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这世间最不禁查的是什么,除了真相之外,还能是什么?真相往往都在水面,可想知道真相的人却偏偏要将它按到水底,待将水抽干之后,看到了真相,却又觉得自己早在水没抽干前就看到了。
此刻的纪远却又是不同,他认为真相就在水面,本就不必作过多的排查,然而,他的思路对了,可却看错了方向。
自江柔的话音落下之后,纪远心中虽不以为意,可终究是拿不出证据,所以,他冷哼了一声,道:“那我们就去瞧瞧,到时,可莫要是二位才好。”
说完,他看了一眼李箫,脚下却一动不动。李箫自然是知道纪远的意思,他不与纪远说话,直接站起身来,朝着松云亭下而去,在其后面,江柔紧步跟着。见二人下了松云亭,纪远这才跟在他们的身后,下了山。
胡青乃是青宗四大长老之一,其住所环境自然不差。青宗所立于青山之上,青山十二峰,胡青就已独占了一峰——青遥峰。此峰古木恒立,青松噗噗,遥指苍穹,故名青遥。
胡青就住在峰顶,于峰顶处,一硕大古朴的房屋独自矗立,平日里,这里除了胡青与其子嗣外,并无他人,但如今,这里却围满了人。
当李箫三人来到此处时,只听得一阵哭啼声悠悠传荡着,有男子的,有女子的,声声不绝,凄厉无边。
李箫走过人群,只见得在那天井之中,数人身穿孝服跪伏于地,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哭。李箫走进天井,他听得这哭声,心中仿佛也是被牵动了一下,他看着这些人,很想安慰一下,可一时间竟是发不出一言。
而当李箫进入天井之后,这些跪伏在地的人也都是瞧见了他,这些人在看到李箫之后,哭声立顿,他们纷纷瞪视着李箫,眼中的怒火仿佛如实质一般,欲将李箫焚烧个干净。
“贼子李箫,拿命来!”正待李箫好奇于这些人为何这般看自己之时,忽然间一男子自地上跳起,手中握着一柄一尺短刀,直直向李箫砍来。
李箫立即格挡,他并没有拔剑,只是脚步横移,四处闪避。那人足足砍了二十八刀,可没有一刀砍中李箫。正当他的第二十九刀即将砍下之际,忽然间,一道威严的声音立时响起,只听得赵立在大厅中大声喊道:“住手!”
这一声呼喝一出,那人抬起的刀一下定住,李箫同样也不再闪避。那人看向大厅中,道:“宗主,此贼杀我父亲,我要……我要报仇!”
此人乃是胡青之子,名为胡松。可就是不知,他为何笃定李箫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不待李箫发问,只听得大厅中的赵立说道:“证据不足,可莫要乱说话,不过你且放心,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届时,不管真凶是谁,我都会为你做主。”
说完,他看了一眼李箫,其意自是不必多说。胡松听得此言,他压下了怒火,艰难的收回长刀,再次跪在了地上,口中在不停的发着哭声。在他的哭声之下,其他跪着的人也都是跟着哭了起来,声音不绝,悲意不绝。
李箫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愤怒,他昨晚一夜都在调息伤势,可一步也没有出过房门,怎地就被说成是杀人凶手了?他撇下这天井中的众人,快步走进大厅,只见大厅中,赵立等青宗八大高手皆在,而在地上,躺着一个尸体,正是胡青。
李箫进来,面色难看,可却一言不发。其他人同样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神中,全都是凶光。李箫自动忽略了他们的目光,他径直走到胡青的尸身处,蹲下身来查看胡青的死因。
他不看倒还好,毕竟自己昨夜从未离开过房门一步,不曾见过胡青,更谈不上杀害胡青,可他看了之后,顿时呼吸凝滞,内息紊乱!
只见的在胡青的咽喉处,那致命的伤口浮现在李箫的眼中,那伤口乃是被利剑刺出,一剑穿喉。再看那伤口上,细如丝线,显是被一柄极薄的长剑所伤;长二寸,显然那杀人之剑只有二寸宽。这柄杀人的剑,可不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龙羽剑吗?
同样的,江湖人皆知,龙羽剑乃箫公子李箫之剑,江湖上除李箫外,无人能够驾驭。
又看那杀人的手法,一剑而穿喉,角度刁钻,手法凌厉,显是剑法极高,出剑极快之人才可做到的,而在青宗,目前为止,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除了李箫之外,还能有谁?至少明面上只有李箫一人有此手法。
这一下,李箫终于是知道为何胡松会向自己动手,那些人为何如此看自己了。李箫瞥眼看向身后,在他身后,江柔也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李箫和江柔还未说话,一旁的吕鹰就是说道:“箫公子,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李箫没有看他,直接就是回道:“说。”
吕鹰道:“昨晚你到胡长老这里来干嘛?”
