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凳子,四张椅子,总共27,都在这里了,你看看。”
打家具的交货日子。
收了钱,找了零,木匠师傅说:“还有其他需要的不?”
陈晓摆摆手:“暂时不需要了。”
“那行。”木匠师傅用那黏糊的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说:“我铺子就在这里,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找我,不会拖你时间。”
“好。”陈晓。
到此为止。
90年的板凳是实木的,份量很重,很结实,虽说造型不是很美观,但也用不着太美观。分三次搬回自己屋里,再算上这几天打的柜子,床,和桌子什么的加一起,这钱是花了不少,得有两百多,可这临时的家,总算是有家的味道了。
在市场里又转悠几圈,用便宜的价格收来六台旧冰柜,很老式,但却非常耐用的那种。
钱花的是差不多了,但这雪糕门脸,也越来越有门脸的味道了。
下午最后一次用自己家的冰箱给娟姐打货,然后和王凯走路过来,打扫卫生,收拾铺子,跑工商局办许可证,准备材料,准备着明天的开张。
外面鞭炮齐鸣,此起彼伏,这是越来越多的铺子开始营业。
“铺子明天就要开张了吧,不搞个炮仗响响,图点喜庆吗?”那天那个瘦高个又来了,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打着招呼。
“王大哥,进来坐。”陈晓招呼着,搬把新打的椅子过来,说:“坐。”
“不用,不用。”瘦高个摆着头,进来后就搁墙角那蹲了下去。
这男人姓王,叫王光灿,做的副食产品,瓜子果仁那一类,铺子就在陈晓隔壁,县城里的人,领着一家大小开门做买卖几年,从县城做到了城市,在渔阳门这里泡了几天,租下来五间门脸,按照那位小卖部老板的说法,这王光灿就是运气逆天的那一类,五间门脸有三间是连号的,就是陈晓隔壁的那三间。
这位置不说最顶尖,但整个渔阳门最一线的位置是跑不了的。三间铺子和一起,那叫一个敞亮。
“这开门做买卖吧,位置特别重要,太偏了不行,人家看不见。太靠边也不行,人家还是看不见。这就跟自己上街遛马路是一个道理,走在大街上,一条街那么多商店,你眼睛会往哪里看?指定不能是两边的边角啊。”
操这一口标准的地方口音,王光灿就蹲在那里。
这年头把小生意做到他这份上,说精明肯定是有的,但又不像后来的大老板那样一身的老板的气派,如果非要用简单点的词汇来形容他的为人,那就是一个有着小商人头脑的普通人。
的确就是个普通人,毕竟还没有接触到那么高端的社会层次,但精明和眼光他却是具备一点的,毕竟经验摆在那里。
没有铁饭碗,没有固定的收入,怎么办?
做生意,做不过别人,赚不到钱,怎么办?
那就下狠心,那就瞎琢磨。
稍微觉得有点可能的法子都要拿出来尝试一下,失败了,碰壁了,绕个路,换个法子继续往前走。这年代你上哪去学黄金分割线的原理来着,这都是几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滚出来的。
能实践的不一定会理论,懂理论的不一定能实践。
什么叫做理论?那都是从成功者身上总结出来的东西。
这是没有给他机会,不然,陈晓有理由相信他能垂直起飞。
“倒腾买卖这么些年,教训是有的,经验也是有的。像渔阳门这样把大家伙聚集起来的地方,以前还真没遇见过。以前那会儿,大家都是零散的,东一块,西一块。买衣去城西,打家具去城东。”
“可把大家火聚集起来难道不好吗?就拿买衣服来讲,除了西边那带,家边上附近零零散散的也有裁缝,可大家还是喜欢往城西那边凑,这是为啥?因为有的选,可以挑。”
“自己打货那会儿,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乱窜,很多时候我自己就会想了,你说如果这些批发商都能凑在一起,那不是更方便吗?”
