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奥之气在室内凝结，另外三人却无福享了，母子二人色厉，怨火滔天，王越在地上躺着，顶着两熊猫眼，无力地呻吟：“我要炒类啊，我要炒类啊。”
何也就在他们眼前，他们丝毫未查异状。他捏着符，轻轻一撒，符箓就随风散了，凝成一道黄芒，堕入王越鼻窍。王越未察，仍躺在地上。
突兀间，王越发觉那三处不再疼痛，眼睛也睁得开了，迷迷糊糊往上瞧去，是三个人的身影。他耳边传来细细的声音：“你都做过哪些恶。”
他身体不受控制，坐起身来，两眼向上翻，流着哈喇子，嘿嘿地笑，嘴唇不断抖动着。“不了，你下楼出去，你要当住所有人的面大声讲。”
陈崇拳及他母亲发现了王越的异状，心想该不是被他们打傻了，二人握手相望，暗暗害怕。何也瞧出他们心思，止住他们打电话。
王越突兀邪魅一笑，魔性效果更胜德安杰洛·德内罗，直把母子二人看傻。他转身飞速离去，直下学生宿舍。
“站住！“陈崇拳急了，却被何也制住。何也抬手一指窗外：“你们先看一场好戏。”
宿舍楼下人群更甚于先前，有听说有人跳楼跑来观察案发现场的，摩肩接踵窃窃私语，数位声称自己是目击者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先前的场景，一名男同学跳楼，一个长得特别帅的家伙一跃而起飞了有十米高，把他接了下来。听闻者有好奇的，不以为意的，三方就这一事项展开了激烈的辩驳。
噪杂的人群忽然静谧了下来，王越从宿舍楼门走了出来。他如同自带沉默光环，所到之处，人群皆停止交流，以眼神注视着他。他穿过人群，人群也自发地散开，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王越面无表情，翻着白眼，留着涎水，竟无一人察觉异状。他走到楼下插的那一杆铁杆边上，身子砸下来，双膝跪地。
有好事者掏出手机拍摄，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教授，品行如何他们不知道，只是他带出来的研究生“刑满”以后，对他讳莫若深，有甚者破口大骂，名声可以想见。
人群再一次喧杂起来。
王越面无表情地出声了，说的话一字一顿，仿佛是按着台本在念。
“我是王越，我要坦白。”
贪污，受贿，挪用科研经费，一个个高能词语从他嘴里蹦出来，在场的人已经被砸得麻木不仁了。
双性恋，潜规则，潜男的潜女的。他嘴里蹦出的句子终于砸得人群喧哗，群情激愤。群众是不会去想为什么这个人会在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坦白一切的，也许是他良心发现，也许是中了邪，也许呵，管他呢，骂就对了。
人群正要拥上去，何也站在二楼窗前，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王越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之中回复，翻上去的眼珠回到原位。他迷茫地看向周围，我不是应该在陈崇拳的宿舍里吗？那两个人还打了自己一顿，痛得要命伤口呢？
他下意识摸了摸眼眶掏了掏裤裆，创口恢复如初，没有一点痛觉。
“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王越还在迟疑之际，被人群淹没。
他们是生活在象牙塔的学生，没有见过世间机变，没经历过人心险恶，胸膛里还跳跃着热血，要等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几年才会冷却。
面前这个梳着油头的油腻中年人，将自己的恶行如数家珍一并倒出，其中引经据典，不啻于一次演讲水平。千禧年他手下有一名学生因他跳楼，零五年猥亵男性学生，零八年罄竹难书。这些都被他的后台施加助力，一并压了下去。他还大言不惭放言这次陈崇拳若死了，大不了出国公干避避风头，几年后回来又是一条好狗。如今这等人还在莘莘学子之中蹦跶活跃着，在学术界里颇有一些威望。
学历，学识，能力，从来就不是衡量一个人道德品行的标准。早年爱迪生如是，今年王越如是。
愤怒吗？愤怒！可恨吗？可恨！有些人在此刻终于明白古人为什么要把形容对别人的怨怼说成，食肉寝皮。他们发着抖，连眼睛都是红的，指甲抠进肉里，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有健壮的学生已经上前殴打了，没有一个人制止，反而怨人太多自己参不上一脚。
何也从没想过王越这个人，不，这头披着人皮的畜生，已经犯下如此多罪行。他起初只是打算，用迷神符控住王越，让他下去，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自己对陈崇拳的欺压迫害，顺道让他把以前做过什么恶事都陈述出来。
何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学过雷法，倘若有，定招来一道天雷，将他挫骨扬灰，让众人以为他作恶多端遭了天谴。
那么接下来呢？会不会是校方发声，将事情压下，把这些陈年丑事藏得死死的。
已经有十几个学生预先感觉到是个大新闻，全程录了像。
此时王越还在被殴打，已经不成人形，学生们点着法不责众，几十人都上去凑了一脚，就这样他还硬生生没昏过去，果然是恶人命硬。
学工处已经闻讯赶来，后面跟着数名保安，和学生们撕扯着，将他们驱散到一旁。
王越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王教授，王教授！”
学工处有人从学生那拿来手机，将录像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那位学工处教师客客气气地把手机归还给学生，走过去伏身询问王越状况。
“把他们都抓起来，都要处分！”王越的牙碎了几颗，说话含糊不清，吐出一口血痰，任由那个青年教师将他扶起。
“敲你吗！”青年教师骤然发难，一口浓痰，一大巴掌，呼在王越脸上，“干死丫挺的！”他的热血也还没凉。
其他人死死压住他，招呼保安送王越去急救。
有几名老油子喝令学生们：“视频呢？都删掉，赶快删掉！”
回应他的是冲天喝声：“删你妈！”
早在学工处来人的时候就有人往贴吧，微博，朋友圈上发送视频了，不少人起了五花八门的标题。可以预见，又是一场风波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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