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卷起落叶。
午后,郓城城西一间小院中的宁静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开门的是一个面色惨白,双眼呆滞的黑衣小童。
而敲门的,却是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看不出年纪。
“我找你家主人。”黑袍人压低着声音说道。
黑衣小童并未说话,僵硬着身子往里让开。
黑袍人毫不客气一步踏入院门。
一进入其中,却见小院之中另有乾坤,到处都是黑风阵阵,在黑袍人踏入院中时,全部涌向他。
黑袍人见状,抬起手来,露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
掌心,一个黑色漩涡缓缓旋转,将所有黑气轻易吸入。
“道友,有客远来,不出来迎接?”
黑袍人宽大的斗篷之下传出沙哑的笑声。
“来者是恶客,不见也罢。”院子中最中央的小屋中传来一道幽远的声音。
“张启生,血煞前辈此刻就在峨山”黑袍人背负双手,朝声音传来的那间屋子冷冷一笑道。
“呵你威胁我?”房门啪嗒一声自行打开,一位身穿丧服的老者龙行虎步走了出来。
他此刻脸色极为难看,目光望着黑袍人泛着丝丝寒意。
“我只想知道九灯的线索,这于你我都有好处”黑袍人抬手掀开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一张极为可怖的脸。
身穿丧服的张启生见到这张脸,眼睛顿时一眯,轻轻一笑道,
“二十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你也来了峨山”
他面前的,赫然是一张耳尖而小,紧贴耳背,嘴尖而长的野猪脑袋。
站在丧服老者面前的,竟然是一只野猪妖。
“南疆最近有大变动,不得已。”黑袍野猪妖摇头一叹。
“那你以为你在旁门的地盘能讨的了好?”张启生冷声讥笑道。
闻言,野猪妖面露无奈,苦笑道,
“事实上,我后悔了,短短三天,我已经死了两个手下,是郓城最近来的一位剑道高手。”
张启生面露疑惑,连忙问道,
“那人可是穿一身黑衣?”
“我并没有见到他的人,但此人实力极强,一手无形剑气更是不凡。所以,我怀疑这人乃是破境修行者”野猪妖神色严肃道。
“无形剑气?”
张启生目光一凝,就在昨日,他的阵法就是被一种剑气毁坏的。
在阵法被破之时,他第一时间就感言到了。
“我花费极大代价才从道骨之中提取一丝怨气,苦苦培育了二十年,竟然轻易被毁”
思及于此,张启生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人来。
那个昨日黑衣牵马朝他问路的平凡青年。
“此人修为起码真灵五层”
“而且,善使剑道。”
“现在郓城出现的这人,会不会就是这人”
“没想到看走眼了当初真不该算计此人。”
张启生脸色阴沉。
“你手上有李凡海的道骨吧?我想知道关于九灯的线索。”
黑袍野猪妖开口道,将张启生唤过神来。
“这等强者的怨气,岂是如此轻易控制?当年我侥幸在梅子湖底得到一截手骨,也是花费了整整二十年才让其中怨气复苏过来。”
“而且,就在昨日,我打算以梅子湖所有村落来血祭道骨怨气时,我布置在梅子湖的整个阵法都被人破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张启生目光淡淡朝野猪妖看了一眼说道。
“峨山高徒真灵第四层的修为,都被你的怨气轻易重伤。”
“你的道骨怨气实力起码达到第五层了吧?”
“这破阵之人实力如此之强难道就是这郓城中的无名剑道修者?”
“张启生,你惹得人可当真不凡呐!”
猜到前因后果,野猪妖脸色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绿。
“恰逢你们倒霉而已。此刻道骨就在此人手里。得到道骨,就能找到九灯。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了抉择吧?”张启生呵呵一笑,转过身回到屋里头,手上刮起一阵风,将门狠狠关上。
野猪妖用阴冷的目光扫视一眼张启生的背影,咧嘴一冷冷一笑,“张启生,你如此算计此人,莫非还以为能够独善其身?”
“等着这人报复上门吧!”
说完,披上黑色斗篷,刚要转身离去之时,身后却传来了张启生的声音。
“等等。”
“我告诉你九灯的下落,但你必须也帮我一个忙,如何?”
“说。”野猪妖冷声说道。
“你难道不想杀了这杀害你两个手下的人吗?我等联手将其除去如何?”
“而且,你还能得到九灯的下落,不是一举两得?”张启生语气如同蛊惑小孩一般道。
闻言,野猪妖目光如炬,看了眼张启生紧闭的屋门,顿时冷笑道,“张启生,你当真是好算计啊。”
分明知道九灯下落,却并不告诉自己。
偏偏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思及于此,野猪妖心中对张启生暗自恼火不已。
闻言,张启生肆意的笑声从屋中传出,嘲笑道,
“是张某聪明,还是尔等妖族愚笨,你心中自有分晓。”
“你!”野猪妖不禁怒火中烧,心中竟生出想要将面前房子轰碎的想法,他紧握双拳,生生隐忍下来。
“此间事了,定杀你!”野猪妖目光生寒心中暗道,而后咬牙切齿,狠狠一挥袖子,转身走出院门。
屋内张启生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面露不屑,讥笑道,
“妖就是妖,粗鄙不堪!”
