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血泪从古渣眼角处流下，沉重双眼还是未能睁开。诅咒术有近百种折磨的方式，古丽不愿伤害古渣，选择封印六识，而随着血泪滴淌下来，古丽手中的巫毒娃娃似极力挣扎一般，微微颤动着。就在古丽察觉到巫毒娃娃的异状时，经久不息的轰鸣声汇聚成一声巨响，眼前巍峨的黑山如潜伏已久的巨兽，终于爆发出积攒多年的能量，仰天长吼，响彻云霄。黑山山顶在这一声巨响中被炸平，喷薄出的烟雾尘埃遮天蔽日，喷射出来的岩浆如死亡之花般妖艳绽放，迅速向山下蔓延覆盖着，很快将波及到黑山脚下的部落，这一方净土马上会变成人间炼狱。
众人虽在阿婆与古丽口口相传的预言里得知会有毁灭之日的到来，可到了真正来临之时却也难免会有所慌乱。族女依然轻声吟唱着，声音宛转悠扬，一如清晨林中鸟儿第一声啼唱般清越，抚慰着族人焦躁恐慌的内心。族女是整个族群的核心，同样也是精神领袖，见族女不为所动地继续着血祭仪式，族人惊慌的神色稍解。而此时，古丽手中的巫毒娃娃颤动得更加厉害，如抽搐一般，不多久便骤然停止了颤动，巫毒娃娃四肢瘫软下来，耷拉着脑袋。古丽暗道不妙，古渣不知用何种方式挣脱了诅咒术的摆布，巫毒娃娃与古渣冥冥中搭建起来的联系被扯断。
祭坛中央圆形坑洞内，一丝丝阴冷的气息传出来，犹如实质一般，灰白色呈烟雾状，没有任何气味，但是能感觉到杀戮、暴戾、哀伤、怨恨等各种负面杂糅在一起的气息，这个古渣自己看不到，也直到后来才明白那只是怨念的一种表象。在族人惊异的目光中，古渣从坑洞内慢慢爬出，两行血泪不住滴淌着，连同嘴角边也泛起血沫，此刻的他全然不像先前那个充满阳光的俊朗青年，面色阴沉得像是地底爬出的恶鬼。族人从未见过古渣这般模样，连同阿爸阿妈古丽也一脸骇然惊恐的神色，古渣此刻依然未睁开双眸，却心中澄明一般环顾四周，手微微向下压，示意族人们不用恐慌。
“大大。”人群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触碰到古渣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他徐徐睁开双眼，眼中布满了血丝，看到阿爸阿妈身旁低着脑袋的古丽。“对不起。”古丽扯着阿妈的衣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古渣有太多太多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第一次听古丽说对不起，他应该挺得意的，而此刻却笑不出来。悬停在空中的手，似宽容疼爱般地摸了摸古丽的头，然后放下去。
“古丽，以后阿爸阿妈还有族人们就交给你照顾了。”古渣勉强笑了笑，这笑意应该很难看吧，就连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阿爸都落泪了。古渣接过昏迷前听到古丽的话往下说，他也不需要所有人都能懂，只对古丽一人说，“我预见不了未来，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部族的延续我不在意，生死我也不在意，但是要用整个部族的死换我一人生，我苦心修行有什么意义？那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古渣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随手一挥，几颗属性兽丹散落在祭坛周围，一个五光十色的光罩亮起来，将自己封印其内，将族人们隔绝在外。蛮祖传承关于占卜预言的部分，古渣不具备血脉或者灵根，所以始终无法学会。然而传承后半部分的祝福诅咒、封印解印，他钻研耗费的时间精力要远远多于古丽。早在荒神残殿听守殿人提及黑山是被蛮祖封印住的，而后因无法通过占卜预测吉凶，他就将重点放在如何封印黑山上。黑山若是有灵，那便再封印它数百上千年；黑山若无灵，那便与阿爸、阿妈、古丽还有族人坦然赴死。古渣淡然一笑，时光仿佛回到数年前的那一次祭山大典，阿妈向他和古丽解释羚羊母子生死的问题。也许，生不一定就是上苍的恩赐，死也不意味着所有事物都走向终结。
