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洪令道：“老胳膊老腿儿，估计不敢开。”
后座的居竹说道：“以前他儿子开车来接过他。但是儿媳妇不高兴，后来就不怎么过来了。想想我还有点气。”
程雯轻声说道：“他儿媳妇好像得了病，挺缺钱的。看乔师傅一天到晚坐在家里看电视，就把他赶出来上班挣钱。一把年纪了，也是不容易。”
西里电脑网店的人喜欢喝酒，上桌没多久就互相灌酒。元沫以开车为名拒绝了。他害怕喝醉，因为会失控，到时候谁知道会发什么。心里藏着秘密的人永远不能醉。
牛洪令不高兴了，揽住他的腰说道：“没关系。我开车送你回去。我开车很牛的。”
元沫笑了：“你也喝了。”
牛洪令嚷道：“找代驾。”
元沫道：“我住的地方出郊区了，很偏，不好找代驾。”
牛洪令搂住他的脖子说道：“今天跟我睡。放心，我很温柔的，我不会欺负你的。”
众人大笑。
元沫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能喝。”
见此，王文道：“好吧。那喝饮料吧。改天，有的是机会。到时候你可别躲，而且还要双倍把今天欠的酒补回来。”
牛洪令酒气熏熏地说道：“不，三倍。”
元沫道：“好，三倍，三倍。”
摄影师舒燕和售后田万山也是一把喝酒好手，酒桌上挨个不放过。田万山还好，年纪大，今年四十多了，有代沟，所以没有不依不饶。但舒燕就不一样了。他年轻，今年二十七，家里老婆不让喝，现在在外面，那还能放过？
“叶乾坤，你给我站起来。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叶乾坤，你给我站起来。别以为自己是店长就嘚瑟了。喝，喝，倒满，喝，你个怂货。平时躲在外面进货，鬼搞鬼搞的，今天别想跑。”
“文哥，你懂我的。你老婆比我还要豪气。你说你喝不了酒，我不信，绝对不信。你要是喝不了酒，你泡不上这样好的老婆。你说是不是？你不能怂，你怂了有野男人替你不怂。你懂的。”
“小竹子。平时我们工作交流最多。你是个女孩子，我也不为难你。我喝三杯，你喝一杯，没问题吧？我知道你男朋友电话，断片儿我负责叫他。怎么样，我三杯喝完了啊。”
“高，高远，高哥，你真不喝？你没骗我吧？咱们拍照的直觉很准的。我怎么觉得你有隐情呢？你是不是瞧不上我们呀？看你这副长相，也不是个不能喝的人。大家说是不是？大家说是不是？”
“嫣然，不废话，一句话，就是干。”
“老牛死哪儿去了？老牛死哪儿去了？又躲到厕所去了？这个老牛，每次雷声大雨点小，光顾着吹牛吹自己皮，一喝起来就拍屁股跑路，贼快。没出息呀。待会儿捉到他，看我不把他牛头按到汤盆里，呛死他。”
“程雯，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看见。跟我喝一杯，喝好了我给你找个高富帅男朋友。你知道的，以前我在摄影工作室做过助理，帅哥，美女，有钱的，什么没见过？喝好了，要高冷的，要温暖的，要强壮的，要白嫩的，要聪明的，要野性的，要调皮的，要成熟的，要什么没有？喝，来。”
最后，饭菜八点半就吃完了，酒喝到了十一点多。
元沫此前从未融入这样的酒局。他感觉很好，如果可以豪饮将会更好。酒让人神经放松，酒让人推心置腹，说出平常不敢说的话，发泄不满，消融身份差距，更深层地拉近彼此。
第二天中午，元沫没有开车，一个人走路去后面的老街吃饭。路口的地方有一个烧饼摊。元沫一向不接触这类路边摊，但高志远喜欢。他味觉好，很能享受其中滋味。于是元沫买了一个烧饼。
咬了一口，确实有很多难以言明的美好感觉。胖胖的烧饼摊老板看他一脸陶醉的样子，不觉一笑，说道：“小哥，怎么样，我的烧饼地道吧？要不要再来一个？”
元沫摇摇头，说道：“一个够了。吃多了上火，牙疼。”
烧饼摊老板说道：“你可以带给其他人吃。保证他们喜欢。”
元沫忽然发现了自己往日的孤寂。他想了想，笑道：“好的。我吃完饭会路过这里的。”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垃圾站旁边，有一个沿着墙边由破垃圾袋c纸板c破旧衣物等搭起来的小棚子。此刻小棚子红帘子垂下来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元沫问道：“老板，那怎么回事？”
烧饼摊老板看了看，说道：“一个流浪汉。精神有问题，一惊一乍的，话说不清楚。哎，我看他呀是住不了几天了，到时候肯定会被清理走的。”
元沫道：“人在里面吗？”
烧饼摊老板说道：“应该在。一大早上到现在，没见他出来过。可能睡过头了。”
元沫道：“给我来五个烧饼。”
烧饼摊老板问道：“你是要？”
元沫道：“挺可怜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没有生不如死c过不下去的时候，是吧？”
当元沫拿着五张烧饼走到小棚子前面时，他小声说了一句：“里面有人吗？我这儿有烧饼给你吃。”
眨眼之间，从红帘子后面窸窸窣窣地伸出一只手，黑得跟乌鸡爪一样，抓住烧饼边缘就扯。元沫赶紧松手，烧饼掉到了地上。他正要捡，却闻到一股恶臭逼近。一抬头，流浪汉已经抓起烧饼躲进帘子里面去了。
元沫无法修复他的灵魂。他站起身，离开了。
他沿着老街走了一会儿，吃了一碗牛肉面，买了三串鸡柳，喝了一杯奶茶，啃了几根鸭脖子，一块糕点，最后肚子撑撑的，感觉跟高志远简直一模一样。
回来的街边，他碰到夏嫣然。一个人，打扮得十分甜美，小下巴扬得很高。看到元沫后，她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
元沫想了一会儿，意识到原来对方要他先开口，不觉暗暗一笑，说道：“嫣然，吃饭呐。”
夏嫣然这才微微点头，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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