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夜场闹剧之后,卢艺白心中的疑惑就一直没能解开,当时的聚会唐娜本不知道,但怎么会跑来砸场?甚至还能准确地揪出那个漂亮女孩?这些蹊跷让卢艺白无法理出头绪,他有怀疑过自己的哥们,也逐一审问过,但这些哥们个个力证清白,而且都不像在说谎,他们大多与唐娜不熟,就算个别比较熟悉的,也不会在背后捅卢艺白刀子,至于那些在场的女孩,卢艺白就更没办法判断是非真假了,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取教训,以防类似的糗事再次发生。
唐娜与卢艺白因为夜店一事互不妥协,俩人老是争锋相对,矛盾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进一步加深,卢院长虽不明白事情原委,但也看得出一些风吹草动,他不止一次质问过卢艺白,但都被卢艺白怼了回去。唐娜强势地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没了力气,对卢艺白的干涉也就少了,这让卢艺白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沾花惹草,他在网络上给巫小茜做了一些解释,巫小茜一面扮演起温柔的听众,一面悉心地开导着卢艺白,俩人通过网络语音聊了一阵,卢艺白觉得时机已到,便主动邀约道:“这样吧,咱俩约个地方边喝边聊怎么样?听说步行街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吧很不错,环境很好,音乐也很棒!”
“是吗?我都还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呢!”
“那我现在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坐坐吧?”
“改天吧,我下个月要参加一场展览,手上的创作得尽快画完,不然就赶不上了!”
“那行吧!”
“实在不好意思啊,这次就当你已经请过我啦!等我创作画完了,我请你去坐坐吧,就当是我的歉意”
巫小茜以退为进的伎俩配合着略带嗲音的声线让卢艺白的心情很快又好转了起来,俩人继续语聊了几句,巫小茜便以创作为由礼貌地结束了通话,卢艺白对此并不扫兴,他闷起头细细臆想了一阵,然后再次打开通讯录给其他女孩发起了信息。
唐娜与卢艺白矛盾升级之后,不少女孩都想借此插上一脚,对巫小茜而言,她面临的不止是唐娜这一个敌人,更多的是那些潜藏在暗地里的竞争对手,目前她最需要拿捏的是分寸,只有将技巧建立于分寸之上,她才能在接下来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在川南美院,每年都会有不少毕业生选择北漂,巫小茜从一些朋友口中得知,陆炎这两年过得并不好,这样的讯息让她顿觉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寄予同情还是幸灾乐祸,但她内心的意念十分坚定,那就是步步为营c因时制宜,待到时机成熟时,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陆炎。
此时bj的天气已经在入秋的季节中逐渐降温,兄弟三人的艺术之路持续折腾着,程木的前景开始有了点好转,吕乐和陆炎的生活状态依然是得过且过。在艺术圈,想要获得一丝存在感,或是想在人脉关系上有所改善,艺术家们大多会选择频繁穿梭于各种画展之中,企图借此拓宽自己的人际圈,这就是所谓的“混圈子”,但这样的方式往往收效甚微,甚至是在浪费艺术家的创作时间,社会的浮华气息让越来越多的艺术从业者们将时间消耗在了交际上,这样的露脸方式让他们似乎找到了一种参与和介入感,仿佛自己和艺术圈真的就发生了关系,其实这只是一种无效的自我安慰而已。对于很多艺术家来讲,频繁露脸是一种瘾,因为越孤独,越需要喧嚣。
