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剑,门 > 正文 第41章 【天格卷】第六式:隅中5.英雄气
    皎洁的月光似雪花,穿云而下,落在高耸的屋脊,落在厚实的墙头,落在玲珑的窗畔,落在青石地面,给这历史悠久的宽窄巷子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朦朦胧胧,神神秘秘,缥缥缈缈,似真似幻。

    中年汉子正是这一带地痞流氓的头头,陕西宝鸡人,少年时分,就是个不安本分的人,有个外号叫林教头,天不怕地不怕,到处惹是生非,有一年因失手打伤了一个富家子弟,再也无法在宝鸡立足,辗转逃去了河南,据他自己讲,是去了嵩山少林,在深山古刹里隐姓埋名,一则躲避官司,二则乘机习武。

    嵩山少林寺的武学源远流长,佛学更是博大精深。在少林寺的那些年,林教头并不曾虚度光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习得了一身好武艺,但对那微妙精深的佛法,自始至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懒得花精神去钻研学习,如此这般,几年时间下来,随着本领的长进,林教头少年时风风火火的暴脾气不但没有得以消磨平和,反而愈发弥彰。

    佛门清净地,度化有缘人。林教头骨子里流淌得本就是不安分的血液,怎肯常伴青灯古佛孑然终老,辗来转去,待到武艺加身,旋即离开了少林,仗着一身本领,走南闯北,横冲直撞,这期间,尝过些甜头,也吃过些苦头,后来,年纪渐长,逐渐厌倦了飘萍似的生活方式,遂在‘来了就不想走,走了还想来’的cd安顿下来,仗着一身本领,技压群雄,做了一群地痞流氓的头头,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林教头这个名号并不是别人起的,而是他自己安上去的,因为,他特别喜欢《水浒传》里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这个人物,爱屋及乌,也就抛却了本来姓名,就以林教头这个名号游寄于江湖,扎根于市井,大隐隐于市,优哉游哉。

    这天夜里,林教头正在茶馆与人打麻将,忽然,鼻青脸肿的汪家三霸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茶馆,报告说在宽窄巷子被一个白面书生欺负了,恳请林教头出山做主,找回颜面。自打在cd落脚,林教头仗着一身本事,拳打东西南北,脚踢五湖四海,还未曾吃过什么亏,恰逢这晚他打牌的手气也不顺溜,要什么不来什么,不要什么偏又来什么,心里十分烦躁,好似爆裂的鞭炮,乍闻汪家三霸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话头,心中越发不爽利,当即丢了麻将,散了牌局,引着一票人马杀气腾腾地冲出茶馆,冤家路窄,正好在巷子口拦住了赵志文兄弟俩和苏三娘。

    林教头见赵志文和赵志祥都生得白白净净,好似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凝望之下,心中还以为汪家三霸先前的话十分不可靠,将赵志文兄弟俩的身手估计高了,实在是长了别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及至跟赵志祥交上手,几个回合厮打下来,林教头越战越吃力,越战越被动,这才明白汪家三霸先前之言并不虚假,对手的功夫确实很扎手。久战不胜,心中旋即打起了退堂鼓,深悔不该意气用事,放下好好的麻将不打偏来强出头,说不定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今夜,付诸东流。

    赵志祥自幼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只不过他生在赵庄,平素里,只要报出赵庄的名号,就没有人再敢捋其虎须,今番来到cd,路见不平,激起侠肝义胆,满腔豪情,又适逢汪家三霸吃一堑不长一智,似乎要把无赖进行到底,心中益发恚怒,加之对方人多势众,心中存了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思想,因此,动手之后,拳如风掌如刀,丝毫不曾留情。说时迟那时快,你来我往,我往你来,不知不觉三十多个回合过去了,赵志祥和林教头依然打得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赵志祥一边攻敌,一边环顾,但见汪家三霸等人手持家伙什虎视眈眈,胞兄赵志文护着苏三娘静站一旁,坦然从容。心想,阎王好打发,小鬼最难缠,若不出奇制胜,速战速决,汪家三霸等人一股脑儿闹腾起来,自己兄弟虽然不惧他们人多势众,但却势必要多费一番拳脚,麻烦得很,再则,大哥就在身边,自己久战不下一个小混混,实在是有损剑门赵庄的威名,无论是大哥还是自己,脸上都不太好看。想到这里,赵志祥乍然暴喝一声,拳风顿时为之一变,好似疾风暴雨,挟着风雷之声向林教头猛攻过去。

    林教头久战不下,越战越心惊,越战越后悔,本就打了退堂鼓,奈何已经泥足深陷,抽不出身,正暗暗叫苦之际,忽遇赵志祥疾风暴雨似的拳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心中越发慌张,六神无主,拳法日渐不成拳法,招式日渐不成招式,一个不留神,门户洞开,扎扎实实地吃了几记赵志祥牛蹄一般的孔武有力的拳头,一个趔趄摔出两米多远,歪在地上,直喘粗气,半天爬不起来,狼狈不堪。

    汪家三霸见平日里敬若天神的林教头也在赵志祥手里败下阵来,栽了跟头,似乎还受了伤,心中那个忐忑和纠结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赶紧拥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起林教头,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林教头,静候他的发落。

    林教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形,双臂一挥,推开围在身边的一干小兄弟,讪笑道:“你小子在拳脚上果然有些本领,怪不得汪家三位老弟会吃苦头。明人不说暗话,在江湖上混,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我败在你的手下,按理说就该认栽。可这块地界是我的盘口,今日若是一败涂地,我们这一帮兄弟往后还怎么混得下去,说不得只好得罪到底了,你们也别怪咱们倚多为胜,谁让你们招子不闪亮,要强出头架梁子呢。兄弟们,抄家伙,并肩子上。”