“咱是普通人,大家都是普通人。既然都是普通人,那么我这么想,相信其他人肯定也会这么想。”王光灿笑了笑,把烟灰弹在自己的手心里:“普通人吧就有普通人的好处,接地气,能知道互相心里想的啥。这都是我媳妇给我的灵感。”
陈晓开玩笑说:“所以,你就把家底全掏出来,全压门脸上赌你的想法是对的。”
王光灿摆手:“那不能够。”
做生意从县城做到市区,如果他的家底只有这么五间门脸租房子钱,那他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猛吸了一口烟,他却又点了点头:“也算是赌吧,赌输了不亏,可万一赌对了呢?”
赌对了不必多说,就算赌输了,门脸照样摆在这里,这么好的地段,他一样不亏。
“现在有这念头的人可不光是我。”搓了把鼻子,王光灿道:“你知道现在位置好的门脸要租的话多少钱一个月么?”
“多少?”
“二百三。”
“这么多?”
“就这么多。开口的统一价格是每月八十,但真要有想租的,和愿意租的,私底下的成交价就是这个价,浮动不了多少。现在大家都在拼,拼的就是咱这个渔阳门市场的前程。”
陈晓有点意外。
不,是真的意外到了。
他没想到一个批发市场而已,也能有这样的魄力。
在鸡蛋论分卖的年代,一月二百三,这真的是一个很高的价码。
那么自己要跟着玩一笔吗?
偏着脑袋,陈晓算了算。
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些利润空间。
想想这位王大哥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番话,陈晓琢磨着他应该是想拉自己入伙,想平摊一些成本,以及部分的风险。因为他自己也承认这只是一些猜测,具体能不能赚到还很难说,这样的情形里如果有人能够和自己一起平摊成本,那么就算以后亏,也亏不了多少。
至于这个合作伙伴能够支撑起多大的摊子,这不用计算,要计算的就是平摊下来的风险。
毫不客气的说,除了陈晓以外,这位王大哥在此之前肯定已经找过其他的合伙人了,之所以最后再找上自己,估摸着就是想尽可能的把风险降低到最小。
有一个资金充裕的老大哥在前面带路,扛旗,仔细想想,这生意倒也可以做做。毕竟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因为自己知道,他们猜测到的方向并没有跑偏,是正确的。
可是,真的要掺和进来一脚吗?
陈晓摇了摇头。
不是没兴趣,而是没有必要。
他现在要做的是做好雪糕这块,尽快吃透雪糕这个行当,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做其他是另外一说,关键,他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资本来运作。
没有资本来运作,到最后就算是赚,他也分不到多少。富人吃肉,穷人喝汤,最后轮到他的汤,只怕也就剩下根骨头,鱼骨头。
没有多少钱赚,还得白白承下王光灿的一个人情,这并不合算。
“说到底,还是穷啊。”陈晓感慨。
王光灿的确是招揽了好一批的合伙人,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陈晓看破了这点,他意识到的是自己想招揽陈晓合伙的念头应该是被陈晓给看破了,从后者脸色神态上的细微变化来看,他应该是没有兴趣,他是拒绝的。
挺可惜的。
王光灿摇了摇头。
可既然对方并没有兴趣,那么这个正题也就没有必要再摆在明面上说出来了。
把烟头掐灭,王光灿起身准备告辞,但想了想,又转身问道:“小兄弟,如果我说,我还是想租借你这间门脸,你会租给我么?我给你一个月三百。”
陈晓只是笑。
三百比不上雪糕行业带来的利润,更比不上一整条雪糕行业的未来。
这是个根本用不着去思考的选择题。
一个月三百打不动陈晓,但却差点让王凯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三百?”王凯就闹不懂了,这厂子里没人要的门脸,真能有这么稀罕?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那就算是吵吵,也得让自己老妈买下这样一套房子啊。
王凯的反应并没有出乎王光灿的预料。
他很平静,只是有些意外陈晓的反应,也就是和他一样的平静。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所涉及到的行业,他一个月的利润并不只是三百块这么简单。但至于这行业到底是什么,他没兴趣多问,他有兴趣的是这两个孩子的来历。
“我记得,你弟好像是厂里的职工?”王光灿。
陈晓点头说:“嗯,职工家的孩子。”
王光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样子,接着又问:“那么你也是职工的家属?”
“对。”陈晓点头。
王光灿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样子。
从陈晓商铺里出来,王光灿一路都在沉思,仿佛在陈晓这里的一席话,又让他领会到了另外的一番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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