郓城执法堂中。
一位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坐在首座之上。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那一双冷漠的冰蓝色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
他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是一双黑色靴子。
“郓城有妖,为何不早早上报?”
他冷冷的声音传入朱统领的耳中,不禁令其冷汗直流。
“禀掌法使,先前这群匪妖并未有何动作,是以属下也不曾发在心上。”
“没有什么动作?”被称作掌法使的男子目光冷然,语气好似没有一丝感情说道,
“那郓城上百人的性命,不算什么咯?”
“你可知其中一位乃是峨山道弟子的亲生老母?”
“你可又知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孽竟然生挖人心而吃?”
“总之,我不想听到关于这群妖孽还活着的消息。”
手拿折扇的掌法使淡淡的声音传入朱统领的耳中。
“属下遵命。”朱统领一脸毅然,将头狠狠磕在执法堂冰冷的地面上。
掌法使见状,好看的蓝色眸子瞟了一眼朱统领,身形如同遁入虚空,一个转眼就消失在首座之上。
直到这时,朱统领才缓缓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早已被汗湿透的衣服。
“看来,必须找来那位前辈斩妖了。”
但如何让那位前辈心甘情愿,或者拿什么打动这位前辈替他们斩妖呢?
朱统领目露思索,而后好似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了笑容。
峨山道一座无名山峰中。
“你不是因为追究云师弟之死才请命前往郓城的吧?”
说话的,是一位坐在石头上的年轻人。
此人穿着得体,一身灰色长衫,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
而在他的对面,也盘腿坐着一少年人,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
“郓城的那群混吃等死的废物瞒不住我。当初下山看我娘时,我就在她身上留下一道感应符和防身符。”
“但在几日前。我娘身上的感应符却再也没有回应。”
“峨山道离郓城并不远,我娘不可能远离感应符三千里范围。”
少年人声音清亮,让人如沐春风,语气之中却难掩忧心。
闻言,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也微微一叹道,
“几日前云师弟的魂灯灭了。”
“波动来自离郓城不远的梅子湖,务必帮我调查清楚他的死因,或许也会和你娘感应符失效有关。”
“我师傅他老人家还在闭死关,我不想他一出关就听到云师弟身死的消息。”
“此刻尸祸危及甚广,我被派往沸城镇压尸祸,只能拜托程师弟了”
“好。”程师弟沉吟良久答应道。
而此刻的罗峰也被客栈一阵脚步声从修行中惊醒过来。
啪啪啪。
有人敲响了罗峰的房门。
罗峰目光一动。
这个时候,谁会找他?
是那群妖还是郓城执法修士?
他沉思一阵,还是走了过去,将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满脸横肉,面相粗犷的大汉。
正是不久前罗峰从面馆中看到的那些执法修士的领头人。
罗峰点头致意,将人邀进了屋。
“怎么找到我的?”两人方一坐下,罗峰给面前大汉倒了杯茶,目光淡然,率先开口问道。
“大概是前辈一身黑衣太过耀眼。”大汉微微一笑,拿起杯子毫不客气一饮而尽。
“那么,你又找我何事?”
罗峰看向大汉目光冷厉,冷冷问道。
“晚辈姓朱,名单。前辈可以称我为小朱。至于找前辈的原因,不知前辈可曾听闻过九灯的传说?”
“九灯?李凡海?”罗峰眉梢一皱。
“没错。传说之中,有九盏灯,乃是李凡海吊命之物。”
“这九盏灯被称为九转元生灯,是当年李凡海从中原带来的奇物。”
“本来李凡海到达十万大山之后,就已经命不久矣,正是因为这九转元生灯才得以续命数十年。”
“李凡海虽然是在梅子湖身死,但这九转元生灯却是在郓城。”
罗峰闻言,手指在桌上十分有规律地动着,低了低头,而后望向朱单问道,
“这些与我何干?”
“听闻九转元生灯乃是一件法宝,其中灯火万年不灭,更是少有的极品灵火,对淬炼剑器极为有效。”朱单眼带笑意,他不信眼前这人能够拒绝这个诱惑。
“不好意思,没兴趣。”罗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手朝房门指了指。
逐客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朱单目光深深看了眼罗峰,不言不语朝罗峰抱了抱拳,而后快步走出罗峰房中。
罗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失笑道,“竟然蠢到用传说中的东西来打动我?”
九转元生灯无疑是一件传说中的东西。
传了两千年还是没人找到这个东西。
用这样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贿赂人,显然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就算这朱单真的掌握着某种关于九转元生灯的线索。
他自己为何不去找呢?
没人能抵御宝物的诱惑。
罗峰不能,这个叫朱单的更不能
所以,罗峰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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