他俩好像在和另外几人对峙,我们深感不妙急忙跑过去增强士气。
“小子,你最好别没事找事”为首的一个看着挺威猛,态度强横。
“这—是—我们先看到的位置,凭什么让你”檄小澍没有受到威胁,明目张胆叫嚣着,眼看着那个壮汉就要抡起拳头砸来,檄小澍直接将木禅拉在身后,准备对垒,我心头一紧,想着有什么对策。
“赵子雄,你给我住手”岑白从我身边杀过去,成功制止住双方。
“岑白?你来干什么”
“这是我朋友,你动手是什么意思”男生像是有些怕她,明显收敛很多。
“这小子不尊重人,我们教训下”一个猴头巴脑的男生有些不满壮汉的表现直接插话,壮汉听到深剜了他一眼说道。
“岑白,看在石磊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但今天这张桌子我们先占的”
“跟他有什么关系,别给自己找台阶”岑白表情冷峻,眼里有些不耐烦。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别怪我不客气”那男生没有顾忌,似要发难。
“几位,请不要在我们饭店闹事”我急中生智找来饭店经理,怎么说这是八花蕾的饭店,我很容易和他串通一气。
“关你什么事”一个长得猴精的男生狐假虎威试图干涉。
“他们几个昨天已经定好,您要想坐请提前预定,想闹事那我就请你去警察局里坐坐”不愧是八花蕾饭店的员工,那绵里藏针简直得到她的真传。
“你说预定就预定”猴头巴脑的人还有些不服气。
“这是我的饭店,有意见赶紧滚”经理没有预兆,突然发飙把那几个人吓了一跳,毕竟都是学校的人,岑白阴沉的脸转为晴朗,悄悄和我对视。
“既然,大家都不太熟”本来已经稳定的局势,却被这个声音打破,一个挺朗俊的男生,细碎的发丝遮蔽着邪枉的眼睛,人群四散开来他从中穿行而来,气场十足。咦,这不是那天和木禅对话的男生,我不由看向木禅,她纹丝不动站在那,但嘴角勾起的讽刺,眼里的情绪却骗不了我。
“谭循?”岑白声音不大,足够我们听到,他并没有理会,直接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得两手拄在桌子上撑着头,跳过檄小澍直勾勾看向他身后的木禅,眼里充满戏虐并故意提高声音,逐字逐句道:
“那正好坐在一起认识!认识!”所有人听话音并不善,纷纷看向他。此时,饭点已过,但没有一个桌子人要离开,苍蝇萦绕在菜肴上久久没有离去,空气燥热更烘托出现在的紧张局势,满场人都忘记他们手中的事情,而我们则转为整个辣夏的核心。
“我先走了”木禅没有预兆说完就走或者说落荒而逃,檄小澍最先反应已经是跟着离开,岑白咬咬牙心有不甘,谁知谭循轻巧的笑笑,不痛不痒告诉她,有意见欢迎找他,高二3班。
我知道他不好招惹,岑白再强硬也只能是鱼死网破,于是强拽着她找木禅,刚到门口就撞到两个人——边陈和杨柳青。他们俩怎么在一起,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岑白故意从他们中间破开,怒气冲冲拉着我就走,我们更加没有注意到一个被岁月侵染却极其显眼的男人刚好从车里走下来。
到了红绿灯的当口,檄小澍单枪匹马出现在我们面前,颓丧、不振、心灰意冷像是垂死挣扎刚从生死边缘爬出来的死士一般,而那个简单率性的人似乎都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我竟有些犯傻地揉了揉眼睛,确定是他。
“走吧,喝一杯”他此时是脆弱的,笑得都这么敷衍,我们呼之欲出的话掖在心里,打算就这么陪他疯狂一把吧。
市博物馆的中心大楼呈圆弧状,它的地下一楼半漏天敞开,被数百层楼梯包围遮挡,几乎废弃,我们三个藏匿其中,喝着手里的饮品,没有人愿意主动开口,但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昭然若事、原形毕露。
“你俩有劲吗?一人端瓶饮料”檄小澍瞟着我们手中的瓶子,甚是鄙夷。
“你丫的,老子冒着增肥的危险陪你喝,你还这么多废话,看一会儿,你喝醉了谁抬你”岑白嘴不留情,但话里还是带着些许暖意,檄小澍像是没听到一口气喝了近乎半瓶的酒,嘴边带着丝丝笑意,真的够苦涩,是酒太难喝吧。
“她回宿舍了”静中的话音,最是穿透人心。他没有说出名字,也没有看我们,嗓子沙哑快要渗出血丝,我俩也一时忘了怎么回答。
“她原来不是这样的”他抿了口酒,开始自圆其说。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她了”难道不是初一时候?我暗自低语,他眼神迷离眺望着远方,追忆多少年前的事情,我俩相顾无言紧抱着手里的饮料,在静默中倾听着,等待少年的诉说。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沉静”