    林教头一声令下,围在他身边的一众地痞流氓立即扬起刀枪棍棒叫喊着向赵志祥杀将过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在一旁掠阵的赵志文一看这个架势,心中不由得一紧,生怕胞弟有个闪失,连忙冲了出来,站在赵志祥的身边,厉声喝道:“请大家住手,且听我一言。”

    林教头等人见赵志祥已经十分难对付,一直未显山露水的赵志文自交恶以来,始终面含微笑,泰然不惊,似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这一声暴喝中气充沛,威风凛凛,众人心中不禁一震,纷纷止住了脚步。林教头也上前了两步,疑惑地望着赵志文,说:“你我已经势同水火,必要见个真正的输赢。为何却要住手,是不是害怕了,若是害怕,且交出那个姑娘,再按照人头点数,赔我这一众兄弟每人十块大洋,我便饶了你们去。若如依从不得这些条件,说什么也是枉然,哥儿几个必然要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好叫你们晓得闲事不是好管的,强龙再强也压不得地头蛇。”

    赵志文闻言,面不改色,淡淡一笑,说:“我且不管你们是哪里的强人,有多么大的本领,有多么深的背景,你们今番不顾江湖道义为难一个小姑娘,大非英雄好汉行径,实在令人不齿。江湖中人义字当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兄弟二人既然遇见了,势必要把这个闲事管到底。实话告诉你,我兄弟二人念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俗话,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了,殊不知你们竟是一群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混账东西,不到鱼死网破时,不晓得天高地厚。既然你们这般不识进退,真章肯定是要见的。但在见真章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先说在前头,免得你们一跟头栽进地狱做了枉死鬼,在阎王爷面前不晓得该怎生回话。”

    林教头听到这里,忽然仰天长笑起来,说:“好一个大言不惭的书生。我可没耽误功夫跟你磨牙。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赵志文淡淡一笑,说:“单打独斗,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谅来都不是我们兄弟俩的对手,一着失利,就想着群起而攻,倚多为胜,你们手里虽然抄着家伙,可这些家伙在我们兄弟眼里不过都是些烧火棍,吓唬寻常百姓或许可以,但要想吓唬住我们兄弟俩,这个如意算盘恐怕就打错了,落空了。你既然说自己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我且问你一句,听说过凤凰斧没有?”

    林教头经年累月走南闯北,江湖武林中的奇人异事自是听闻过不少,他自打出面给汪家三霸站台找面子,直到与赵志祥交手失利,从赵志文赵志祥兄弟俩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上判断,心中始终以为,这两个像书生一样的小伙子准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不过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略会些拳脚罢了。这当口,乍闻赵志文笑盈盈地说出‘凤凰斧’三个字,心中不由得一惊,脸色忽而发红,忽而发白,忽而发青,舌头跟着便有些不听使唤,颤声说:“剑门凤凰斧,唐门珍珠刀,这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锏,双双在英雄谱上名列前茅,林某虽然是个市井小人物,但关于这凤凰斧和珍珠刀的传说却也是听过不少的,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庐山真面目,时常引为憾事。”

    赵志文忽然敛去了笑容,面若冰霜,高深莫测,说:“这些年,世道变了,好多人都玩起了枪,以为有了枪就天下无敌了,我们兄弟俩偏安一隅,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以为这凤凰斧早就为世人所遗忘,想不到,想不到市井之中竟还有人记着。”

    听话听音。林教头听了赵志文的话,心中一动,脸上的表情更复杂,更难堪了,说话的声音都禁不住有些颤抖,好似身着单衣站在白雪皑皑的长白山之巅,寒气逼人,战战兢兢,说:“听阁下这话的意思,你们竟似与这传说中的凤凰斧有莫大的渊源?”

    赵志文闻言,不嗔不喜,不卑不亢,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便是剑门赵庄的赵志文,这位是我的胞弟赵志祥。凤凰斧出自剑门赵庄,我们兄弟便是赵庄子弟,自然是有些渊源的。”

    汪家三霸等人自幼厮混于市井,都是一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泼皮,不晓得凤凰斧与珍珠刀的厉害,听着赵志文的一番说话,直如耳旁风,一点儿也为放在心上,都还跃跃欲试,盘算仗着人多势众,放手厮杀,以多胜少,扳回一局,出口怨气。林教头久在江湖上行走,自是知晓剑门赵庄和蜀中唐门的厉害,纵使再给他一副肝胆,也是不敢去招惹这两个世家的,因此,听到赵志文说明来路身份,肠子都悔青了,鼓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汪家三霸一眼,心中把汪家三霸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尴尬地挤出一缕笑容,缓缓上前两步,深深作了一个罗圈揖,说:“林某人听了汪家三个狗日的不争气的东西的挑唆,不问青红皂白竟跟名动江湖的剑门赵庄的三公子动了手,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闹出了天大的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惭愧已极。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希望赵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过兄弟们这一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今往后,但凡赵公子有差遣,林某人对天起誓,必定火里呼火里去水里唤水里来。”

    赵志祥见刚刚还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林教头,在听了剑门赵庄的名头后,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毫没来由地对着自己兄弟俩表起了忠心,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打趣道:“咋的?这群架说不打就不打了?雷声大雨点小,搞得多没劲呀。”

    林教头闻言,脖子都红了起来,像一截烧红的铁棍,忙不迭地赔笑道:“打不得,打不得。林某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高抬贵手,宽恕则个。”

    赵志文正待说话,忽然,巷子口灯光闪耀,一溜自行车咆哮着窜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林教头一行人,见来的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脸上的神色更加难堪了,就像被霜打了的白菜帮子,从头发丝儿蔫到了脚后跟儿,一个个垂头丧气,似斗败的公鸡,如丧考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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