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江湖之人间道 > 正文 第十九章 论枪
    金色的海岸,低翔的海鸟,炫彩的晚霞。

    清风迎面,波澜不惊。

    这里虽美,却让人总感觉缺少一点什么。这里缺少人烟,这样美的景色没有人烟仿佛褪尽凡尘变成了仙境。

    ‘快说说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张雨妍挽着镰刀的胳膊兴奋道。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孤独的人总会找到一些有趣的地方’镰刀安静道。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张雨妍的眼睛明亮的像贝壳里闪耀的珍珠。

    ‘因为我知道你会喜欢这里’镰刀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里?’

    ‘你今天的问题好像很多’镰刀道。

    ‘不是啦,只是感到一些好奇而已嘛’张雨妍坐在沙滩上倒在他的怀中笑道,‘不过这里真的好美’。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令人惋惜的’镰刀笑道。

    ‘为什么?’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这世上本没有一直美好的事物’镰刀凄然道。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张雨妍问。

    ‘龙岩湾’

    夕阳将尽,沙滩上少男少女比肩而坐。

    ‘你是爱我的’张雨妍倚在镰刀怀里,抬头望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角竟莫名变得湿润。

    是喜悦,还是伤悲。

    镰刀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他甚至没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娇躯楼的更紧。

    这就足够了。

    此时在镰刀心中,生活的真谛不再是恩怨情仇,不再是尔虞我诈,更不再是刀光剑影,而是在夕阳将尽时,与心爱的人比肩坐在沙滩上,听着海涛,吹着风,静静地看一抹晚霞。

    ‘天凉了,我送你回去’镰刀起身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明天’张雨妍道,‘明天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再说吧’镰刀凄然笑道。

    他转过头,眼角却落下一滴清泪。

    已是入夜。

    送回张雨妍,镰刀一个人游荡在街头。

    他拉拢着外套,抬头望着街灯,嘴角荡起苦涩的笑意,‘原来这里的夜色这样美,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些’。

    ‘这就是所谓的最后的晚餐了’镰刀闯进一间卖面的帐篷。

    刚进门,就看到炉边冒着青烟的烟斗,昏黄灯光下那双怪眼,镰刀干笑道‘恭喜恭喜,几天不见,老板换帐篷了,老板娘怎么没来?’。

    ‘托你的福’怪老头道,‘上次没被你放了风筝’。

    ‘不错,真的不错’镰刀四周打量道,‘比上一间坚固多了,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沈寒阳出手就是比我这穷小子阔绰’。

    ‘你小子又在动什么坏心思?’老头子道。

    ‘天地良心’镰刀拍着胸脯道,‘这次来只为吃面’。

    镰刀说着递上身上唯一的五块钱。先交钱,后吃面,并不是这里的规矩,但对镰刀而言,这里的确有这样一条规矩,谁让他是这里的‘老客户’呢。

    ‘不来点酒?’老头子道。

    ‘我已经没有钱买酒’镰刀尴尬笑道。

    ‘你喝,我请’老头道。

    ‘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因为再过片刻即使有钱买酒,恐怕也没命喝了’老头笑道。

    此时老头子已出手,他的出手并不快,就像久别相逢的朋友寒暄的握手,但出手的方位很奇妙,甚至等到镰刀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到炉子旁边。

    一道刀光从身后闪过,落刀之处正是镰刀刚才立足之地。

    刀锋落地,伴着火花,片刀断为两节。

    一刀之威,出手之老辣,力道之劲猛,就连镰刀也自叹不如。

    正当镰刀转身准备看清那张脸,但那人却掩面尖叫着冲了出去,尖锐的嘶叫,这寂静的夜里回荡,入耳既凄然又诡异。

    ‘他怎么了?’镰刀愕然道。

    ‘估计苦练多年,一刀落空,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了没脸见人了吧’老头子笑道。

    他说话的时候,便要弯身去捡地上的半截片刀,正在此时,两道暗淡的刀光迎面而来。

    ‘小心’镰刀挥动拳头冲其中一人的面门迎去。

    围魏救赵,攻敌之必守,这本是后发制人的绝妙手段,但等镰刀拳到半途才知道,这实在是自己这辈子最笨拙的出手,因为自己拳头在离敌人还有三十公分的时候,敌人的片刀已经划破自己的衣衫。

    刀锋触肌,镰刀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刀锋在自己的汗毛间游走。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就在此时,镰刀忽然被撞了一下,然后片刀就划空了。

    等到镰刀站稳身子,刚才那把片刀却已到了老头子手中,老头子一刀挥出,没有绚丽的刀光,没有动人心魄的速度,这一刀看上去很随意,更没有技巧可言,另一个攻击的人却不得不回刀自卫。

    出手攻击快如闪电,回手自救滴水不漏,那样的情形就像激荡磅礴的瀑布忽然被拦腰决断,又如瓢泼而倾的大雨忽然放晴,这已经是镰刀出道以来看到过的最精彩的出手,但就这样华丽的出手却抵挡不住老头子的轻轻一刀。

