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的少年已经无情淹没在时光荏苒里,睡在这里的,是一个完全陌生可怕而伺机而动的嗜血豺狼。
元康居高临下的和他对视一眼,波澜不惊,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漠然和薄,“我早说过,你这个xìng格迟早一天会变成孤家寡人。”
“你变了。”
“你也变了。”
“留在我身边如何?”
“免了。”元康无谓的挑了挑眉,带着毫不动摇的坚定,“我对受制于人不感兴趣,成为其他人的附属更没兴趣。”
其实他和信长是一类人,只不过他更内敛喜欢暗处yīn人,而信长则是大张旗鼓嚣张过市。
天色已经不早,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替信长搭上被子就准备离开。
突然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没防备下重心不稳,脑袋直接磕床上的人体被子上。
肩颈被双手禁锢住动弹不得,松平元康黑了脸刚想问这家伙发什么疯,结果脖子处感觉到灼热湿润的东西一碰,痒痒麻麻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只能捂着脖子倒抽气,彻底zhà毛!
MD!这家伙是狗吗!?居然咬人!
毫不留情一拳砸过去,砸出一个漂亮的黑眼圈,他将衣领拉好拢得严实,直接扬长而去。
本打算在这清洲城住上几天,现在彻底没这个心思了,直接去马厩借马,今晚就回三河。
在这个战乱纵生的年代,人的素质真不能强求,喝酒闹事的比比皆是,偏僻的马厩角落就有喝多了闹事的在以多欺少。
“猴子就是个猴子,只配给主公大人提鞋。”
“就是!就算帮主公想办法修好了城墙,还不是只做了马夫哈哈。”
“想飞黄腾达?做梦去吧!渣滓就该乖乖的待在垃圾堆里别出来丢人现眼。”
被好几个浪人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净骂着,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瘦弱人影却不发一语,只是护着重点部位,眼神恶狠狠的透出不屈。
显然这种眼神更激怒人,那几个浪人骂得更难听了,下脚更重。
他故意弄出些声响,那些浪人包括被打那人同时看过来,有个醉得歪歪扭扭的浪人直接过来赶人。
从始至终,被打那人始终未曾向他求助,也不知是有骨气还是……聪明。
他现在的确可以轻松解决被打那人的麻烦,但是之后呢?还不是会被加倍报复回来,所以他不能出手。
留下一瓶伤yào在马厩,他翻身上马,带着从信长身上摸出的牌子直接纵马离去。
至于信长?在床上晕着呢!附带一个时尚的黑眼圈。
☆、四
松平元康平安归来并以三河主人身份发布的一道命令明显刺激到了在这里称王称霸的僧侣们。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僧侣们联合起来对抗基根未稳的元康,并希望建立一个宗教xìng国家。
随着时间推移,元康手下有很多宗教信仰者也加入了僧侣那边,三河势力对抗越发明显。
明亮的和式房间内,身着蓝底和服的元康正捧着一本书翻看,下面围坐了一圈正襟危坐面色不虞的家臣。
生xìng勇猛xìng子却急躁的本多忠胜按着腰间的武/士/刀一脸杀意在众人面前转圈,再次老话重提。
“我去杀了夏目和忠信!”刀已经拔/出来了,凌空挥下,带着凛冽破空的杀气,“主公待他们不薄,他们居然敢反叛!”
“主公三思。”身为谋臣的酒井忠次却要理智得多,“主公尚未在三河立稳脚根,贸然动刀子会伤筋动骨。”
“不能退让,否则一步错满盘皆输。”本是三河原老之一的神原康政严肃正谨,“但也不能太过激进,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既然不能杀也不能让,你们倒是拿出个办法来啊!”本多忠胜憋屈的瞪大眼,“还不如直来直往真刀真qiāng打一场!”
“这……”就因为没啥好办法,所有人才会聚在这里开会啊!“主公……”
松平元康头都不抬,捧着书的模样闲适得让人眼红,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之感。
“无妨。”
无妨你妹!都快火烧眉毛了!
好在元康还有下一句,总算安抚了群下的bào dòng。
“他们闹得越凶,暴露的底细就越多。”书页翻过,一心二用,“对我们来说,夏目他们是背叛者,对对方来说,他们就一定是盟友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谣言之种东西向来防不胜防。”
“半藏,知道该怎么做吧?”
“遵命!”
不知何时出现在元康背后的蒙面忍者跪下领命,下一秒再次消失在房间内。
众人:……
还是好不习惯这种忽隐忽现的忍者。
“本多,控制好三河的军队,摸清对方的退路。”
“领命!”