这一刻,李箫凌乱了,他昨晚一夜未曾离开过房间,何曾来过这里?可没来过,吕鹰又为何要问?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李箫道:“我没来过这里。”
江柔道:“我可以作证,他没来过。”
吕鹰一听,嗤笑了一声,他“啪”的一下打开折扇,然后说道:“有好些弟子可都瞧见了,你为何还要狡辩?”
吕鹰的话音落下,顿时十几个青宗弟子走了进来,吕鹰指着他们,又是说道:“这几个弟子是昨晚巡逻之人,他们可都是瞧见了你来的,你……”
他话未说完,李箫便是打断了他的话音,只听得李箫喝道:“我说了,没来过!”
江柔立即又道:“昨晚他……他和我一直在一起,何曾来过这里?你们若是想要栽赃嫁祸,却也要拿出栽赃的证据来。”
一个女孩子,敢于在大众面前将昨夜留在一个男子房中的事说出来,难道还不足以充当李箫不在场的证据吗?这若是在别处,那一定是可以证明的,可在青宗,只能证明他们并不是一个人作案。
在江柔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厅中乃至于门外天井中的人,他们都是脸露鄙夷之色,同时他们心中更加笃定一点,李箫之所以能够逃脱“监视”他们的人,完全就是因为有了江柔的辅助,只因江柔想去的地方,她要你知道,你就能知道,相反,她不想让你知道,你无论怎样也不可能知道。
当然,他们似乎也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昨夜半夜时分,监视的人就已经离去。但一件事只要在人们心中成了事实,那不管过程中所发生的事如何曲折离奇,那都是可以忽略的。
正在此时,也不知是谁低喝了一声“狼狈为奸”,这句话一说出,使得众人都是跟着附和,一时间,倒真的就认为李箫本就是凶手了。
赵立看向李箫,声音冰冷的说道:“箫公子,我且问你,至今江湖上还有谁使的剑与你相似?又有谁的剑法能够与你相匹?”
这话等同于是在将指定凶手的物证归结在了龙羽剑上,只要物证一齐,加上数十个人证,那凶手就可浮出水面了。
李箫怔住,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站起身来,道:“宗主这是要定李某的罪吗?我说了,昨晚,我没来过,更没有杀人!我若要杀人,昨天,你们全都得死,我何须等到半夜?”
这具是事实,是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事实,可在“真相”面前,任何不可能的事都将变得有可能。
李箫说完,他拔出剑来,轻飘飘的一挥,只见得一张桌子不知怎地,竟然是断作了五片,每一片的切口处都是整齐化一。削完桌子以后,他的剑又是一指,顿时间一根承重巨木之上就是出现了一个长度、厚薄与胡青咽喉处的伤口一模一样的洞。
这一手一出,众人心中皆在感叹,如此剑法,当真是当世无匹。再细看那巨木上的洞,与胡青咽喉上的伤口虽然相同,可相比之下,又觉李箫的手法更为纯属一些,二者剑意都是不同,如此看来,那凶手倒似有模仿之意。
可是,在这种环境下,纵然李箫表现出了这一点,众人又怎会细看?他们看到的只有一模一样的口子!
吕鹰走出一步,道:“李箫,你还说不是你,杀人偿命,去死吧!”
说完,吕鹰的折扇一合,顿时攻击向李箫,李箫本意乃是让人们看看区别之处,可何曾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是让证据更加的充足了一点!
李箫连忙闪躲,他剑刃一划,与吕鹰战在了一起。不过,二人交手不过数招,赵立就是喝止了吕鹰,只听得赵立说道:“住手!”
吕鹰后退开来,收招而立,他看向赵立,眼中多是疑惑之色,李箫毫无反应,他握着龙羽剑,随时准备迎战。
赵立见二人停手,他又是说道:“箫公子,你这一手果真是厉害,不过你既还不承认,那我等就继续查下去,真相总有大白的时候,只是,在真相未曾水落石出之前,还请你不要离开青宗半步,否则,纵使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青宗也不会放过你!”
赵立并非是在为李箫争取时间,而是他生性本就谨慎,任何事都要十拿九稳才做,李箫又不是傻子,刚才他既敢当众用出这一招,那他必定是有极大的把握证明人不是他杀的,赵立考虑到这一点,立时有了定计,这才喝止了吕鹰。
不等李箫回答,一旁的江柔就立即说道:“真相未明之前,就算你们不留,我们也不会走,我倒想看看,是谁在诬陷我们。”
说完,江柔拉着李箫出了大厅,但出了大厅之后,他们又并没有走远,只因青宗所有的人都在此处,他们并不能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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