    一刀过后,帐篷内忽然恢复了平静。

    老头子的那一刀没有带走他的生命,刀面拍在那人的面颊上,那一刀拍碎了他半嘴牙齿。

    ‘走的这样匆忙,连刀子都不要了’老头子丢下手中的片刀,望着远遁的三人笑道。

    ‘好刀’镰刀捡起片刀端详道。

    ‘什么眼光,这样的刀也算好刀’老头子嘘声道,‘麻老六子这辈子是打不出什么好刀的,二十年前就教他怎样铸刀,结果毫无进步’

    ‘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镰刀带着陶醉的神情挥动片刀,片刀有意无意的落在老头子肩头,‘不知这把刀能不能杀人’。

    一个卖面的老头子一定很会用刀,但他玩弄的一定是菜刀,一个将片刀用的如此纯熟的人却在这里安贫乐道摆个面摊,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你不妨试一试’老头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镰刀却愣住了。

    他虽没有经历真正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场面,但经常听人提起当人面对死亡会是怎样的反应:有的会求爷爷拜奶奶,然后吓得大小便失禁;有的会将神错乱,索性唱起了小曲;更多的是双眼一闭,来一个不省人事。他从未听说过被人刀架在脖子上还能笑出来的。

    一个人珍惜生命,一定是因为享受到生命的美好,那一个人轻视生死,是不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生死?

    ‘这把刀是能杀人,但拿刀的人却不会杀人’老头子用铁勺轻轻拨开肩上的刀锋笑道。

    直到现在镰刀才想到眼前这位老人是怎样击退第一个敌人的,原来铁勺加沸水不但可以煮面还可以退敌。

    ‘我要走了’镰刀放下手中的刀道,‘你救过我的命,有机会定会报答’。

    ‘你是来干什么的?’

    ‘吃饭的’镰刀愕然道。

    ‘既然是来吃饭的,饭菜没进肚子,为什么要走?’老人笑道。

    听完这句话镰刀又愣住了。

    乡野村夫每多奇人逸士,难道眼前这位奇人竟是傻子或是疯子。

    ‘晚辈遭人陷害,为人追杀,纵是山珍海味,实难下咽’镰刀叹道。

    老人掀开帐篷四处张望道‘现在几点了,月亮都快落了,谁会不睡觉来追杀你,我看你这小子不是饿疯了就是饿傻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记忆,难道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已经忘了,但为何每次赊他的酒钱倒记得分毫不差,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老头子?镰刀已经开始打算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这位老头子到底是傻子还是疯子。

    今天镰刀的运气的确不错,一向只卖面的面摊上不仅有菜而且有酒。

    菜只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小炒,虽然颜色不佳但香味俱全,口感绝不比红灯曼舞中的海参鲍鱼差。

    酒只不过是散装在瓷坛中的汾酒,虽然入口清淡但回味无穷,回想起以前眼前这位老人对酒的评论,镰刀不仅暗赞:这才是真正的好酒。

    ‘没想到老头子平日小气的要命,请客的时候倒大方的很’镰刀笑道。

    ‘今天不同’老头子道。

    ‘有何不同?’

    ‘请你喝酒,顺便为你践行’老头子举杯长叹。

    ‘践行?’镰刀苦笑道,‘可我并没有走的打算’。

    ‘你必须走,再不走就永远走不成了’老头子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这条命?’。

    ‘这就要看江湖令上出的什么价了’镰刀举杯笑道,‘这世上不爱钱的人并不多’。

    老头子侧着头用惊奇的眼神望着镰刀,良久,忽然又笑了,他的笑容里既流露出欣赏之意又透露出无尽的惋惜。

    ‘五十万’老头子道,‘如果是我知道自己的命值两五十万,一定会好好活着’。

    ‘如果我的面前坐着一个生命值五十万的人,说不定我会试着用手中的刀割下他的脑袋’镰刀悠悠道。

    ‘我不是你’老头子道。

    ‘不错,你不是我,我不会算,你却会算’镰刀笑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样算准那三个人不会找帮手对付我们’。

    ‘这并不是算的’

    ‘那是什么?’

    ‘是经验’老头子笑道,‘他们闯进帐篷的时候我便知道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愿闻其祥’

    ‘第一个人用刀软绵无力,力不从心,很显然是经过长途跟踪才赶到这里,所以出手之时漏洞百出,这也是我迎敌得手的原因’老头子道。

    ‘那第二个和第三个呢?’镰刀点头道。

    ‘你看他们的出手如何?’老头子道。

    ‘快,准,狠’镰刀叹道,‘将刀用到这种境界,我不如他们’。

    ‘如果他们一个攻击你另一个攻击我,你想会是怎样的结果?’老头子笑道。

    ‘攻击你的人会将你逼开,攻击我的人会一击必中’镰刀道。

    ‘如果他们以前曾并肩作战,共生共死,你想他们会不会无功而返?’老头子笑问道。

    ‘现在看来你不但是老头子,而且是只老狐狸’镰刀道。

    ‘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到外面避避风头,我是老狐狸你却不是’老头子道。

    ‘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这世上不止只有狐狸才能避开猎人的眼睛’镰刀道。

    ‘那如果这是那个人的意思呢?’老头子道。

    桌上除了酒又多了一把枪,镰刀第一眼就看到了枪柄那个篆刻的金黄色‘风’字,这把枪很熟悉,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把枪。

