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葬花公子 > 正文 23 天野世家 寒冰潭
    (1)

    慕容三太爷身子一长,从马背上直掠而下,怒道:“无用的废物!竟误了老夫的大事!”看也不看那马一眼,索性展开轻功,提气向前狂奔而去。

    慕容三太爷内力深厚,轻功了得,体内真气流转,越奔越快,身子如箭离弦,向前激射,其速较奔马更快了数倍,顷刻间,将随从人马远远甩在后面。

    过不了多时,他赶到慧光寺门前停下了脚步,向四下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胸口呼吸顿时凝住,向后倒退了两步。

    只见慧光寺前的石阶上满地鲜血,血泊中三十多具尸体,每人都是慕容府护卫中的好手,全被快刀腰斩而死,刀口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慕容三太爷呆了半响,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他低哼一声,快步走到寺门前,一推,发现里面插着门闩。他心中暗奇,忖道:“怪事,大白天上什么门闩?”

    一种不详的预兆突然出现在他心底,不及再叫门,他抖手一掌劈出,内劲隔着门板,将门闩从中生生折断,大门跟着轰然而倒。

    他一步跨入寺中,身子还未站定,已觉一股极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只见院中东一个c西一个,里里外外,布满了尸体。

    不单是寺中的僧人,连厨子杂工,也都惨死在院地之上,偌大一个慧光寺,竟没留下一个活口。

    慕容三太爷行走江湖,生平惨酷的事也见了不少,但猛然见到这等杀灭满门的情景,禁不住手足一阵冰冷。

    他目光一扫,见净明大师不在尸体群中,心中稍稍一宽,飞步向大雄宝殿走去。

    这座大殿飞檐复宇,气势雄壮,乃是寺中最宏伟的建筑。

    只是此刻,往日的肃穆庄严之气已荡然无存,相隔甚远,却能强烈地觉出一股死气。

    慕容三太爷心中忐忑不安,飞快地穿过遍布尸体的院落,进入大殿。

    哪知,他双脚刚一落地,顿时“啊”地一声大叫,身子仿佛被钉在地上,浑身血液如凝,动也不动,面色却变得暗灰如死。

    只见佛像之下,心澄大师伏在香案中,双臂无力的垂着。一道血口,自眉心划过鼻尖c人中c嘴唇c咽喉c直下胸膛,不偏不斜,恰成一道血线分过中央,入肉几达一寸,鲜血泊然,已死好一阵了。

    在心澄大师周围,十二位执寺僧或躺c或卧c或伏,尽数被杀。人人都是眉心中刀,正中一道刀口,划颅而下。

    此刻,一线阳光从门缝中射入,照在佛祖的金身之上。释迦牟尼高坐于莲台,犹然面带微笑,望着台下十三具尸体,笑容中充满了慈悲与怜悯。

    慕容三太爷的目光往上一望,发现雪白的西墙之上,被人蘸着鲜血写下:“近慕容埝者,杀无赦!”八个血淋淋的大字。

    他见这八个大字写得张牙舞爪,形状可怖,想到慧光寺群僧惨遭横祸,却不知是何人出手这般狠毒,不由得戚然有忧。

    沉默了一会儿,他走入尸体群中,一具一具地察看尸体的刀口,愈发惊骇。

    他武功之博浩,在江湖中可说是无出其右,任何门派的技艺,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但是,此刻他却看不出这些僧人究竟死在什么刀法之下,只是凭直觉感到,若以杀势而言,普天之下无论哪一家使刀的流派,都不是这路刀法的敌手。

    他越看心中越是沉重,仰天自问道:“一刀出手,分颅断命!这是什么刀法?什么刀法?什么刀法?”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记起一件往事,神情大变,瞳孔中竟隐隐现出一丝恐惧之色,喃喃道:“不错,是他,一定是他的后人!否则,谁能使出如此狠辣的‘分头斩’?谁又能留下这么浓重的杀气?”

