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只是,忘了离婚 > 第 12 章
    番训练改口叫Bill爹地,她是个敏感乖觉的小孩,因此一下飞机,她就熟门熟路地喊爷爷、nǎinǎi,又亲又抱,甜甜的小嘴让Bill的父母亲爱死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孙女。

    在车上,Bill拿出手机秀着自己和语萱、葳葳的亲密照片。

    有葳葳刚出产房时,Bill把她抱在怀里的照片;有葳葳周岁,他和语萱一人一边亲着她脸颊的照片;有Bill把葳葳扛在肩膀上的照片……从一岁到五岁完整记录了她的成长过程。

    这些照片颇具说服力,说服了长辈们他和语萱结婚的「事实」。

    「既然结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钟爸开着车,问驾驶座旁的儿子。

    钟爸开的是三排座椅的休旅车,钟爸和Bill坐在前面,语萱和葳葳、钟妈坐在中间,可怜的Jerry虽然长得很帅也只能落单,一个人坐在后排,人家才是「一家人」嘛。

    不过Jerry的心态很正确,他趴在前排椅背上亲热地和钟妈聊天。

    早说过的,不管是八岁或八十岁的女人对他的帅脸都缺乏免疫力,因此钟妈很快就喜欢上儿子的合伙人。

    Bill回答,「我哪敢说,语萱嫁给我的时候未满二十岁,才刚进大学,爸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追杀到美国把我dú打一顿。」

    钟妈苦笑,年轻人做事就是不可靠。「语萱,你那么年轻,怎么会想嫁人?」

    语萱低头一笑,事实上她嫁得更早,她轻声回答,「那个时候,有葳葳了。」

    好答案!要不是钟爸、钟妈在,Jerry绝对要竖起大姆指好好称赞语萱一番。

    「钟妈,你不要怪语萱,是Bill酒后乱xìng,乱七八糟、胡搞乱搞,我还以为他会翻脸不认人,没想到他居然愿意结婚,我们这群朋友都吓一大跳。」身为Bill的死党好友,Jerry有义务补强故事。

    「当男人本来就应该有担当,惹了事,怎么能不负责任。」当过训导主任的江爸爸义正辞严道。

    「事情都经过这么多年,怎么会等到上飞机前才告诉我们这件事?」钟妈埋怨地看儿子一眼。

    Bill长叹,瞄语萱两眼,说:「我以为语萱早晚会和我离婚。」

    「离婚?为什么?」钟爸吓到,一个紧急煞车差点儿被后方来车追撞。

    后面那辆车肯定吓坏了,用力叭了一声长长的笛音,钟爸按下车窗,探出头对后面车辆的车主道歉。

    要说了?语萱微笑、Jerry笑得更开心,他们都在等着Bill出糗。

    Bill抓抓头,当时话说得很气概,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讲,真的很糗……

    「爸、妈,回去后,我再跟你们讲。」

    钟妈不满的瞪儿子一眼,拉起语萱的手,说:「好媳fù,你告诉妈,为什么要和阿风离婚?」

    叫她说?语萱瞪大眼睛,瞪Bill眼。

    Bill居然没有替她挡的意思,可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叹气回答,「妈,没有的事,Bill想太多,我不是那种、那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嫁给他,我就没打算离婚。」

    语萱的答案让钟妈放下心。「没错,女人就要这样才对,传统、fù德相当重要,现代很多女人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完全不考虑小孩子的处境,难怪现在那么多小孩难以管教。」

    「听说你们现在合开服装公司?生意好吗?」钟爸换个话题。

    这个,Bill很乐意回答。「生意不错,品牌形象也很好,这些年常有大陆厂商想跟我们合作,我们预计台湾的工作室开始运作之后就找地盖工厂,有足够的产量才能应付更多的店家。」

    「工作重要,生孩子也重要,我和你妈,两个家族就你一根独苗,你和语萱要再努力一点,赶紧拚个儿子出来。」

    钟爸话出,语萱被口水呛到,话题不是已经绕开了吗?怎么又转回来?

    但是这次,语萱打死不开口,把问题丢给Bill。

    Bill一张苦瓜脸,幸好葳葳累得睡着了。

    他说:「几年前,我在美国出了一场车祸,撞到……那里,身为男人我……唉,我一直以为语萱会和我离婚才不敢告诉爸妈结婚的事,怕你们空欢喜一场。」

    话说得不清不楚,但两个老人家硬是听明白了。

    意思是,让已经守了好几年活寡?意思是,孙子无望,能够传宗接代的只有葳葳这根独苗?