“酒井,扼断对方的食物用水供给,必要时扇动群众,本多你要负责安全。”
“得令!”
“神原,财政税收,农业商业贸易军需补给的计划做得如何了?”
“还在筹备中,不出半月就能搞定。”
“弄好了,我们就发动总攻,名字就叫论禅大会。”元康下了总结,头都不抬赶人,“没事就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犹豫几番,眼神厮杀半刻,终于由酒井开口了,“主公,织田氏又来人要求结盟了。”
“说我没空,婉拒。”
书本‘啪’的一声丢在桌上,元康淡漠的扫了自家手下一眼,“你们是不是太闲了?”
“主公,我去看那群小家伙cāo练得怎么样了!”
“主公,我突然想起这个月的粮食收成还没弄好!”
“主公,财政报表之类的似乎有点问题,先走一步。”
不到瞬间,房间就清空了,松平元康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书本。
也不知是不是同为人质生涯压抑太过,跟着他回来的小伙伴家臣们都活泼了不少,连自家老大都敢调侃了。
知道得比其他人更多一点的服部半藏显然也是个八卦男比如说自家主公从尾张回来那天出现在后颈上那个鲜明的吻痕加牙印,一身黑衣倒挂在房梁上,像只晃dàng秋千的蝙蝠。
“自主公你回来后,这几个月来,结盟申请就来了三拨,对方可真重视您。”
尤其是他们现在明显弱于对方的时候被拒绝也没有恼怒,可真耐人寻味。
松平元康四个字秒杀。
“那又如何。”
半藏咂巴着嘴,乐呵呵的直接看戏了。
不到一月时间,松平元康就发动了总攻,严密封锁了敌方粮道和水源,再挑拨道,“论禅天下,谁主沉浮?”
简而释之,三河内寺庙太多,到底谁才是领头羊?咱们来个论禅大会确定一下如何。
被围困得没了退路的众僧兵只得答应,然后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没,被监考老师松平元康临堂抽考,怎一个霉字可表。
哪段经文在哪本书哪页哪行?禅说新语经典命题风过旗扬,谁动?答曰心动,你丫修禅心不诚!偶尔还夹杂了一两句脑筋急转弯,耳聋口哑要怎么论禅?鄙视之:你丫连字都不会写么!?
这场论禅大会从早到晚,围观百姓成百上千,到最后时,大半僧侣都崩溃了。
结束的时候,松平元康放下茶怀,示意本多上前。
本多忠胜咧着嘴拎出一卷写满了字的纸,朗声念道。
“XX寺XXX三年来欺男霸女,为收钱逼死了数十人,XZ寺XX一年内虐杀儿童不下20起……”
念完后霸气一挥手,“假借禅宗之名行不义之事,上述人全都抓起来!”
抓起来当然不是扔牢里,这样不是还要浪费牢饭嘛,本多领着自家手下一刀一个,圆溜溜死不瞑目的秃子脑袋滚了一地。
鲜血染红了佛字标记,没有牺牲的战争是不存在的,此举足以震憾那些嘲笑他连见血都怕的墙头草了。
从松平元康回到三河,不到一年时间便肃清了反对势力,正式成了三河名副其实的大名,后改名松平家康。
这场损伤最小的战役是家康能力的证明,而织田氏和武田氏先后发来的结盟请求更是肯定了家康的才能。
面对新上任的大名,信长再次派人前来,这次是织田家的重臣泷川一益,“信长主公非常想念三河的弟弟竹千代,希望阁下抽空前往清洲一叙旧情。”
家康总算抬了抬眼皮,确认道,“以兄长的名义相邀吗?”
