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临，你这书写的是否有些欠妥？”
老书生一手提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另一手随意的翻看着王道临的《武林自传》，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嫌弃，一种好东西却让傻子糟蹋了一般的感觉油然心生。
王道临笑了笑拂了拂衣袖，缓声开口问道：“哪里欠妥？”
老书生抬眼望了一下王道临，见其也不生气，心下也就放心，这王老魔早些年间可是杀人如麻，虽为朋友，却难免被骂，如今能心平气和，也实属难得。
“自古以来行文之著者，必先点题，再观汝之所谓神书，开篇混乱，毫无章法，简直不堪入目，倘若忽略你之势力，怕是没有一个书社愿意为你出书呐。”
老书生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儿话，口有些干，连忙灌了两三口酒才一抹嘴停下，怎一个爽字了得！
王道临也不生气，只是从老书生手里抢过了酒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然后望着老书生眼神深邃的问道：“书生，你觉得，什么是江湖？”
“江湖？哈哈！你我活了一辈子，经历完了江湖了么？恩？怨？情？仇？还是快意江湖？你我都曾有过辉煌与没落，这便是江湖。”
“是啊，书生，江湖之大不是一人便可诠释，庙堂之高也不是一人便可掌控，虽古话有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只会记住这一将，而不会记住他身后的万骨，江湖埋葬了多少侠客。”
老书生还是很不解，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武林自传》在王道临面前晃了晃开口问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抛却你的身份，你这本破书会有人愿意看么？我都不知道你在写些什么？写你爷爷、父母，转头却又写到了你曾经最敬重的大师兄莫北游，你呢？你到哪里去了？”
老书生说道动情处，手不由自主的挥动，那样子像极了怒其不争的夫子一般。
“你可不要忘记了，这天下武林，乃是你一手撑起的……”
话音刚落，老书生的眼神中满是落寞，挥舞的双手也无力的放在自己的面前，封面上那四个苍劲有力的“武林自传”四个大字刺的眼睛疼痛无比，竟是留下一滴眼泪。
“呵呵，哈哈，哈哈哈！武林中埋骨，何人知我名？哈哈，哈哈！”
很难想象，一个人又哭又笑是什么样子，王道临和老曹见到了。
“书生，你总说我该写自己，可看到这本书的你却动了心，这凡尘没人能免俗，这世界没人能描述，圣人伟力再强，终归是世界一角，而我所想做的，不过是想向天下之人分享，分享那些由许许多多的人组成的江湖。”
王道临上前一步手轻轻地搭在了老书生的肩头拍了拍，安慰起老书生来。
“你说的对，我王道临纵横江湖这些年，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不知多少人死在我的手中，亦不知多少人在这江湖的角落中挣扎苟且偷生，虽我一力破解江湖，却未能真解江湖，我一介粗人，只想将我心中的江湖告知于后人，而不是以我为中心彰显我之纵横，可懂？”
老书生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破涕为笑，望着不断安慰自己的王道临惨然一笑失声道：“可你终归是这江湖的宠儿，就该为你歌功颂德，我们只不过是一堆草芥，草芥……”
老书生眼神中的神色黯淡无光，这一切都看在了王道临的眼里，他理解老书生的心情，在江湖中挣扎而出的佼佼者突然要写一本书，而这本书竟然还是关于武林众生，其中甚至包括死于江湖的人和挣扎于江湖的人，就好像一种无形的讽刺一般。
“文离渊，怎么，这么多年你依旧放不下？”一旁的老曹看不下去，出声相询。
“老曹，你。”
“我什么我，这江湖本就不是一个人的江湖，为什么一定要区分出谁主谁次？曾经江湖以我为主，剑之一道无人与我比肩，‘江湖有我曹楚南，剑道终是如常暗’，那你说这本书是否应该写我？”
老书生被曹楚南的话噎的无话可说，确实，江湖前半程曹楚南一剑打遍天下无敌手，若按理说，王道临没成长起来，这江湖之书应以曹楚南为先，正如那句曹楚南年轻时自负的话一般，江湖有其曹楚南，剑道万古如常暗，曾经的剑神以一己之力令江湖中无人使剑。
“可，可，唉。”
“你还有什么可是的？你无非就是还放不下你心中的那抹执念罢了。”
“‘书生长情剑’东方西，曾经意气风发的你，也该是这书的主角，相信我，江湖少了谁都不行，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舞台，我也相信，抛却我王爷的身份，只以一个粗人身份出这本书，也终归会有伯乐。”
王道临接过曹楚南的话音接着开口，话语中满是对这本书的信心。
“哈哈，好，你终归是有你的心高气傲，不愿随波逐流，一如青年，心怀梦想，无往不利。好，我便助你，写这本江湖之书，写江湖之人，记江湖之事，或许你说的对，没有谁必须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也没有谁一定会成为书中的主角！”
“哈哈，东方西，你终于放下了，这江湖没了谁都行，谁主沉浮不一定，但不变的是初心。曾经的我只想做个逍遥小道童，快乐无忧，终日抄抄道籍，万一那天悟道便自己也写一本，这就是我曾经的梦想，现如今我的梦想便是写这江湖，将这江湖告诉给后人，别无他意。”
王道临拿起方才放在桌上的酒仰头喝尽，话语间潇洒纵意，尽显赤子童心。
“梦，谁都有过，只不过许多人都将它埋葬了，在现实面前选择了随波逐流，不愿提起罢了。”曹楚南抬起一只手并起双指，只见一道剑气从其双指之上显现出来，冷冽异常。
“既然不能选择，那就一条路走到底，我以一剑，破万法！”
曹楚南猛地一挥，手指尖的剑气在屋内长穿而出，整个王府里响彻剑鸣的声音，贯彻天地！
“好，好一个一剑破万法，这才是江湖，每个人的江湖！”
每个人的江湖，
谁也不能做主。
谁又能成主角，
谁一时主沉浮？
他人笑我疯癫，
我笑世人随安。
不愿黄金三章，
只想江湖心藏！
此书无谁主角，
唯记江湖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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