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道彩光从远处飞快的冲向凝翠崖,到了诸人头顶,彩光一收,化作一艘巨船。安公主站在船首,焦急的看了一眼下边诸人,猛的从飞舟之上跳了下来。
“小心!”韩畚脱口而出,岚巧霏却笑笑没有说话,半年修炼,仙术神通未必大涨,但是眼力却已然不同往日,岚巧霏早看见安公主跃出船头之时,脚下有神光隐现,知道这是仙术发动之征,故而一点都不担心安公主。
安公主下落速度极快,只是一瞬,就已经落地,落地之后寂然无声,陆安我拍掌喝彩到:“大巧若拙,举重若轻,安公主神功大有长进啊。”
安公主没有搭理陆安我,飞快的冲进了亭子,一掌拍在石桌之上,喝到:“王宁山!你这段时间在朝堂之上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皇兄要革了你的职位?!”
一语既出,坐中几人面色巨变,陆安我疑惑的看向王宁山,王宁山和她对视了一眼,却没说话,老楚端起杯子,咕咚咚灌了一大口酒,杯子后边的面色似乎也有些惊讶。
闻清羽在旁边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安公主转头说到:“闻老怪,不关你的事,别多嘴。”闻清羽面色一怒,正要发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安静下来,默默饮酒,不再多言。
王宁山苦笑一声,摇摇头,说到:“安公主,你先坐下,此事,呵呵,罢了。”说完长叹一声,端起面前酒杯又一饮而尽。
安公主拨开韩畚,坐到了韩畚的位置之上,瞪着王宁山说到:“乾家,印家,吴家三家联手,今日上春庆典之上,陛下阶前上书,告你行为不端,祸乱郡治,诬构贤臣。你到底做了什么?”
“三家联名吗?”王宁山无奈的笑道:“也罢,朝堂之上本就非我所愿,这个虚衔,丢了也就丢了。”
“怪不得,我就说今日朝廷春赏大典,百官云集,怎么就你不在,原来你早知道消息了啊?嗯?王宁山,你现在有本事了,朝廷都不在眼里了?是不是仙机宗这几个老家伙的意思?”安公主又重重的拍在石桌之上,喝到。
闻清羽竹杖一顿,大喝:“混账。我仙机宗为国为民,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决议?王宁山!你说,为何如此?”
王宁山双手放在桌上,捧着玉杯在手中转动,沉吟了一会儿说到:“为国为民,为国为民啊。可惜,朝纲混乱,世家把政,又能怎样呢?安公主,此事说来话长。”
老楚放下手中犀角觞,不快的说到:“老鬼,你就是不爽快,照我说,这个劳什子巡查使有什么当头,辞了也就辞了。”话还没说完,安公主抬手一掌,老楚哎哟一声,犹如受惊兔子一般跳出亭子,摆了个架势,却不敢上前。
安公主冷哼一声说到:“楚行云,上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滚远点。”
老楚咧咧嘴,不敢多说,收了架势跑崖边蹲着看花去了,只是一双耳朵微微颤动,明显还在听亭子中诸人说话。
王宁山抬头看了一眼安公主,说到:“几个月前,金殿议事,我向陛下禀告九仙郡内乱象,惹恼了乾家家主,当时我就知道不好,没想到,来的比我预料的要慢很多。”
“天机混乱,我在九仙郡隐居十年,耗费心力推算,最后看出我大元将乱,乱象源头就在九仙郡内。”
闻清羽面色不动,手指却微微抬了一下,心中思度,仙机宗内,天机演算之术一向是师徒单传,而今这一辈,仅有三对师徒习得,王宁山就是其中翘楚之一。既然他说天下即将大乱,在联系到半年之前赤阳脱逃,闻清羽似有猜测。
“带这几个孩子回来的路上,我故意延缓行程,暗中探查。”王宁山伸手拉来韩畚,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说道:“九仙郡内,妖魔数量已经超过数百,只是都隐身民间,暂时尚未生祸。尤其九仙郡治之内,藏有大妖。”
“哦?”在座几人惊异的问道:“如何知是大妖?”
“九仙郡治密布迷踪阵法,遮蔽妖气,平常小妖数只,一个阵法即可遮蔽,而九仙郡治之内,我曾观之,迷踪阵法不下数百,并且和城防大阵连城一气,借调整个九仙郡天地元气遮蔽妖氛,后来回来我曾细细思量,如此安排,除非有妖族大能需要隐藏,否则不能解释。”
安公主皱眉说到:“不会,乾震乃是乾家嫡子,乾家自古以来就是我大元除魔先锋,怎么会勾结妖魔?”
王宁山说到:“我也不愿臆测,然而我等回归之时,曾在九仙郡城之外受到乾震伏击,只是当时不愿声张,就此按下了。”
“嗯?”安公主和陆安我目光炯炯,看着王宁山,王宁山面色坦然说到:“此事当时我已用金书玉册记录,天书之上必有影像,一查即知。”
闻清羽突然插话说:“不可能,天书留影,我仙机宗每三日会同朝廷巡查使查阅一次,怎么会无人上报?”
话一出口,安公主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
王宁山苦笑一声说到:“弟子也以为此事必然宗门有信,然而弟子回来之后,寂然无声。弟子也曾去天书查阅过,那段影像已经被人抹去了。”
“什么?!”闻清羽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说到:“谁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抹去天书留影?”
