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王城——
荼且界的城市不似人间那样市坊分明,而是住户与商铺混合在一起的,商铺在前,居家在后。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街上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都有着十分好看的相貌,可谓这个古老民族的一大特色。
瞧着走在前面勾搭漂亮小媳妇的柳今朝,玉引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对江离道:“这个柳今朝,恐怕有问题。”
“为什么?”
“在天界的时候,天帝说道混沌十六路和江沽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古怪——我说不出是哪一种古怪,但是好像感觉他认识江沽。”玉引凝视着那个背影:“你对他知道多少?”
“他与我皆为当时云州名门望族的人,只不过在我的家族覆灭了几百年之后,他的家族才逐渐兴旺——鬼冢柳氏,主修仙道,唯独他一人修的是鬼道。”
“什么?他修的居然是鬼道?!”玉引讶然至极:“那他怎么被封神的?”
“不给他封神,难道要他成为妖魔吗?”江离淡淡道:“有些人,无谓神魔。”
“不,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玉引沉声道:“修鬼道的人,身上怎么会没有煞气?”
江离闻言脚步一滞:“也许是他修为高深,隐去了煞气。”
玉引继续问:“可是夜君修为比他还要高,还是精灵,为什么至今也无法完全掩盖煞气?难道就因为夜君杀业比他重么?”
的确,夜疏虽然是上神,可是却没有仙骨;他本来也不是神魔,只是一个精灵,精灵是灵体,最难被煞气缠身了夜疏封神而煞气未除,是因为有心魔啊。
“而且我认为夜君在神魔交战之际去昆仑,也并非因为畏惧战争,而是他不知道该帮谁,他在逃避。只是——”玉引不解:“夜君很少提及到自己的过去,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在昆仑山的那些事的?”
“鱼儿没有了食物,就要给它们做些饵食。”江离不急不缓地走着:“在鱼儿没上钩的时候,心急的,不止钓鱼的人。”
玉引了然:江离根本不知道夜疏在昆仑山的过去,只是顺着天帝不愿意去想的思路编造了一个故事罢了,而信以为真的人,往往会自露马脚。
“至于柳今朝”
江离顿了顿,却想起了昆仑山一清派的那个成为废墟的鬼窝——夜疏说过,那天他遇到了柳今朝。
“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八极垂暮,明河在天,灯火万盏,萧墙曲折。
采薇亭是一处极为偏僻荒凉的亭子,几乎没有人到这里来。但今日,两个影子隐匿于古旧的柱子旁,轻声谈论着什么。
“阿咏的计划进展的如何?”是敛霏的声音。
“回王姬,沂咏公子万事都准备好了,就等荼且界对青丘出手了。”阴沉的声音,不辨男女。
敛霏蛾眉微蹙:“阿咏他凭什么就确定青丘掌握了运用地阴的方法?何况他要出征,也该考虑地理优势。青丘位于西北昆仑,姑射山却在东南,其间荼且挡道,虽说荼且兵力不如零琢,可他们的将领拥有太古魔族的血统,以一敌三不成问题。”
黑影冷笑:“王姬这是犹豫了?”
“并没有,”敛霏声音有些急促:“我已经在荼且潜伏了这么多年,自然也希望早日回家。”
“王姬放心,只要你按照公子的意思,帮我们及时传递有关央玄怀沙的消息,你想要的,公子都会给你;不然”黑影拉长调子:“小爵爷可能真的就没有娘亲了。”
“不要!”敛霏情不自禁地提高声音,声音却带着哭腔:“我已经让他没了父亲,又怎么忍心再让他成为孤儿”
黑影轻叹一声,终是放缓了语气:“王姬只需记着,小爵爷的命运,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良久,久到采薇亭只剩下三两只老鸦昏昏沉沉睡着,一阵水花的响声吓得它们扑腾乱飞。
二月末的春水冰冷刺骨,暮雪涯爬上岸,只觉浑身都僵硬了,赶紧摸了摸脸,还好,面具没有出问题——现在行走在这宫里已经不是太子妃暮雪涯了,而是青丘郡主,画女。
孩子敛霏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没有父亲,那应该就是怀沙他哥哥的吧?怀沙的哥哥
暮雪涯默然:她来到这里也并非就乖乖待着,她也打听了各种宫廷消息和朝政之事,那些多嘴的宫女们随便耍一下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可唯独长君殿下,她们却闭口不谈怀沙由世子变成太子,原先的太子却仿佛在史册上消失了一样。
长君殿下与敛霏王妃的孩子却成了姑射零琢的小爵爷是否就意味着零琢公子沂咏要借着这个荼且央玄氏的血脉来携荼且天子而命天下万魔?瞧他们这幅神秘的样子,怀沙应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侄子吧?
