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劫波 > 正文 无名寺时的匪患(6-12)
    裕亲王神思恍惚之间,暗自松了一口气。

    金碧辉煌的金銮宝殿之上,早朝的议事日程已全部结束,皇上却丝毫没有散朝的意思。殿下站立的满朝文武大臣们疑惑不解地偷偷窥视着安坐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的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面色平静,双目微闭,头向后仰,枕着椅背。他双手松弛地放在宽大的龙椅扶手之上,右手手指更是轻轻敲击着扶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轻松自然,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间思考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可实际上,太祖皇帝的心底确是焦躁万分。裕亲王府就在紫禁城的内城之内,骑马往返乾龙宫金銮殿最多只需一盏茶的时间。可马青领旨离开的时间至少已过去半个时辰了。到底在裕亲王府内发生了什么自己无法预知的问题,让马青一行人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呢?这使得太祖心内越来越焦躁不安。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恭谨而又小心地低头猫腰,脚步轻巧地走进了大殿。马青总算回来付旨了!太祖皇帝登时睁大了双眼,挺直了腰身,双手紧紧按在了龙椅扶手之上。殿下站立的几个一直在偷偷窥视圣上神情的大臣们也都猛然转身,顺着太祖眼光的方向着身后的大门望去。众臣立即看到了刚刚进入大殿,向着圣上低头疾走,目不斜视的马公公。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一直是在等着不知何事悄然出宫的马总管回禀,看来事关重大,早朝才被一直延续至今。

    众目睽睽之下,太祖健步走下宝座,转身步入身后的更衣室内。马总管恭谨地随后进入。君臣二人开始了密议。

    殿内的群臣们在煎熬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刻钟,才看到圣上神色庄重地走出更衣间,脚踏御阶,重回宝座。

    接下来的时间就像晴空霹雳一样,在大商帝国的天空上咔嚓一声,炸响了一道惊雷!

    圣旨下:为向天下彰显裕亲王殿下的忠孝之心,经裕亲王殿下的反复恳请,特此准允裕亲王殿下辞去一切职务,以身代朕,替朕剃发为僧,在京师净觉寺持戒修行一年。为朕在佛前祈祷,为大商帝国万名祈福。

    大商帝国天命七年,大年初一,新年伊始,京师皇家寺庙净觉寺钟鼓齐鸣,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内,大内太监总管马公公亲率八名小太监,身着盛装,当众宣读完圣旨后,齐齐躬身肃立。寺内众僧衣着严整,手持法器,跌坐在佛祖金像之前,高声齐颂“金刚经”。净觉寺方丈大师普渡大和尚身着御赐明黄袈裟,法相庄严。大和尚伸手从身边一位俊俏的小沙弥手中所托的木盘之上拿起一把雪亮的金柄剃刀,口中高宣佛号瞬间,浓密的黑发洒落满地自此,净觉寺内多了一位挺拔魁梧冷峻非凡的中年僧人。

    这一天,当朝唯一的亲王,开创大商帝国基业的第一代帝王太祖皇帝唯一的幼弟,大商帝国第一猛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裕亲王殿下在京师皇家寺庙净觉寺落发剃度,正式出家为僧。

    是夜,净觉寺一间简朴幽静的僧房之内,昨日的裕亲王殿下,今日的苦觉和尚,脱去了往日的银盔银甲,换上了一袭浅灰色的粗布僧衣,静静地跌坐在一张杏黄色的蒲团之上,闭目静思屋外满天星斗,屋内一灯如豆,一僧入痴

    和尚的心里暂时忘却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割舍下亲王府里的绝代娇妻,洗却掉俗世铅华,潜心修行,静水深流唯一忘不掉的是一张面孔神思不由回到接到圣旨,命自己代君出家的那一夜