古渣盘坐下来，解下身上的兽皮长袍，赤裸着上身，盘根错节的疤痕昭示着与年龄不相仿的遭遇。封印外的一干众人见状皆为之动容，古丽与阿妈更是泣不成声，不过古渣已经无法分心再回头看一眼。念一段苦涩拗口的咒语，抽出常伴身侧的石刀，锋刃在胸前腰腹处勾勒出一道道弯曲的血痕，随后鲜血如同被吸引着，化成一条条殷红细线，直奔黑山而去。鲜血飞速离去，刹那间古渣的脸色便化作苍白，他艰难地弯起嘴角，透露出一丝笑意。果然预想的没错，黑山有灵。
祭坛外的古丽看出了端倪。这正是蛮祖传承的巫毒之术，而她只会用布娃娃作为媒介来施展诅咒、控制、封印之法，不承想古渣在这巫毒之术造诣上远超自己，竟是以自身为媒介，将这恶毒的术式施展在黑山之灵身上。
随着古渣身上一条条殷红细线的散开、爬升、萦绕，古渣与黑山之间有了一种难以言状的联系，古渣感念到一股毁天灭地的狂躁力量在与刚刚施展出的巫毒之术相抗衡。古渣原本苍白的脸，顿时又苍白了几分，长叹了口气，自语道：“本来也没打算这巫毒术就能遏制住你。”言罢，背脊处的铭文一个个全数浮现出来，体内的血液已流逝殆尽，周身蒙蒙微光也已不复存在。皮肤上开始出现零零星星的小黑点，慢慢扩大着，并且有青烟缭绕升起。与此同时，黑山上诸多林木齐齐燃烧起来，顿时染红了整片天空。族人察觉到古渣的异状，纷纷上前制止，无奈破不开他设置的封印。古渣回首望向族人、阿爸阿妈以及古丽，笑得一脸苦涩，一咬牙别过头去，艰难地吐出四个字：“燃魂神杀！”旋即，黑色斑点迅速扩张蔓延至全身，青烟散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古渣整个躯体燃烧起来。
荒神古法中，古渣修炼至拓脉大圆满，而拓脉之后是锻骨，最后才是锤魂。而神杀一式是来自古法第五篇锤魂，依蛮祖描述，只有修习锤魂后期，灵魂强大到一定程度，才能勉强施展，并且对施术者灵魂有着不可逆转的伤害。这本不应当是古渣所处的层次所接触到的，只不过记忆碎片中有神杀一式的讲解演示，加之与祝福诅咒封印之术也有一定的互通之处。进过反复推演，以及近两年时间在黑火所处的异世界里养魂，若以燃烧灵魂的方式全力推动神杀一式的施展，还是具有一定的可行性。至于后果如何，古渣没有考虑过，但凡施展出来，生死已然置之度外了。
……
最后一幕定格在黑山部族众人心中：天空中降下血红色的雪花，随着翩翩飘舞的雪花飘落，黑山上岩浆引发的山火被一一扑灭。大地停止了颤动，黑山内部的轰鸣声慢慢止息，一切归于平静。祭坛中央端坐着一副完整的骨架，头骨微微仰起，似远眺黑山，又似在回想往事。族人听从族女、古丽的意愿，将古渣骸骨葬于祭坛中央坑洞中。自此部族图腾不再是黑山，而是以古渣骷髅头骨为图腾；黑山也不再是黑山，血红的雪终年不化，覆盖过的地方寸草不生，整个黑山犹如一座巨大的往外渗透着鲜血的荒冢，被后世称为血山。
……
永夜般的异世界里，黑火不再是人形，虚弱地化成一团火苗，在漆黑的世界里明暗不定地飘摇着。
烤肉架子在，烤肉还在，古渣也在。只是耷拉着脑袋听黑火训斥着:
“他妈的！真他妈傻！你就不会先神杀么？”黑火怒不可遏，显然已经气极，都不知道后面要讲什么了，停顿了一会，整理思绪，再度开口，“先神杀，再用巫毒术将自己跟黑山之灵绑定在一起。这下倒好，连同自己也封印起来了。”
“是先施展的巫毒术。”古渣刚开始没懂其中的意思，纠正道。尔后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错误，改口说：“我只是想把大招留在最后放嘛。”
“我知道！”黑火被古渣气得语无伦次了，连连叹了几口气，“你看，现在咱俩都关在这个鬼地方。现在你也快成残魂了。”
古渣也是一脸无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两眼放光地盯着黑火，赤裸裸地说道：“你是残魂，我这会也挺虚弱的，你说要是我吞了你，会不会恢复过来？”
“你滚！”黑火没好气回了一句，不再言语。
古渣也觉得无趣，虚弱感一阵阵袭来，盘腿坐下，安心调养。
本章为荒蛮卷终章，第二卷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到时候边写边想。马上有个一个大的跃迁，我是做好空投的准备。哈哈。其实每次写这么几句话，都感觉在自言自语自娱自乐，不过无所谓，有时候自己也能玩的很嗨。说不定就火了呢？说不好，反正现在就一心写着。后补：神杀一式，我没具体去写，觉得写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省略号算是留白，以后会把神杀写出来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