“”
“幼儿园的时候,她是个孩子王,敢哭敢笑,敢说敢言,从来都无所顾忌,她总是变着花样吸引着同龄小孩,我们也愿意围着她转,我也是其中一个”他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都觉得幸福。
“当时她骗我们月亮总跟着她走,我们都信了,竟跟着她满园子跑,结果院长赶来,她比谁都跑的快”
“还有次,她趁着老师不在,课上撺掇大家玩,结果被老师抓住,她一个人接受老师惩罚,当时流行体罚,她硬生生挨了老师20下都没吭声”
“哦,对了,你们知道牵牛花里有蜂蜜吗?那还是她告诉我们的,但花根里只有一点残留,一点都不过瘾,一个夏天幼儿园门口那棵树都被我们扒光了,嘿嘿”檄小澍笑的真傻,我和岑白竟也动容了跟着一起傻呵呵的。
“那时候,我爸妈忙没时间管我,差点美的自闭症”他说着又灌了口酒,帅气的脸上蹭出红晕,酒渍湿润了面颊,云里雾里走入时间的夹缝。
“空荡荡的家,说话都有回音”他笑得惨烈,可他可知道父母这样奋斗是为了谁,我没留神联想到我的父母,心乱如麻开了瓶酒喝了起来,我闷声咳了几下,难喝的眼泪都在打转。
“那时候我最喜欢呆在幼儿园,跟在木禅身后,但升小学后我再也没有遇到她,也很快不记得她了”所以说孩子的记忆有时比鱼还要短,悲伤也称不上悲伤,岑白在我前面坐着,出奇的安静。
“但我没想到,初一的时候却再次相遇,她样子没有多大变化,所以我一眼就认出她,小时候记忆汹涌而至,但大多都不太清晰,但她就像小时候的重影,我却记忆犹新,当时我应该是兴奋的,不对、不对,应该是—是—”他最后没有说出来,应该有太多情愫了,都开始语无伦次。
“我开始观察她,可怎么不对呢,印象中的她不应该这么寡淡,我很想问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有什么资格知道。旧友吗?估计她对我都没印象”他摇摇头,意识不太清楚。
“之后,我以学习的名义请求老师将我和她坐一起,我每次都找各种话题,她都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笑笑从容应对,我以为她永远都会这样无伤大雅的姿态,没有人能够影响到她,可有一个人证明,不是这样的”他喝完最后一瓶,倚靠在台阶上,长长的呼了口气。
“他就是今天的那个男的,谭循”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被他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
“她每天放学必经一个路口,那天,我站在那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她,我就想着她或许还在教室,刚到三楼就听到有人说话,我躲在墙后面看到他俩儿,声控灯突然亮起,谭循已经走了,而我看到她站在原地静默,似乎哭了”他停顿了一下,拿走我身边的酒喝了起来。
“别喝了”岑白压低嗓音,嗔怪他但多得是无奈,满是温柔。
“你知道我听到什么吗?他说我不会让你们母女好过,这辈子你们欠我的别想还清”木禅的脸渐渐在我的眼前浮现,安之若素、淡然若水,原来背后却是伤痕累累、不堪一击。
“那是她没有血缘的哥哥,她母亲拖家带口嫁给他的父亲,但事实上她并不好过,那刻我完全明白她的变化,她的笑容下的忧伤”檄小澍真的醉了,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说话都细腻起来。
“我不知道这出于什么想法,可我开始有个念头,留在她身边守护她”他像是用完全身的力气,眼睛紧闭逼出一滴泪来,后面还说些什么全在他的低语中含糊带过,具体的话语已经不得而知了。
“这个傻逼,真能装,喝不了就别喝”岑白面露凶相踢了踢不省人事的他,无奈之下叫我俩一左一右架着他走出这处的阴霾,暗处呆久了阳光就变得刺眼,一切也都容易原形毕露,岑白眼里的红血丝在阳光的照射下,无从隐藏,能被感染的,故事还是有的
我俩回到学校,叫来一个住校的男生将檄小澍拖走后,行走在那些熟悉的道路,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步子迈得沉重,全身没有气力,夕阳在西边作祟,湛蓝天空、纤云浸染,如血残阳触目惊心,压着我们的心头滴出血来,呈现痛彻心扉的悲痛来。我们都有执拗,为难别人,跟自己较真,都说这是不成熟,那成长后的执拗,就只剩和自己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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