    裕亲王心无顾忌,当夜依旧独自宿在他凌晨时曾悬梁自尽过的书房之内。王妃认为他刚刚经历了生死大难,心绪难平,确是需要自己好好沉思一番。并且亲王也跟她私下保证过了,既然上天留下了自己这条性命,自己就绝对不会再干傻事。为此王妃还特意命令府内众人一律不许打扰亲王休息。

    刚刚历经了狂风暴雨的裕亲王府静静地矗立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夜空乌云密布,寒风刺骨,似乎预示着冬日的第一场暴雪将至。

    裕亲王府的亲王书房之内,精巧的紫铜宫灯笼罩上了一层红色的灯罩,透射而出的灯光温暖祥和。屋内的暗影之中,一个飘逸出尘的少年道长安坐在一张舒适的紫檀太师椅之上,将一杯极品雀舌端至嘴边,慢慢品茗。一口香茗入口,眉宇间疏朗自在,屋内淡淡的茶香四溢。裕亲王殿下坐在书案之后,深色恭谨,眼望着救自己脱离死局的仙长,轻声说道:“大恩不再言谢!仙长旦有差使,小王此生定当效命。还请仙长不吝赐教。”

    玉成子微微一笑,将青花茶盏轻轻放在身边的茶几之上,伸手入怀,掏出一团薄绢,随手一杨。薄绢在空中舒展开来,飘忽忽地慢慢落在裕亲王面前的书案之上。裕亲王低头一看,灯光下,薄绢上,一个俊秀非凡的儒雅少年映入眼帘。

    耳边传来玉成子低缓的声音:“请亲王殿下务必珍藏好此画,记住画中人的相貌。十八年之后,这个少年就是殿下公主的附马郎。”

    裕亲王听罢眉头紧蹙,轻叹一声说道:“仙长切勿再试探与我。小王心下实无窥视大宝逆天行事的野心。只想一心辅佐皇兄,为我大商江山尽心尽力。哪里来的什么驸马郎?何况小王至今仍未有子嗣,又何谈公主?请仙长务必相信小王的忠心。”

    玉成子平静地看着裕亲王,嘿嘿一笑,低语道:“亲王忠义皇天可鉴。非是殿下逆天行事,如有诺大机缘,殿下只管一切随缘,顺应天命即可。如是天命,何尝不是确保大商天下长治久安。至于子嗣,王妃娘娘也身怀有孕,只是祸端乍起,未曾告之亲王。想必明日殿下即可从娘娘口中得知喜讯。小仙不妨再泄露一些天机给殿下。殿下命中当有二子,长女次子。今日所求之事,便是请殿下信守诺言。十八年后,将长公主下嫁给画中的少年。”

    裕亲王心下忐忑,哀声叹气地答道:“我皇兄育有四子,天下理应代代相传。小王何德何能?不敢期望上天恩宠,逆天改命。虽然仙长秘告天机,但小王心下实在惶恐。誓愿不作此想。但求一心一意忠于皇兄,效命未来储君即可。世人贪恋大位,竟不顾父子兄弟,血脉亲情,自相残杀。丧心病狂,枉自为人!小王刚刚经此大难,心胆俱寒。只要能确保爱妃一世平安,小王宁愿放弃俗世一切功名利禄,终其一生青灯佛影,为我大商天下祈福。如若将来机缘确如仙长所说,也只能是在被逼无奈之下,为保我大商皇统延续,小王才不得不黄袍加身。至于仙长所托之事,小王定当谨记于心。只要小王有女,自当闺房相侯一十八载,待嫁画中少年。不仅如此,今后仙长但有所托,自当全力以赴。如若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玉成子心下敬重裕亲王为人,站起身来,面色庄重地说:“殿下言重了。天命之事不可预料。只要殿下能一如既往,积善累德,善待苍生。不管能否荣登大宝,也自会福禄绵延,平安喜乐。所托之事,请殿下谨记于心。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自当再会。”

    裕亲王听罢,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冲玉成子深鞠一躬。礼罢起身,抬头再看,书房内早已不见了玉成子的身影。

