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五万五,一张都不能少。”严头想了想说回答道,“有的人一次就成,有的人用过十次也没什么鸟用,这个我真不懂。我觉得他们会时不时的把那个大铃铛的法力调来调去。毕竟总是不成功的话,那假的也太夸张了,容易起民愤。”
五万五千张银箔钱换算成金箔钱就是五千五百张,对于一般的鬼魂来说,的确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基本是不可能还得起的。
“那望乡台下就没有什么便宜点的银号吗?或者平度镇的其他地方?非得在那借十倍利息的钱?”我问道。
严头笑道:“哈哈,虽然冥府的官员是不能做买卖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平度镇,不是他望乡判官朱弘志的人开的银号,早就倒光了。至于为什么,我想就不用我说了吧。”
他当然不用说,我想想在阳间的经历,只要有足够势力可以让我利用,那我有一百种方法把竞争者弄垮。
严头又说:“有些新鬼脑袋不好使,借钱用了四五次望乡台,就算之后阳间每月足额烧纸钱,可那些纸钱连利息的零头都不够。所以这些傻鬼就要替债主干活来还钱,不把钱还上就别想转世。但是这种抽血利息实在翻的太快,加上干活的工钱也照样追不上利息。所以那些银号的债主都是把这些新鬼卖到酆都地狱的矿山里抵债,直接赚一笔卖身钱,也不在乎卖多卖少,够不够抵债,反正银号只赚不亏。被卖到矿山的苦力要在那边不吃不喝不睡觉,最少干上一百年,才会被送去往生司投胎。即便是那些只借了一两次钱,就从阳间按时收到纸钱的鬼,也要看每个月能收多少,有的要在平度镇留上几十年,才能连本带利的还上欠款。”
我又想到一个可能是很傻的问题:“那干脆就不托梦了呗,直接进了鬼门关去投胎不就好了?自讨苦吃搞出这么多事干什么?”
这一次在座的秦观c吴大山c严头,甚至孙六都笑了,吴大山给我解释道:“掌柜这往生司投胎也是收钱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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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钱钱,说了半天,都是钱的问题。听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秦观给我介绍的这个生意,给老鬼们烧纸钱,将会解决很多老鬼们的收入问题,也会让很多新冥币流入平度镇的市场。这肯定会影响到那些银号的生意,所以他们盯上我了。我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向严头求证。
这次严头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这只是一部分。秦观找的这些老鬼,由于没钱投胎,很多都在望乡判官这样的大户人家做下人养活自己,有的也给银号做伙计。现在他们有了收入,肯定就会攒上一笔去投胎,这对他们的主人肯定是损失。但你给老鬼们烧钱不是最可怕的,平度镇这么多穷鬼,还怕雇不到下人和伙计吗?老鬼们走了,雇那些新鬼就是了。我想望乡判官他们最害怕的是你们把这种代烧纸钱的生意扩展到新鬼身上。新鬼有了钱,就算找望乡台托梦也不用借钱了,银号卖苦力的生意都会垮掉。小崔老爷觉得这才是望乡台向我们县衙户房告你林掌柜的真正原因。”
我没有说什么,而是静下心来考虑严头说的这些话。吴大山和秦观也没有说话,显然也在思考,整个大堂变得安静了。
“那么,还有更关键的。你和你们的小崔老爷,演的什么戏?”我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提出了新的问题。
严头没有否认他们之前是在演戏:“望乡台那边把状子递过来了,我们就得接,这是律法规定,不然即便是我们小崔老爷,也应付不了那些巡检司的人。但是我跟你明说了吧我们小崔老爷和望乡台的朱弘志早就是死敌,再上头的酆都判官崔钰和通天判官钟馗也相互不对付,所以”
“所以你们拿我来演苦肉计?”我当然很不满。
“这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在这地府,所有的案子都是可大可小,若是真的严办,哪还有你林掌柜的生路。”严头说,“你自己也看到了吧?那两个地藏教徒。”
“啊?”我听他扯得有点远了,那两个地藏教徒关我什么事?满打满算,充其量算是临时狱友吧?