    天啊、天啊、天啊!这让他们怎么跟长辈jiāo代?当年他们应该不顾一切再拚个儿子出来的,不至于像现在……鸡蛋摆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摔碎光光!

    望着长辈的表情,Jerry和语萱互视一眼,有点同情Bill了。

    连这种状况都无法接受,如果xìng向的问题曝光,家里会引发出多大的战争?

    中午回到钟家,吃过饭后他们一起到医院看Bill的祖母,钟nǎinǎi的精神还不错,看见孙子带媳fù、女儿和好朋友回来,高兴得不断讲话。

    语萱和Jerry被迫听了一场「浪儿回头记」的陈年故事。

    离开医院后,语萱决定先一个人回家看看妈妈。

    钟家不大,只有四十几坪,这些年为了照顾年纪越来越大的岳父、岳母,江爸把他们接回家里。

    Bill的房间还空着,但是一张单人床挤不下他们几个。

    他们只好在钟家附近订一间旅馆先将就几晚,Bill和Jerry放下行李后就到处看房子他们把葳葳托给钟家长辈照顾,毕竟长途旅行,她也累坏了。

    语萱提着Bill准备的礼物走过熟悉巷道,她不确定母亲看到自己会不会开心,甚至不确定她满不满意Bill这个女婿,但她下定决心这次就算妈妈要打她、骂她,她也不会扭头离开。

    她有很多话要告诉妈妈,她要跟妈妈道歉,那年她不该选择陆闵钧,她要细细描述过去的几年,她要告诉妈妈自己有多努力才能走到今天。

    妈妈会为她的成就而开心的吧。

    再转个弯,就可以看见「阿华面店」了!

    她闭上眼睛深吸气,鼓舞自己:庄语萱,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你现在是国际间颇知名的设计师,你很好、你优秀、你成功,这张成绩单,妈妈会乐意签名。

    张开眼,她对自己喊一声加油,鼓起勇气转过眼前弯道,快步走向……

    妈妈的面店为什么关着?那块一面写着「阿华面店」、一面写着「阿语服装修改」的活动式招牌为什么不在?妈妈又去参加里民旅游吗?还是……她已经和李叔在一起,他们结婚了,组织新家庭了?

    这个念头让语萱舒一口气,她微笑着,脚步轻快着,没错、就是这样,妈不是傻瓜,为一个不听话的坏女儿守住一间店,日夜盼她回来,多蠢啊!

    她应该关了店、卖掉房子,去寻找下半辈子的幸福。

    妈和李叔……会不会已经替自己生个弟弟或妹妹,哇!那就太酷了,不知道弟弟妹妹比葳葳大还是小。

    在美丽的想象中,语萱朝李叔家走去,李叔的家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她含着笑敲开李家大门,她在脑海里组织着要对妈妈讲的话,从哪里先说呢,报喜不报忧,从她开的三家「Vivian」讲起吧。

    李叔打开门,在看见语萱那刻,他定住了。

    他先是震惊,然后一个箭步冲上来打她!

    李叔打她?温和的李叔,劈头打……她!

    不对,向来都是妈妈打她,李叔在一旁护着的呀,李叔说女儿要贵养、要娇养,不可以动不动就对她发火。

    他认错人了吗?他以为她是坏人吗?

    「李叔,你看清楚,是我啊,我是语萱啊!」她用力指着自己。

    李叔不管不顾的用尽力气打,打着打着,力气弱了,他抓住她的肩膀,哽咽道:「你还知道要回来?你知不知道茵华为了等你、等得好辛苦?你这坏孩子,小时候那么乖,为什么长大变得这么倔强、这么坏?茵华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换来的竟是这种下场,你气死我了……」

    语萱懵了。

    换来这种下场?什么下场?她做了什么把李叔气成这样?

    恐惧笼罩,她定定站着任由李叔摇晃着自己。

    语萱没哭,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瞠得大大的眼睛写满害怕。

    她这副样子,谁还打得下去?

    李叔无奈问:「你们母女为什么都这么要强?骄傲能得到什么?对亲人低头不是失败、不是认输,是爱啊!」

    点点头,语萱知道,她隐约猜到了,但她不想承认自己的猜想。

    半晌,她找到喉咙的开关钮,哑着嗓子凝声问:「李叔,我妈呢?」

    李叔盯着她,一语不发,转身自顾自地走进屋里。

    存着最后一丝侥幸,语萱欺骗自己,母亲就在屋里,也许生病了,也许思念成疾,不过没关系,她回来啦,她会照顾妈妈,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

