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不来自看守八门的七位护法，而是证道碑文自己的声音，乃是天地山川河流的洪洪雄音。虽狮海怒潮，不能匹敌。与方才那一片“肉体三重”“肉体四重”“尘境一重”“尘境四重”云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帮臭鱼烂虾，怎么能比！”有人暗暗讥笑。
纵然隔着仅百步，当那喝声落地就像是当空斩下一道巨斧，大地撕裂，震得全场所有弟子头皮发麻。因为这是通境武者的天地轰隆，这一次道石考核，外门凡278人头一次出现了这种强度的声音。
“这是天聆啊！”饶是端坐八门的护法老怪闻声，也是面露动容之色，这种情况实在太久没有发生过。凝息许久的霍远山此时也被惊醒过来，待看清那中心所站之人，眉眼间绽出一丝喜色。
一切都只为那寻常的二字，林凡不凡！
“当年他初来外门时，不过是一个初入道境，根基未稳的小毛孩，没想到不过二年之间，他又有突破，逆水行舟更进一步。”
“这回此子回到内门中，定是要引起一番轩然惊波。看来那些掌印老怪又要开展一番争夺了。”
“真没想到，有一日我外门之中还会出现这样的人物。天佑我几道庄！”
在外守候的弟子之间更是一片哗色，太过强烈的震撼！虽然很多人平时都看林凡很不顺眼。这个家伙行事高调，颜值惊人，修为不俗，女神女友，太容易让人嫉妒了。但此刻还是不得不由衷地送上一句：牛逼！
除了路鸣，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平淡。再给你一个装逼的机会，又有何妨！接下来就轮到他了。他还记得当年的耻辱，仿佛历历在目。
路鸣毫无疑问地被无视了，都上来半天，那八门里还满是吹捧之声。
“啧啧，提前恭喜霍长老了，喜得佳婿！”
“哪里那里，小儿家的事，让各位见笑了。”
面对同仁们的道贺，霍远山不动声色，话虽如此，心底却是忍不住一阵狂喜。以后林凡有了成就，还不得提携下他这个岳父？说不定有生之年他还可以被掉进内门去呢。
美滋滋的算计，直到看见那走上台来的人影，似乎分外眼熟。哪个班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连最起码的招呼都不会打。必须要取消这人的考核资格！霍远山微微动怒，待看清这人嘴角时险些惊呼出声：路鸣？？
“呃，是我。”路鸣应声。
一时间他坐镇的坤门都出现了不小的震动，引得旁边几位护法侧目而对。
什么人，竟引得霍长老如此？
吃惊的不单是霍远山，还有石台的另一侧。
在台下给林凡鼓了半天掌的霍青凤发出一声古怪的叫声，花容失色，不知为何，就是一阵心悸！还是林凡及时闪到，左手穿过她的纤腰将她扶了起来。
“凤凤，怎么这么不小心？”林凡皱眉道。
“你快看啊，你看看那是谁！”
“路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心虚地逃跑了？连续旷考了六门课，他早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没骨气的孬种。可是可是他怎么还敢来摸道石？一时间，林凡心头连翻过数个念头。
“c班路鸣，见过各位教授。”路鸣不缓不急，从容不迫，徐徐站定，回身恭然道，“各位同门师兄弟，c班路鸣来了。诸位久等！”
路鸣，他就是路鸣！
不少教授也是印象颇深，当年这个叫路鸣的小子也是个可造之材。可后来不知为何，一路下滑，掉到b班，然后就再也没了消息。三个班级里，他们是唯独不教c班的。
“这小子元神海破碎，早就与武道无缘了，哼，今天居然还敢来。”
“霍长老，把他赶下台去吧。这小子不配接受道石的加持！”
“等等，是两年前a班的那个路鸣？”震门传来一丝闻讯，那是一个面容祥和的女性，“你好像做过我的课代表。”
“是的，正是在下，鱼教授，我还记得你给我上过身法课。你说轻功的最高境界乃是‘踏雪无痕，过雁无声’，弟子从没忘过。”
“不错，不错，亏你还记得，开始吧。”鱼教授露出一丝微笑，“你也是来接受考核的吧！”
身旁响起一道阴森之色，打断道：“鱼教授，这不妥吧！”
不必回头，鱼教授也知道是谁，淡淡道：“江湖再干渴，也不缺这一口水。霍长老，就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路鸣，还不抓紧时间？”
“多谢霍长老。”路鸣道了声谢，也不迟疑，右手平摊虽是虚举却似千钧力在，艰难地往前推去。一股排山之力涌来，直到卸去那股重担。
霍远山极为不悦，但这时却也不能拂了鱼教授的面子。
“开！”
路鸣口中爆出一字真言，抬头直视，苍天无言。方才林凡证道一瞬，碑文四处空间之内所有的灵气如同雨下！几乎凝练为固态！而此时，路鸣一字出口，八方仍是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声。前者如雷声，后者如放屁。
难道，这碑文也喑哑了吗？
路鸣始终保持着那个仰望的姿势。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低头。
“这小子，能达到什么程度？呵呵，鱼教授，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害了他！”
“顶多是一个肉体二重，这已经非常勉强了。看他这瘦弱的身子骨，也许连一个庄稼汉都打不过呢！哈哈哈——”
“一针见血，王教授可真是幽默啊。”
“呵呵，老夫这叫耿直！”
一片哄堂笑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就连此刻在碧玉门外等候的弟子也听到了。所有人都在笑，除了路鸣，还有隐藏在人群中的秦怡。她脸上带着一个口罩，手里是一张成绩单。
二人的目光虽未接触，却都是同样的坚定，来自钢之修炼者的意志。
朝闻道，夕死可矣！
“路鸣，加油啊！”
高台之上三位护法同时站起，戳指齐声喝道：“大胆路鸣，你还要演到何时，还不速速退下。证道碑文，不是你可以放浪之地！”
“路鸣，退去吧，你此生与武道无缘！也是天意难违！”霍远山面无动容。
但是就在下一刻，这笑声突然变得死寂，像是有人往一锅甜粥里投下了一枚朝天辣。
是谁轻轻咳嗽了声？
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咦，是你吗，好像是证道碑文，碑文回应了？
所有人都在找那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又来了——
“路鸣，肉体九重。”
路，鸣，肉，体，九，重！
这一回无比仔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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