    (2)

    在慕容三太爷的脑海中,仿佛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现出一幅怵目惊心的画面:“在华山绝巅之上,一个长发披散的玄衣人,小腹中插着一柄长剑,鲜血喷涌而出,溅红脚下的皑皑白雪。他浑身疼得不住抽搐,面上却依然带着枭傲之色,森然道:“今夜,你们以卑鄙手段杀害我天野太郎,这笔血债一定要让中原武林用千百人的性命来偿还!天野世家有睚必报,纵然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放弃复仇的信念!你们等着吧等着那一天吧”话声中,他纵身一跃,跳下高崖,坠下万仞绝谷。玄衣人从华山绝巅上永远消失了,但他那刺耳的狂笑声和恶魔般的诅咒,却在风中凄栗地回荡,久久不散

    一想到“天野太郎的后人报仇来啦”这十一个字,慕容三太爷背上蓦地骤生一片寒气。

    他知道天野世家报复的手段十分厉害,双方结下的仇恨又是非同小可,这二十年的怨毒积了下来,以天野派传人行事的手段,决不会出面以决斗的方式了断,定当设下狠毒阴损的计谋,搞得自己身败名裂方肯罢休。

    顿时,慕容三太爷耳畔仿佛又响起那纠扰了他二十年的诅咒声,那是来自地狱中的恐怖之音。

    他由惧生恨,由恨生怒,只觉浑身的血液如要被压抑而出,眼中暴满血丝,大吼一声:“来吧,天野世家的鼠辈,老夫不惧你。来吧,来吧!”

    吼声中,慕容三太爷抬头向前望去,此时他心魔滋长,神智近狂,恍忽间觉得佛殿正中的释迦牟尼像依稀便如天野龙太郎的影子,登时心中暴怒,飞身运掌,凌空下击,正拍在佛像的胸口。这一掌之劲威猛无俦,掌力便如湖堤崩决,急冲而出,击得三丈高的佛像从中而断,上半截平平飞出,轰隆一声巨响,摔在两丈之外。

    大殿中顿时狂风激荡,飞沙走石,慕容三太爷却在漫天的沙尘中昂首长啸,喝道:“我慕容埝行当天下,快意纵横,人若阻我事,我掌下灭人,天若阻我事,我掌断星辰,便是厉鬼,我也斩之而后快,哈哈哈哈”几近疯狂的笑音在殿中回荡,将佛像的倒塌声c木料的断裂声都压了下去。

    一阵狂笑之后,慕容三太爷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一转身,发现殿门口垂手站着两个人,都是府中护卫。

    慕容三太爷定了定神,道:“府中人马都到了么?”

    “是。”两人齐声应道,单膝跪地,道:“回府主,那个姓徐的杀手已被绑到,属下请问府主如何发落此人。”

    慕容三太爷冷声道:“他中了寒魄掌的阴劲,一条性命十成中已去了九成,留之无用,死不足惜。”

    一名护卫道:“府主,是不是留他一命,带回府中严刑逼问,让他供出幕后的主使之人,咱们便能早加防范。”

    慕容三太爷摇头道:“谁是幕后的主使之人,我心中有数,姓徐的不过是他的一枚弃子,生死无足轻重。”

    那名护卫道:“那么,属下这便去了结了他的性命。”

    “慢。”慕容三太爷却挥手制止。他双目一翻,眼中暴射出两点寒星,道:“此人欠下府中数十条人命,若是一刀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你们二人将他抬到别院地窟,投入冰潭。我要叫他受尽天地间的折磨而死。”

    两名护卫齐声应是,躬身深施一礼,双双退下。

    (3)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徐少恭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却见四周一片凄黑。他身子摇摇晃晃,却是睡在一张担架之上,前后都有人抬着,头下脚上,身子微微倾斜,似乎被人抬着向地下走去。

    他脑中兀自昏昏沉沉,却感觉一种危险正向自己逼近。他想要跃下担架,但手足一动,全身猛然一寒,仿佛一股冰流注于经络百脉之中,冷得他如抱寒冰,手足麻木,空自使力,却一动也不能动,这才想起:“我在洛水滩头中了慕容三太爷的寒魄掌力。”

    只听抬担架的两个人说话,后面一人道:“大哥,姓徐的会不会醒了?”