    裕亲王漫步走回书案之前,久久凝视画中少年想到此处,苦觉和尚伸手入怀,从贴身的小衣口袋之中慢慢掏出一幅绢画,双手展开,画中少年眉目如画,俊朗非凡

    九个月之后,裕亲王妃顺利产下一女。肤白似雪,秀发如墨。太祖与皇后喜爱非常。降旨特册封为九公主。暗含祝愿大商帝国国运长长久久之意。

    一年之后,天命八年元月初一,普天同庆。太祖暗地派大内太监总管马青趁夜色掩盖,粘须易容,打扮成儒士模样,独自一人一骑,微服出宫。子时过半,马青秘访京师净觉寺。与寺中苦觉大和尚密谈一个多时辰。临别之时,马青向苦觉禅师行君臣大礼,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虎符和一封密旨交与大和尚密藏。

    上元节灯会一过,圣旨即下。应京师净觉寺苦觉禅师诚心恳请,为保大商帝国基业万年,特下恩旨,准许苦觉禅师继续替君出家,祈祷国运昌盛绵延。并恩赐苦觉禅师护国师称号。师接旨后,立即上表谢恩。净觉寺华盖云集,隆重举行了护国师的受命仪式。圣命准允京师高官名士,皆可亲临净觉寺观礼,参拜师。一时之间,护国师之名,彰显天下。三王私下窃喜,皆认为皇叔恩宠尽失,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天命八年伊始,太祖龙体日渐衰弱,夺嫡暗战也越演越烈。三王终于撕破脸皮,大臣各选边站,势力竟然均等。朝内党争瞬时激化,夺嫡之战由暗转明,大商帝国危急。各边的文武大臣纷纷上书,表面恳请皇上立即立三王之一为储君,实则不顾龙体康健,逼迫之意浓厚。太祖案上的折子累日增多。面对逼宫局面,太祖不得不施展怀柔手段,疲于应付三王势力,私下各自许诺,挑起三王势力恶斗不断。一世明主,英雄迟暮,心下悲戚万分。

    届时朝堂之上,老臣凋零。幸好还有几位开国名臣良将在朝。危难之时,中流砥柱。他们手握朝政军事重权。威名之下,无人敢于争锋。忠孝坚贞,心下只听命于太祖皇帝,不受三王威胁蛊惑,虚与委蛇,苦苦支撑大局。这几位之中,就有手握西北二十万大军军权,军中威名无两的种老将军。

    无奈太祖病体衰弱,神思不济,大多时间都在大内深宫卧床静养。三王势力趁势各自鲸吞。朝野内外,分庭抗礼。大商帝国有分崩离析之势。

    心衰体弱,内外交困之间,太祖皇帝又苦苦挨了一年。这一年间,三王势力时时有人明里或私下上净觉寺拜访护国师。名为请教拜访,实则是甄别猜忌之心未退。

    经此两年光阴,苦禅大和尚废寝忘食,苦读经卷,精研佛法。为求精进,麻衣草鞋,一人一缕,手托钦赐金钵,沿途化缘,饥餐露宿,足迹踏遍大商帝国的名寺古刹,遍访天下名僧。虚心求教,佛法大进。天命八年,大和尚不时于净觉寺开坛,天下名士来往繁多。众僧日渐钦服。苦觉禅师终成一代名僧大师。师与人交谈,只谈佛法。天下之事,只关心黎民疾苦。但凡有人询问丝毫朝野之事,法师迅即闭口不言,开门送客。昨日的大商第一猛将,锋芒尽褪,慈眉善目,法相庄严。

    天命九年九月初二,太祖病势突转沉重,卧床不起,迅即水米难进,口不能言。护国师苦觉大和尚即日得到宫内消息,立即在净觉寺内设坛,召集京师百名僧侣,齐聚佛前,为太祖皇帝祈祷。昼夜不息,檀香袅袅,禅音七日不断天命九年九月初九,大商帝国开国圣君太祖皇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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