“那两个地藏教徒,是巡检司转过来的。我仔细观察过,一个是真地藏教徒,另一个,呵呵,怕是他们朱家的葬奴。”严头一边说,一边发出冷笑声,让人听得浑身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不是什么地藏教徒?”我越来越糊涂了,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地藏教。
“很简单,那个真地藏教徒的身上到处是用刑过后的伤痕,而另一位,伤痕是特意做出来的。我严头当差几百年了,亲自上刑拷打的犯人怕是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那种伤,除了形状特殊,还会有挣扎导致的各种伤痕。而那个假教徒,所有的伤痕都是为了凑出刑具的形状罢了,在我的眼中,简直他妈的笑话。”严头的话中带着一丝得意。
我想到在牢中的时候,有一个女鬼教徒一直在用手上的镣铐去刮石墙,而另一个总是一动不动的,想必就是假教徒了,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点明白了:“所以,这个假教徒是要?”
“朱弘志故意给我们老爷出难题,来我们这告你的状,想借老爷的手除掉你。他也知道咱小崔老爷不会遂他的意,便多留了一手。他让那靠山钟馗把地藏教徒的案子中拆出一件借机敛财的案中小案,借口是我们平度户房的份内,连卷宗带犯人一起发回来让我们审,好在犯人中掺这一个假教徒。”严头歪着头看了看我,接着说道,“我估摸着,如果我们老爷没有在公堂上直接把你搞死,假教徒就要在牢里对你这个狱友下手了。”
“虽然那两个教徒就在我隔壁牢房,可是最后要搞死我的是你们那个鹰哥”一想到鹰哥,我就气得哆嗦,受伤的手掌和腰也突然疼了起来。
“所以,哈哈哈,林掌柜,我要谢谢你。”严头又一次笑得很开心,“这次有你这么个好诱饵,皇甫鹰的尾巴差不多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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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还是被这班人算计了。
严头告诉我,皇甫鹰是两年前从酆都往生司调来平度户房的。小崔老爷一直不相信这是一次普通的调动,怀疑他是钟馗或是朱弘志的人,所以一直对皇甫鹰心有戒备。严头前天来抓我的时候,被我的阳气伤了脸,吓得他直接回了衙门。也正是那天,皇甫鹰陪着巡检司的鬼差送来了那两个地藏教徒。
小崔老爷觉得这两个教徒有问题,便和严头商量了个小圈套——他们为那两个地藏教徒选定一个位于大牢中央的牢房,又在前后左右十几个牢房全部塞进囚犯,只在离得很远的角落留出空牢房,并且安排皇甫鹰第二天在牢房值班。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严头按计划在午时左右把我抓去,随便审审就关进了大牢。等到午夜去提审我的时候,严头发现皇甫鹰正在打我,而我的牢房,恰恰夹在地藏教徒的牢房和秦观的牢房之间。
“所以说,他们不但想让那个假教徒在牢里杀了我,还想在杀我之前听听我和秦观会说点什么?”我的理解更进一步。
“没错,所以皇甫鹰才费劲心思,调整牢房安排,把你放在假教徒和秦观之间,既方便偷听,又方便杀你。估计朱弘志也知道,他把两个教徒安排进我们户房大牢,就很难再提走活口,所以这里必定有一个传话出去的人——只可能是那皇甫鹰。”严头有点得意洋洋起来。
“那个假地藏教徒最终也没有下手”我对严头的态度很不满意,我被打得半死,我还有一个伙计陷于敌手,他居然感到得意?
“只是来不及而已。我们故意说今天白天再提审你,给他们留出了整整一个晚上,这样他们就会先观察你,等到下半夜再悄悄杀了你。这样我们突然搞个午夜提审,打乱他们的计划,还能找出一个内鬼。”严头说得手舞足蹈起来。
“哼,好个午夜计划,根本用不着什么假教徒隔着牢房对我下手。当时再有十秒钟,我就被那个皇甫鹰打死了!”我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我早就猜到了这般人拿我冒险的计划,只是心里还不愿承认,现在严头他自己承认了。
严头收了笑容,也站了起来:“你是个阳气逆天的活人,还身在阴间,哪有那么容易死。之前我们是互有得罪,不过我替小崔老爷给你带个话,今后我们精诚合作,大家都有好处。”
“精诚合作?哈,我要是拒绝呢?”说这话的时候,我在严头的脸前晃了晃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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