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为君翻作琵琶行 > 正文 第二十章 斗酒相逢醉几回(上)
    北辰殿大火是继花城之战后又一惨烈战事,徐宁携刀,负责日常打扫任务,再也不曾下山。

    几日后,汇集在北辰殿的江湖人士各自得到青衣侯的一封密信后尽数归去,关于“笑语嫣然”徐莺莺丑闻的澄清消息也借机散播出去,有北辰殿协助,青衣侯的身份自然确凿无假,一时之间江湖上对于这位横空出世的青衣侯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传闻。

    “他们应该给你立个牌子。”楚骊歌进来的时候,姑苏正一勺一勺的把碗汤药喂给重开宴,“正可谓天煞孤星,走哪儿哪儿出事,你在江湖上还没走出半年,死的人都快堆成山了。”

    笃的一声,楚骊歌悚然住嘴,一枚铜钱正砸进他头话的声音很轻,“可是我总觉得,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会有很多人为他哭。”

    楚骊歌一愣,低声喃喃道,“别说这种恐怖的话好不好……去他的,这瞎子要是有一天死了,老子非把他从坟里刨出来多捅几个窟窿不可。”

    “是了。”

    “什么是了,老子才不会为他掉眼泪。”楚骊歌清了清嗓子,“他这副样子,真的……”

    江浸月闭了下眼睛,“今天北辰殿要请我们吃饭。”他避开话题不答,睁眼笑看楚骊歌,“你不留下来喝个酒?”

    “有酒怎能不喝。”楚骊歌哈哈一笑,“管他什么心理阴影,老子现在自由了,爱喝啥喝啥。”

    “是了。”江浸月迈开步子往裳月阁外走去,“请你在此看着,不许他从床上起来,我去看看某位少侠。”

    “哦。”楚骊歌张嘴打了个哈欠,双手抱臂向后哐的靠到门板上,开始打瞌睡。

    江水寒抱着剑坐在树杈上,从这里能够远远的看见山坡上立的新碑,那是徐静的坟墓……他不声不响的已经这么坐了一整天,白霓裳坐在屋檐下调着琵琶,梅粮新与池秋娘分坐桌子两侧,正在下棋。

    “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度过这一关。”梅粮新落下一粒黑子,池秋娘手里捏着白子,面带犹疑,不知是因为梅粮新的落子还是因为他的话。

    “他看见我的时候没有哭。”她叹息一声,倦倦的下了一子,“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长大了,但我希望他不要变太多。”梅粮新道,“他本来就是个很好的孩子,不需要去迎合这些世间规矩改变什么。”

    池秋娘踌躇道,“小梅,如果我和他不愿意留在这里呢?”

    “嗯?”梅粮新又下一子,“如今青衣侯之事还未平息,我不能离开北辰殿。”他笑了笑,“我很想说些若他年你未嫁我未娶之类的话,但……”

    “但?为何不说?”

    “嗯……你不是已经嫁过了么?”梅粮新叹息一声,“我也已经老了。”

    “嫁过了,年老色衰了,你就不要了么?”池秋娘把玩着一粒棋子,语态哀婉,楚楚可怜,“原来如此。”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梅粮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盘棋局被他一把掀翻,“若他江临渊不愿合离,我就杀下北辰山去,揭了他江府的牌匾!”

    白霓裳抱着琵琶不动声色的连人带椅移开了几米,树上的江水寒奇怪的回过头来,好奇他们都在说什么。

    池秋娘一手掩嘴轻笑,一手朝他勾了勾手指,梅粮新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怯怯的凑过头去。

    嘬。池秋娘在他唇上柔柔一吻,眨了眨眼睛,虽已经年,依旧是那倾国的风姿,这是一种深入灵魂的风骨,并不会因为容颜或身体的衰老而更改。

    梅粮新脸颊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旁的白霓裳已经移开出去十余米,实在受不了就搬起椅子到其他殿坐去了。

    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下,一个人不出话来,江浸月的语气仍是平静的、温和的,“剑有它的风骨,我做不到楚骊歌那样以身葬刀,剑,不必与剑客一起死亡。它会等待下一个江浸月。”

    这简直就是遗言!

    “哥!就算它等到了下一个江浸月!那也不是真正的江浸月啊!”他一把抱住了兄长,江浸月怔了一下,收起长剑环住他的后背,“别哭。”

    “哥你不要走,跟我回家吧!”江水寒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就好像他会随时随风化去,“我真的好想你!”

    江浸月无奈的笑了笑,“你不是总觉得我抢走了你所有的东西么?”

    “可是……如果你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那连你都不在了,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啊!”

    江浸月顿住了。

    少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他脑中泛起阵阵眩晕。

    自古情义两难全。他无声的苦笑着,拥紧了怀里的弟弟,他能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这一生欠得太多,能还的,太少。

    “跟他回去。”一个身影从他们身旁走过,“去把家里的事处理好。”

    江浸月一愣,忽然扭头怒喊,“楚骊歌!”

    “哎哎哎,这不能怪我啊,我也是不想看他强行冲破穴道伤到自己。”楚骊歌躺在树杈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草叶,“再说婚姻大事,父母那边总要沟通好的。”

    这回两人齐声怒道,“住口!”

    重开宴冷哼一声,继续往山下走,江浸月有些无法控制情绪,他放开了江水寒朝那个黑色的背影喊道,“重开宴!这是我的决定,你无权插手。”

    “哦?”重开宴笑了声,“我当初救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了感化谁,好让我多几个跟班的。”略微一顿,“我只是不想再看见家破人亡,生离死别。”他回过头去,眼帘垂落,有一句话,他仍说不出口——

    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他从未说过这种露骨的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冷傲的人也在一点点的打开自己的心扉,可以告诉他人自己真实的想法了?

    楚骊歌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我靠,你差点没把老子耳朵酸掉。”

    “我可以一刀把你耳朵彻底割掉。”重开宴冷冷的看着他,“给我滚下来。”

    “干嘛?”

    “我要喝酒,你陪不陪?”

    ——我要喝酒,你陪不陪?

    那一天,他拿出唯一珍藏的洛神谷白玉,他却在他的酒里下毒,向失去了大半功力的他拔出刀笔,将他按在地上连扎三十三刀。

    他现在原谅他了么?

    这个人冷漠无情却又狂躁狠戾的灵魂下,到底涌动着怎样妖冶的色彩?

    他说过,“我若说我是为了江湖大义,天下太平,难道不是很可笑”。

    难道那才是他的真实想法么?

    楚骊歌大笑一声,“老子今日舍命陪君子!”他跑过去一把勾住那家伙的脖子,在江浸月愈来愈不善的目光下与重开宴勾肩搭背越走越远,“先说好,喝酒前把你那刀收好,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怕你喝醉了神情一恍惚,想搞个情景再现啥的,老子现在可打不过你……”

    江浸月看着那两人走远,微微叹息一声,伸手拍向江水寒的肩膀,正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江水寒却抱着剑一下闪开,他拍了个空。

    “哥。”那少年侠客一脸坚定,“我也要喝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