bj的艺术圈,每天都有展览,群展个展不计其数,其质量也是三六九等。程木不定期地会争取到一些参展机会,同时他也努力将陆炎和吕乐的作品推荐到这些展览中去,虽然展览的规格不会太高,但以程木的选择底线来讲,也不会太低,吕乐和陆炎就这样被程木带着与艺术圈产生关系,这也让更多的艺术机构c策展人和藏家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在一场规格普通的群展上,兄弟三人的作品均被选中展出,参加这样的展览,对于他们来讲,也就只是表明自己还在艺术圈活动而已,或者说在个人简历上又能多上一笔不痛不痒的参展记录,至于销售或是名气的提升,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这些年艺术市场整体低迷,圈子风气浮躁不堪,各种展览开幕式的现场,出现的都是圈内同行,大家也就是捧个场应个景而已,虽然热闹,但却鲜有金主。和之前的展览活动一样,兄弟三人参加完开幕式,折腾至饭点时间,而后跟随主办方一起出席了晚宴。
晚宴开始之前,程木故意不让陆炎和吕乐挨着坐,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俩能多认识几个新朋友。随着饭局的进行,陆炎的脸色越来越沉闷,就连程木的笑脸也是假得出奇,唯有吕乐一边大声开着玩笑,一边大口地喝酒吃肉,不一会儿,此次展览的策展人也辗转到了这一桌,手舞足蹈地和艺术家们碰杯敬酒,并且一屁股坐到了程木旁边。
艺术家们嘈杂的马屁声和粗俗的说笑声让陆炎特别反感,就连程木这样圆滑的老好人都只能是强绷着笑脸无奈地应和着。在恶俗而欢乐的气氛下,一位艺术家友好地向策展人索要联系方式,这位策展人也满心欢喜地拿出手机,而就在此时,几乎所有的艺术家都同时站了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约而同地伸向了策展人,伴随着七嘴八舌的奉承话,那画面,就像是无数个心花怒放的弓箭手朝着同一个靶子集体发箭,看得陆炎直接把头转向了一边,而此时没有“同流合污”的艺术家,除了陆炎,就只有程木,但与陆炎不一样的是,程木在策展人被艺术家们“集体强奸”完毕之后,这才友好地拿出手机,礼貌地与策展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看着眼前的场景,陆炎算是彻身体会到了一个真理:艺术圈是分圈子分档次的,就比如这次饭局,艺术家们如此饥渴,见到一点所谓的机会就直接往上扑,而且扑得如此恶俗,更何况这种机会只是一针安慰剂,所以越是如此行为的人,越是没有专业能力,其社交能力也同样低级,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艺术家只能置身于圈子底层,并且无法拥有自己的个性和魅力,在物质和精神上永远处于双重匮乏的境地。
程木面对半醉半醒的策展人,只好硬着头皮说说笑笑,此时的他内心既无力又无助,但也只能责怪自己当初在评估展览时有所失误,虽然他知道这个展览规格不高,但也没有想到会如此低俗。
“你知道吗?这次我能策这个展,全靠康老师让贤!”策展人一边醉醺醺地说着,一边将手搭在程木的肩上,程木只能憋着一股子嫌弃劲儿,假装微笑着问道:“康老师?你是说康启礼?”
“嗯。”策展人醉醺醺地点了点头,程木没再搭理,心里却在嘀咕:“原来如此!难怪这次展览质量这么差,原来是连康启礼都不愿接手的展览!”
此时的陆炎无奈地望了望酒桌对面的程木,似乎感觉到了同样的尴尬与为难,俩人随即相视一笑,而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正在海吃海喝的吕乐身上。
饭局结束后,仨人回到黑河,吕乐借着酒意很快就睡着了,程木和陆炎却没有睡意,俩人坐到茶几旁聊起天来。
“以后像这样的展览就别叫我了,太他妈让我受不了了!不过这次还是得谢谢你!”
“别谢了,这次是我失算,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参展艺术家不行,策展人更不行!虽然我也是个无名小卒,但我很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和什么人交往,我宁愿给大腕儿提鞋,也不愿再跟这些垃圾人交往!”