    前面那人道:“这厮中了府主的独门掌力,比死人只多一口气,便是醒了,也不过是个废人,你担心什么?”

    后面的人道:“怕只怕他功力深厚,倘若府主的掌力制不住他,被他缓过劲来,咱们的性命岂不是白送了?”

    前面那人“嘿”了一声,不屑地说:“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平日数你狂妄得目中无人,今日怎的如此胆怯?”

    后面的人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你莫笑我胆小,今日你把守前院,没看到巡察后门的弟兄们死得有多惨,七八个好手,在他面前连一招都没接住,便横尸当场。唉,那场面,那杀气,我终生都忘不了。今日大难不死,我是心灰意冷了,只想回老家务农去,了却余生,再不在江湖中混饭了。”

    前面那人深有同感,道:“我看了死在寺门前那三十多名府中弟兄的尸首,这辈子算是寒心了,倘若真能退出这个喋血江湖,唉,就是贫困一生也认了,总胜于死在刀剑之下。”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再讲话,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向地下走去。

    越往下走,越是寒冷,长长的甬道漆黑一片,只感觉阴风阵阵,寒彻心骨,如入十八层地狱一般。

    徐少恭躺在担架上,寻思道:“他们要抬我到哪里去?”

    他料定此去必是一条死路,当下深提一口气,鼓荡丹田中的真气,分注于八脉,希望以本身的真元,打通淤塞的穴道,驱散体内滞留的寒毒。

    哪知,不妄动真气还好,一运内功,登时体内如万针攒身,寒气丝丝透入骨髓,脑中嗡的一声,几乎又昏了过去。

    这一下,徐少恭真是灰透了心,他叹了一口气,不敢再运功,索性一动不动,任凭对方的发落。

    (4)

    在黑暗中又走了好一会儿。

    抬担架的两个人停下了脚步,发出两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狠毒c怨恨c阴诡,在黑暗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其中一人一边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姓徐的,你欠下了我们多少好弟兄的性命,我恨不得抽你的筋,吸你的血。不过,现在我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哈哈哈,我要把你投入冰潭,让你饱受冰水浸泡,万寒侵体之苦,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两人同声吆喝,将担架一斜,徐少恭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身体一空,向下直坠落去。

    一个漆黑的深渊,仿佛张大嘴的怪兽,将徐少恭一口吞噬。

    随着身子越坠越疾,寒气也越来越重,徐少恭仿佛已经看到死神狰狞的嘴脸,更嗅到死亡的气息。

    正当他万念俱灰的一刻,猛然,斜刺里击来一股大力,拍在徐少恭的身上,这股劲力甚为怪异,在极猛的刚力之中又包含了至柔的韧力,不但将徐少恭飞坠之力尽数抵消,反而托起他的身体,抛到一旁。

    砰的一声,徐少恭重重地撞到一块山壁,又跌在地上。他从百丈高空坠下,虽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化解了坠力,但余劲未消,撞在山壁上,震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好像碎了一般,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徐少恭感觉体内的寒气渐渐消失,手脚也恢复了力量,他缓缓站起,放眼一望,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片奇寒由脚下传来,如在冰窟冷窖,饶是他内功精湛,也不禁瑟瑟发抖。

    徐少恭力气渐复,头脑也随之清明起来,心想:“难道这就是冰潭?方才那股神秘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他刚刚脱离死境,心中又充满一个个疑问,用手扶着石壁,缓缓向一旁摸索去。

    他才试探着走出两步,黑暗中忽然传来一苍老的声音:“年轻人,我若是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徐少恭闻言,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想到自己从高空坠下,若非一股大力相救,只怕早已摔成了肉饼。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施一礼,朗声说道:“方才承蒙前辈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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