    镰刀轻轻地握住这把枪,就好像轻轻握住故人的手。

    枪手和手枪的关系是很奇妙的,当枪手用心去和手枪交流的时候,它已经不再是冰冷的金属,不再是冷血的凶器,它仿佛也会充满感情,有了自己的灵魂。

    ‘这是一把好枪’灯光下老头子的眼中已有三分醉意。

    ‘你已经醉了’镰刀摇头叹道,‘既然醉了如何看出这是一把好枪?’。

    ‘这你就不懂了’老头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一脸神秘小声道,‘其实真正的好枪是闻出来的’。

    ‘闻出来的?’镰刀指着桌子上一碟花生米笑道,‘刀枪难道还带着花生的味道不成?’。

    老头子敲着酒杯笑道‘怎么没有散发花生味的手枪,格洛克17就带着一种花生的味道,它个头小巧,外形简洁,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曲线,但设计精妙,临敌之际既快又准,你说这样的手枪像不像这碟花生米’。

    镰刀静静地看着那盘花生米,花生米虽然个头小巧,外形简洁,但在一个酒徒眼中的确是最好的下酒菜,那些穷困的酒鬼,只要一把花生米就能喝上三天三夜。将一代名枪比作花生米,他彻底被老头子这段奇思妙论折服了。

    ‘那美国的1911会是什么味道?’镰刀笑问。

    老头子闭着眼睛道‘一股红烧肉的味道,又大又肥,闻起来就令人反胃’。

    ‘500转轮手枪’

    ‘一盆没有煮熟的臭鱼,既腥且臭,作为手枪,完全没有必要设计出那样大的杀伤力,那种枪我只用过一次,结果溅了一身血’老头子道。

    ‘那这把枪呢?’灯光下镰刀摆弄着手中的枪笑道。

    老头子深深吸一口气,忽然睁开眼睛怪叫道‘奇怪,奇怪’

    他忽然出手夺过镰刀手中的枪,用力闻了几下喃喃道‘我竟然闻不出这把枪是什么味道的,难道我的鼻子出问题了?’。

    ‘你的鼻子真出问题了,连我都闻得出这把枪充满着花香味’镰刀举杯笑道。

    ‘花香味?’老头子闭着眼睛摇头道,‘不对,不对,近几年各大军火制造商推出了很多纪念手枪和各种各样的女式手枪,这些枪难免带着些脂粉味花香气,但这把枪却不同’。

    镰刀看到他闭着眼睛陶醉的样子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老头子忽然睁开眼睛叫道。

    他的眼睛了流露着喜悦的光芒,就像天际最亮的星。镰刀眯着眼看着他,他在这里吃了三年面,从未见过老头子这样兴奋过。

    镰刀爱枪但不是枪手,他当然不明白枪对一个枪手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一个枪手对枪的感情。

    老头子痴痴地望着桌子上的枪,笑道‘它的味道就像二月的风’。

    ‘风是没有味道的’镰刀举杯笑道,‘这个老头子真是醉了’。

    老头子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嘲弄,继续道‘二月的风是没有味道的,所以有时你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自然对它没有警惕之心,二月的风是温暖的,即使你感受到它的存在,也不会躲避它,二月的风是有感情的,它可以吹绿树叶,唤起蛩鸣,带给世界生机,所以你不但不会逃避它还会去亲近它。很多人喜欢枪,是因为它的冷酷,它的血腥,但这把枪给人的感觉却是生机,是希望’。

    ‘枪,因战而生,自然嗜血为佳,一把没有杀气的枪如何称为好枪’镰刀道。

    ‘杀气在人不在枪’老头子悠悠道。

    ‘听说每一个杀手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镰刀道。

    ‘真正的杀手从不会用一把枪杀死两个人’老头子叹道,‘杀手是不能够有感情的,对枪也一样,在他杀人的时候,枪作为一种工具而存在,在他杀完人之后,枪作为一把废物被遗弃。在杀手的世界里有一种信念,无论是刀还是枪,他们总是认为沾过血的东西,总是不祥的’。

    ‘所以先生一生一定用过十三把枪’镰刀笑道。

    ‘你已经猜到我是谁?’老人道。

    ‘二爷’镰刀道。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老头子道。

    ‘我并不感到奇怪’镰刀笑道,‘听老人们讲二爷因杀孽太重遭天谴而患绝症暴毙,但我一直认为像先生这样的人,并不会这样容易就死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杀手难道就不会患病而死’田毅忠笑道。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线索’镰刀举杯道。

    ‘还有什么线索?’

    ‘大哥生前重情重义,很多年以前他曾在西山买下一块清朝官宦的旧祠堂,经修葺后,一间用于供奉亲族,一间专用于供奉那些生前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纵是那些不足以立牌供奉的小辈,也得以将名字刻在忠义碑上追忆,但我从未在那里见过先生的名字。’镰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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