泷川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直觉答道,“是。”
“行了,你回复到,我不日前来。”
尾张的清洲城,家康来的次数不少,但带着家臣如此正式前来,还是头一遭。
结盟很顺利,信长也没穿什么奇异服装吓人,但结果来说还是有神的。
一般来说,双方是附属关系就会jiāo换人质,结盟的话就要结为姻亲。
刚刚成年的家康离异现在独身,一般结姻都是为他找继室对不对?然而信长一锤定音,结为儿女亲家。
信长的次女德姬今年4岁,家康的独子竹千代今年……3岁,名副其实的娃娃亲。
不管是织田众还是松平众都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松平元康不着痕迹的瞪了织田信长一眼,后颈处牙印消失的地方隐隐发烫,而织田信长得意的挑了挑眉,无声胜有声。
这就是说好的哥哥弟弟?为毛感觉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清洲同盟确认后,信长把重心放在如何攻破美浓上,而家康则收到了甲斐武田信玄的试探信。
美浓名主曾是斋藤道三,也是信长的岳父,两家在结盟时,将美浓的公主浓姬归蝶夫人嫁了过来。
浓姬是个聪慧的女子,最得斋藤宠爱,曾在出嫁时被塞了一把短怀刀。
“若织田信长真是个傻瓜,便杀了他。”
然而浓姬却很冷静道,“或许这把刀会指向父亲也不一定。”
事实上,浓姬也的确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以致于斋藤决定将美浓送给信长当成礼物。
这个举动当然刺激到了斋藤的儿子,于是弑父夺位,并宣布美浓与信长誓不两立。
解决了多年威胁今川氏,信长总算能集中力量攻打美浓了。
至于武田信玄为什么会来信试探家康并要求结盟,这只能说,民以食为天。
俗话说得好,柴米油盐酱醋茶,缺一不可。但是哪个最重要,还是有争议的。
现在今川氏真以自己真实案例充分举例说明了盐的重要xìng,就因他断了武田氏的盐路,武田信玄立刻撕毁和今川义元的同盟,发动了攻击。
没办法,谁叫武田氏的领地偏偏见不到海呢!没盐的日子太可怜。
至于武田信玄的结盟试探是出于家康和信长的结盟,他可以忽略新崛起的家康,却不能忽视干掉今川义元的信长。
不久,家康和武田信玄结盟,只给那位嗜酒如命的信玄公送了一车做人质时‘玩物丧志’酝的酒,而信长结盟照例送了个养女联姻。
家康正式和今川氏敌对,和武田氏形成夹击对今川进攻,而信长则和美浓形成拉锯战。
为了改变这种僵持情况,15岁的织田市联姻给了浅井氏长政,且在信长答应不对浅井氏的盟友朝仓氏出手后,正式结盟对付美浓。
随着时光流逝,今川氏灭亡,信长对美浓战争也有了决定xìng的一笔。
手下小将木下藤吉郎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建成了墨俣城,被大为高兴的信长提拔赐名木下秀吉。
就在这最该高兴的时候,信长的妾室,为他生儿育女他最为宠爱吉乃夫人病逝了。
家康得到消息的时候,抽空去了趟清洲城,见到了被信长迁怒扔东西砸得一头包的众家臣这个烂脾气早该改了。
负责替家康带路的是信长面前的新秀木下秀吉,秀吉长得太过削瘦,武士袍看上去空dàngdàng的,比他脸长几岁的脸上还能隐约看见少许营养不良的后遗症。
秀吉对他十分恭敬,行至无人角落时更是郑重道谢。
“6年前,多谢阁下赐yào。”6年了,他现在已经一飞冲天,终于能抬头挺胸报上自己颇为自豪的名字,“我是木下秀吉。”
家康当然知道木下秀吉的大名,不过这一提醒,倒真让他想起了过去那个受人欺凌的男人,微微浅笑颔首,眼里的欣赏止都止不住。
“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夜城主人,木下君的才智令人钦佩,织田军能有木下君在,真是一件幸事。”
木下秀吉几乎是条件反shè的喜上眉梢,若说信长的看重和其他人的羡慕嫉妒恨只让他觉得扬眉吐气,那么被这个他只有个几面之缘甚至自卑不敢jiāo谈的优雅男人夸奖,则让他有些兴奋到飘飘然。
不经大脑般,一句话就冒了出来,他自己甚至也吓了一跳。
“若有空闲,可否三河一叙?”画蛇添足圆一句,“实不相瞒,我出身低微,难登大雅,所以想学围棋。”
家康没多做考虑就同意了,他是真欣赏这个聪明能干的家伙,“届时,必烹茶扫榻相迎。”
意外福利到手,秀吉心跳有些快,为了掩饰便转身继续带路。
“主公这些天心情不好天天喝醉。”到了目的地,秀吉有些担心,不由多嘴几句,“还比较喜欢砸人,阁下请多小心。”
轻敲大门然后通报,不出意外又是一个酒碟飞出。
家康眼明手快将不敢躲避的秀吉拉开,对他安抚一笑,在秀吉yù言又止下踏着碎片进房关门。
信长不知有多久没打理自己了,头发乱糟糟一片,胡须冒了一圈,醉眼朦胧没半分清明。
“你来了啊,嗝~”酒嗝一出,酒臭人,信长拎着酒坛子把桌子拍得咚咚直响,“陪我喝!”
推托不过被灌了酒,反正他也是来陪对方发泄的,也就不矫情了。
喝着喝着,信长突然扑在桌上嚎啕大哭,这也是家康认识对方19年来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不由动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