    她呆呆地跟着李叔走进屋里。

    这是个单身汉的房子,不知道多久没整理,充斥着一股淡淡湿霉味,妈妈很爱干净的,这里……没有妈妈的气味。

    她的侥幸被一巴掌拍死,不安逐渐扩大,呼吸转为喘促,心脏跳得飞快,仿佛扯开那张布帘,魔鬼就要从里面跳出来。

    她大口大口吸气,像岸边濒死的鱼,更像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

    仿佛等过一个世纪,李叔终于走出房门,手里拿着牛皮纸袋递给语萱。

    「茵华把面店和公寓卖掉了,钱都在存款簿里,里面的钱足够你出国念四年书,茵华说那是语萱的梦想,身为母亲,有义务为女儿办到。

    「茵华要我转告你,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当她的女儿很委屈,但她已经尽力了,她无法为你做得更多,只能希望你好好的走,走得稳、走得顺,走得幸福平安。」

    语萱再也抵抗不住心头的恐惧,握住李叔的手哀求。「李叔,求求你告诉我,我妈在哪里?她病了吗?她不想见我吗?她真的不要我了吗?」

    李叔咬紧牙关,脸颊的ròu往内凹,他看着和庄茵华长得很相似的女孩摇头苦笑,回答,「茵华死了,在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她竟然晚了三个月?

    眼底聚满泪水,倏地,语萱用力捶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啊,庄语萱,你这个白痴!啊」她放声尖叫。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在成立工作室、在开了服饰店后,她就应该回来啊。

    在她有足够资本对妈说「妈,我离婚,但我的人生并不失败」时,就应该回来啊。

    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她在害怕什么?那是她的妈妈,不是世仇啊!

    语萱猛然摇头,拉住李叔的衣袖跪了下来,放声痛哭。

    「李叔,你生我的气对不对?你故意说这种话让我伤心对不对?其实我妈好好的对不对?我妈还那么年轻,她才四十几岁,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她不会死的。

    「李叔,你打我骂我吧,你不要说谎话,不要让我害怕,好不好?我吓到了,我害怕了……」

    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害怕,她那么努力、那么拚命,她每天都在幻想,想象自己带着成绩走到母亲面前大力炫耀。

    人人都说她是无坚不摧的女金刚,却不晓得她之所以顽强,是因为她心底有个比自己更刚强的母亲,她以她为榜样、拿她当目标啊。

    可是她死了,怎么可以……她死了?

    谁还会激励自己?谁还会跑得远远的,等她追上?妈妈怎么可以死?她还来不及跟妈妈炫耀啊!

    李叔蹲下身,抱住语萱哭道:「茵华知道你会遗憾,会责怪自己,她求医生帮助她再活久一点,她想见你的面,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更想把托给我的话亲口对你说一遍。

    「临终前,她一直喊你的名字,不断说她做错了,她很后悔把你赶出家门。语萱,你母亲很爱你。」

    语萱崩溃了,她恨透自己,她哭倒在地像耍赖的三岁孩子,她想哭得更用力,想把妈妈哭回来,想要说很多很多的对不起……

    她不顾形象号啕大哭,她尽情耍无赖,但是她的妈妈再也不会拿着一根藤条出现,用铁的纪律逼她把眼泪吞回去。

    半个小时后,语萱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马路上,手里还紧紧抱住李叔jiāo给她的牛皮纸袋,泪水不停翻滚,手机铃响无数次,她都没力气接听。

    北台湾的冬天多雨,住了一辈子的台北、适应了一辈子的天气,她早已经牢牢地记主,冬天出门一定要带伞。

    可是今天她没带伞,任由绵绵细雨浸湿身子。

    寒风吹过,冷得刺骨,她没找地方躲避,反而扬起头让惨白的脸颊迎上冰冷雨水。

    她的妈妈死了,那个倔强、坏脾气、要求严格的妈妈死了。

    这么凶的妈妈死掉,她应该松一口气,大声喊「我白由了」,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挖一个洞,痛得她……支撑不下去?

    不知道淋多久的雨,不知道走多远的路,只知道她的世界被黑幕盖住了,她找不到光明的方向。

    手机再次响起,她不想接,可是满脸泪水的葳葳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心脏一阵紧缩,葳葳找妈妈了吗?

    接起手机,听见Bill醇厚温柔的嗓音,她忍不住了,蹲在路边放声大哭。

    凌晨两点半,时差调不过来,哄老半天葳葳才肯入睡。

    刚洗过澡的语萱坐在Jerry膝上,她靠进他怀里,嘴里叨叨说个不停。

    「……我妈身体很坏,进出医院好几次,她告诉李叔,她活不久了,得赶紧把房子卖掉,赶紧存一笔钱送我出国读书,可是妈妈找不到我,只好天天拜托医生让她活久一点,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