一听到“垃圾人”三个字,陆炎的神经微微一震,在他看来,自己的脾气已经够大了,但不管怎样也不会这样骂人,虽然这些艺术家确实比较恶俗,但也不至于被骂成“垃圾人”。这是陆炎第一次感觉到了程木的内心似乎潜藏着另一个人格,又或者说,程木并没有陆炎认知中的那样善良,但不管怎样,在陆炎看来,程木对待他和吕乐就如同对待亲弟弟般关爱,至少从这一点上讲,陆炎是认可程木的,或许程木也是气过头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陆炎站起身,淡然笑道,“吃一堑长一智,这样的展览,估计过了开幕式就没人去看了。”
正如陆炎所说,开幕式结束后的第二天,展览的馆场就已经门可罗雀了,但就在傍晚闭馆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讲究的年轻女人走进了馆场,此女子着一身素色搭配的高级职业装,骨感而魅惑的身段在精致得体的装束下显得更加曼妙修长,玲珑大气的领口两侧,漂亮的锁骨半遮半掩着,犹如一对素雅通透的玉簪,褪去了俗腻,却被雪藏在了雾里,紧致的蜂腰顺势而下,连接着结实饱满的翘臀,被贴身的黑色短裙优雅地包裹着,一双惊艳的大长腿沿袭着短裙向下不断延伸,仿佛临风的玉树,绰约而高贵,如此完美的形象,却在肌肤之间少了一丝血色,就算在轨道射灯的暖光映衬下,她的脸仍然显得清冷至极,那两片微薄轻柔的嘴唇,配合着一双寒似玄冰的眼睛,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艾总监您好!”馆内的接待人员连忙上前客气而恭敬地迎接道。
这位被称为艾总监的女子,名叫艾米,但并非这个美术馆的艺术总监,她本不想前来看展,但这家美术馆的馆长反复邀请过她好几次,她这才勉为其难过来逛逛,也就当是给了老朋友一个面子。
“不必招呼我,我自己看看就行了,也不用通知你们馆长,我一会儿还有事!”艾米客气而正式地回应了一下,便径直朝展厅里走去,待她走远后,前台的两位工作人员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议论起来。
“你说如果艾总监能来我们美术馆任职的话就好了”
“呵呵,人家可是诸子美术馆的艺术总监,哪瞧得起我们这种小空间!”
“这倒也是,能请得起艾总监这样的人,估计也只有诸子美术馆这样的大机构了”
“照我说啊,这些所谓高大上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背地里不知道干过多少恶心的勾当呢!”
“哈哈,也是也是”
艾米闲散地在展厅里逛着,墙上的画作就像是列车外庸俗无趣的风景,逐个从她的眼前一扫而过,在她眼里,这些展品大都只是些无病呻吟的矫揉之作,就连程木的作品都没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这张还不错!”艾米在吕乐的作品面前停了下来,心里念道,“色彩感觉很好,情感也很到位,但就是过分天真了。”
艾米对艺术品有着敏锐的嗅觉,她肯定了吕乐的长处,但也看到了这样的作品在市场上将会受到的局限性,“过分”二字,足以显示出艾米分析问题的精确度。吕乐参展的这幅综合材料作品,主要色调以响亮的红c绿c黄为主,而红色和绿色作为最主要的颜色,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空间,画面中的场景真实而亲切,造型既不严谨也不随意,可以说是自然得恰到好处,红色的帷幔,一地绿色的龙舌兰,杂草堆上置放着的玩具木马,近处的小果树上挂着的玩具猴子,整个画面让人感受到一种童趣而浪漫的气息,不娇柔做作,不哗众取宠,唯有一股天真而美好的情愫,在一种似与不似的造型之间,热情坦然的色彩之中,显得过分平易近人,却又让人遥不可及。
在吕乐的作品面前停留稍许之后,艾米继续沿着墙面走马观花地踱步着,眼神中依然是满满的不屑。在逛到最后一张参展作品的时候,艾米再一次突然停驻了脚步,此时的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一个先前完全瞧不起的展览上驻足停留了两次。
“看来这次还真是来对了!”艾米心里想着,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而此时呈现在她面前的,正是陆炎的作品。
这张名为“末日审判”的作品,场地被设置在一处密闭的空间内,空间的背景是一尊已经开始腐蚀的龙脉之门,画面正中摆着一张长桌,长桌两端左右飘忽着两名死神,手中各执半块地球,这地球被陆炎设计得十分有趣,就跟乒乓球的结构一样,由两个空心的半球组成。一名死神拿了颗手雷,另一名死神对着手雷点了火,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将手雷置于两个半球之中然后合上,而此时,桌子后方的3d打印机正忙碌地工作着,一个崭新的地球即将诞生。
在这幅作品里,陆炎巧妙地表达了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他制造了一系列带有魔幻和诡异特质的图像景观,在一种玩世不恭c恣意妄为的姿态中,描述一个游离现实生活之外的寓言,在这个寓言里,生命以一种生死循环的方式永恒存在,创造与毁灭互为因果,无限循环。陆炎这种不怀好意的挑衅性,与其说是一种好奇心的驱动,更不如说是一种一以贯之c桀骜不驯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既让艾米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无法招架的攻击性,又让她深深地被吸了进去。
艾米仔细地打量着画面的每一个角落,捕捉许久之后,又退后几步看了看,接着又走近继续观摩,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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