敛霏不让怀沙知道他还有一个侄子,就是怕怀沙对他哥哥的血脉赶尽杀绝罢?可是那孩子纵然在母亲的娘家里也不见得安全,只怕沂咏想做魔界的曹操
看怀沙的对敛霏的态度,一定知道她和母国暗地里的勾当,所以自己没必要在告诉他:你嫂子暗通曲款,向敌国泄露你们荼且的消息至于那个孩子,全看敛霏如何见风使舵了。暮雪涯如是想着,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她伪装成画女的样子,就是要逃出宫去,没想到却无意听到了这么一个秘密——或许日后还能当成和怀沙做交易的筹码。
一阵刺骨寒风吹过,她只觉膝盖里像是有小针扎着一样疼——冷水泡的久了,寒气入骨。她转到一处荒凉无人的冷宫,靠着一根大柱子才剧烈咳嗽起来,肺叶都感觉到疼痛。她捂住嘴,再放下时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大片紫黑色的血迹。暮雪涯望着血迹,蓦地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多亏画女逼她跳下了万丈悬崖,又给她折了几年寿命她颤颤巍巍地扶着柱子站起来,没走几步就觉得头痛至极,已然受了严重至极的风寒;眼前一花,就失去了知觉。
东宫——
晨光熹微,霜天如扫,难得好天气。怀沙望着窗外被窗花分裂的嫩柳失神,却被蕴清唤醒:“殿下,是时候出兵青丘了。”
“我朝兵力是如何分布的?”
“我朝直系兵力共二十万兵力,十四万镇守边疆,余下六万人,三万在京,三万分布在各州各郡。而目前边疆可调取三万,京城可调一万五千,各州各郡的兵力可调七千——我们现在调取的兵约五万两千,然其中州郡兵力实力不敌边疆与京师的兵力,所以准确来说,应有五万。”
“二十万啊”怀沙沉吟:“二十万,还比不过那些实力较强的邦国。”
“可是殿下莫要忘了,我朝将士十之八九有荼且古魔的血统,实力可以以一敌三。”
“怎么?”怀沙冷笑道:“靠着所谓古魔血统就能把二十万看成六十万了?难道沙场上我们的战士就可以变成三个?”
蕴清自觉失言,低头道:“臣下不是这个意思,臣下是指相同的兵力,我朝战士在战斗力上占得优势更多。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分解敌方兵力。”
怀沙点头,意示他继续说下去。蕴清道:“魔族大小邦国一共五十三个,迄今为止我们能确认依旧忠于天朝的,一共十八个,且都是些比较古老没有革新的邦国;而确认站在零琢那一方的,二十七个,余下八个,首鼠两端——可是殿下,虽然站在零琢的邦国比站在我们这一方的多九个,但是那些邦国有将近十个是因为国家贫弱,国主无能而成为零琢的傀儡;那八个邦国现在的态度是坐山观虎斗,还是有极大的可能站在我们这边。”
“所以真正要收复王权,统一魔界,要铲除的就是零琢。”
“殿下说的是,而在此之前,我们得想办法取彼之长,补我之短。”蕴清微微一笑:“天界使臣柳今朝今日就该朝见了。”
怀沙问弦歌知雅意:借天界之手,来威慑零琢远征军,让他们进退不得。
“所以殿下,让锦筑带领五千人到青丘给零琢一个信儿。”蕴清慢声道:“闻声而动,自投罗网。”
怀沙颔首:“传下去,设九宾礼于庭,迎天界使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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