安公主冷冷的说到:“能抹除天书留影之人,在朝廷之内不过寥寥,想必仙机宗之内也不多。怕是乾家暗地里动了手脚。”
王宁山继续说到:“唉,线索甚少,说出去不过捕风捉影,只能慢慢探查了。不过,那日我上禀陛下九仙郡内乱象,陛下派乾家家主去九仙郡盘查,此事”
“糊涂!”闻清羽顿了顿竹杖说到:“陛下这是有意开脱乾家!可恼。”
“罢了罢了,弟子心知陛下难处,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乃是最好。只是乾家却不肯放过弟子了。”王宁山摇摇头说到。
“无妨,王宁山,朝堂之上留不住你,我仙机宗还在,待我禀之大师兄,我仙机宗定给你一个交待。”闻清羽沉声说到:“嘿,我仙机宗不愿掺和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却是被捏了软柿子了。”
安公主冷声说到:“闻老怪,我还在这里呢,你当着本宫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怕是不妥。”
闻清羽呵呵一笑说到:“我仙机宗又不受你朝廷辖制,老夫在自家宗门内说话,安公主莫非要治我不敬之罪?”
“你”安公主面上怒色顿生,眼看双方剑拔弩张起来,边上王宁山尴尬的咳嗽一声,打断两人,说到:“闻师叔,大元皇帝乃是天下共主,虽然我仙机宗曾有谕旨,不受辖制,但是也不好与朝廷对抗。”
闻清羽有些恼怒,却没有多说。
王宁山沉吟半晌,说到:“闻师叔,弟子欲向掌门请示,再去九仙郡一探。”
安公主惊声说到:“不可!王宁山!你已经得罪乾家,而今官职已去,再去九仙郡,只怕乾震要对你不利。”
王宁山慢慢的说到:“安公主,此非我意气用事,实乃事态紧急。你可知天下五国,已经有三国仙狱之中走脱妖魔了吗?”
“什么?!”安公主和闻清羽同时惊呼,安公主说到:“你从哪里得来的风声?为何我一点不知?”
“七月朝会,飞云,太真两国来使,一来为陛下贺寿,二来就是商讨此事。只是朝堂内,有人不愿此消息外泄,对外只宣称两国来贺,却没有提及妖魔之事。你镇守流云阁,从不参与朝会,故而你不知。”王宁山继续说道:“各家掣肘,陛下也无计策,两国本来要借调我仙机宗弟子去搜捕妖魔,但是被李子宁挡了下来。”
“此事我略有耳闻。”闻清羽点点头说到:“而今赤阳踪迹不见,大师兄安排仙机宗弟子广搜天下,留在宗门内的实在无可用之人了,李子宁虽然和本宗不合,但是此事倒也没有说错。”
闻清羽想了想,继续说到:“也罢,老夫传信诸位师兄弟,且来商议。”说着袖子一挥,一道灵符从中飞出,分作数份,化为一道流光向远方飞去了。
不一会儿,浮岛正中一声钟声响起,诸岛之上各有光芒腾空,具都投往岛中大殿去了。
闻清羽手中捏诀,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撕拉一声响,虚空裂开,显露出一个光门通道来。他对着坐中几人点点头说到:“宗门大会,几个小子就不用去了,王宁山,你随我去。”说完,迈步进了光门,王宁山赶紧跟上,但觉手臂一紧,安公主过来抱住了自己胳膊,拉着他一同进了光门。
光门消散,陆安我怔怔的看着光门消失之处,默然不语。老楚溜溜达达的从崖边走了过来,在石桌前坐下,叹口气说到:“陆丫头,有些事情,你不要参与的好。”
陆安我回过神来,叹口气说到:“我学艺不精,仅在机关和医药之上有所建树,每次宗门有事,我都只能在山门空守,想来有些失落。”
“打打杀杀的事情,男人们去做就好。”老楚端起酒壶,仰着头灌了一顿,说到:“王老鬼这次再出山,我定然相随,你就放心吧。”
陆安我脸一红,说到:“你这个粗胚,又在胡说。”
老楚放下酒壶,嚷嚷着说:“散了散了,来年再聚!无边仙境,无上美酒,终有别时!陆丫头,收拾收拾带这几个小家伙回去吧。老楚我也要回营点卯去了!”说完,似有醉意,脚步踉跄的走出亭子,放出自己的飞舟,腾身上去,飞往岛外去了。
凝翠崖周围漂浮的百香花,一朵朵化为乌有,在空中留下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种子,簌簌的落入崖下的云海之中不见了。陆安我怔怔的看着空中如雨落下的百香花种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曦从她背后爬了上来,搂住她的粉颈,用头轻轻的蹭着鬓边秀发,然后抬手放出光芒凝结的文字,写着:“小姨,我们回去吧。”
陆安我回过神来,展颜一笑,把陆曦从背后接了过来,捏捏她的琼鼻,问道:“小曦,今天玩的开心吗?”
陆曦笑颜如花,眼睛弯成一道弯月,点点头。陆安我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起身和岚巧霏两人收拾干净石桌,带着三小踏上飞舟,远远的离开了凝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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