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身为囚徒了,已经被捆缚了,已经跪下了,一起就都失去了,包括尊严c生命。
曾几何,赵子慕牵着捆缚犯人的锁链,毫不容情地拉拽,抽打。曾几何,他高高在上,藐视着跪在脚下的囚犯。
而当这一切全换做了他自己的时候,奇怪的,他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
也许是因为,对比进去之后的遭遇,这不算什么的。
真的不算什么。
赵子慕膝行到小门前,停了一瞬,仿佛是要最后感受一次白玉山外的阳光。
阳光灼热,有那么一瞬,赵子慕的脑海里空白了下,仿佛灼热的不是阳光,而是深深的凝视。可随即,低小的门内传来一点点响动。
孙长天的眼泪流了出来。
他看着那个端直的背影一点点弯下,看着那颗高傲的头颅一点点低下去,看着那个曾经高傲地训斥他见到一次就要打一次的人匍匐下身体,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受到这般奇耻大辱啊!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直到远处小门“吱呀”一声再次关上。
大门开启,深邃的隧道露出峥嵘而又灯火通明的面貌。
隧道有数十丈长,石壁光滑,每隔一丈,石壁上都燃这一支火把。孙长天急匆匆地在隧道里寻找着,却没有看到赵子慕的人影。
隧道里走出两个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向欧阳若尘这边抱拳施礼。大家纷纷还礼,孙长天也忙着施了一礼。
“欧阳大哥,这次,怎么”其中一个小伙子面色惊讶地问道。
欧阳若尘摆摆手,“进去再说吧。”
孙长天也跟在人群中走进去,被门口的两个小伙子盯着看了好几眼,忍不住瑟缩了下,向楠白语靠近了点。
赵子慕跪行进了山门之后,就被蒙住了眼睛,锁链的一头也落入到另外人手里。他进入过白玉山多次了,却也只是进入了隧道之后的一块对外开放的楼舍内,白玉山内真正的状况,并没有亲眼所见。
他只是听说每一个进入白玉山的囚犯都不会知道隧道真正的位置的,哪怕是死,也不会找到白玉山的出口。
他心底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开采的玉石要运出来,不仅仅需要马匹,还要用人力将玉石送到马匹上。
开山开玉可不会只有巴掌大小的地方,面积之大估计都难以想象,囚犯劳作也不可能只在固定的地方,天长日久,怎么找不到出口。
不过就是故弄玄虚,蒙住眼睛,绑住手臂,勒紧了喉咙,会让囚犯心生绝望。而之后的苦役,也必然会加深这种绝望,让囚犯们误以为无路可逃。
但他一进去,就觉察出和往日所走路线决然不同。
他走过多次隧道了,隧道深足有数十丈,地面平整,而他被蒙上双眼之后,行走的却是下坡。
心中恍然,难怪白玉山内数十年无一例越狱成功,盖然他们都以为出口在地下,岂不知出口就在山脚。
赵子慕被两只有力的手掌抓着胳膊,每遇到障碍,都会得到提醒,一路转了好多圈向下,好像是循环着走入地面下。
赵子慕一声不吱,只是暗中数着自己的脚步,习惯使然地计算着向下的距离和方向。
从进到小门之后,周围的空气就透着种污浊,仿佛经年没有流通过一般。三个人的脚步声带着回音,所行之处应是极为空旷。
赵子慕数着步子,当到七百八十二步的时候,脚下一顿,一丝清爽的空气带着厚重的血腥味道传来。
陌生的声音传来,是抓着自己右手的人的声音:“不论你在外边是谁,不论你曾经多么叱咤风云,到这里之后,只有死亡之后,你才能再到这个地方。这里是白玉山最接近外面的地方。”
赵子慕沉默着,只是微微偏头,迎向血腥味道浓郁的所在。
真的么?白玉山内的囚徒不是死于疲劳?而是死于虐杀?
只占了半盏茶的时间,赵子慕就被抓着再向前走去。他停止心里的猜想,重新计算着脚步。
再不多时,空气里污浊和血腥的味道终于消失了,取代是石头被破开扬起石灰的味道,叮叮当当的声音也隐约传来。眼罩被摘下来的时候,赵子慕的眼睛眯了下,才慢慢张开。
他处在一个宽阔的山谷底部,山谷对面几乎都是垂直的山崖,山崖上只有石峰中长出来的野草,连一棵树木都没有。
山谷两侧蜿蜒延伸到不知何处,一边隐隐有水声轰鸣,另一边却是传来石头的敲击声。
赵子慕不由回头,身后笔直的山崖望不到顶,低头再看,却不知道人是从哪里出来的,血腥的味道好像随着山洞被封入了地下。什么也没有,除了山崖,和清晰可见的几根杂草。
身子被推了下,力道不重,看来这里也并非虐待囚犯。赵子慕心中猜想着,人顺着推搡的力道往前。
敲击石头的声音凌乱而逐渐增大,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赵子慕已经以为白玉山开采汉白玉所在极为宽阔了,却还是被眼前的辽阔所惊叹。
这还是山谷里吗?分明是盆地。
赵子慕还没有来得及感慨,就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敏锐地望过去,差点惊讶地叫出来,那道看过来的视线的主人,竟然是欧阳若尘。
欧阳若尘?他不是和他一般的侠士么?是押送囚犯的押送者吗?怎么能站在白玉山内?
难道
“又见面了。”欧阳若尘不在意地看着赵子慕,就好像看着的是随随便便的哪一个囚犯,“很吃惊吧,正式介绍下,欧阳若尘,白玉山典狱长。”
哪怕赵子慕再镇静,也掩饰不住地惊讶住了。他和欧阳若尘合作过数次了,彼此虽然不算好友,也算相交已久,竟然不知道年纪轻轻的欧阳若尘,竟然就是白玉山神秘的典狱长。
“我以为你一路会试图逃走。至少在那个废物想要救你的时候也会动心。看来,”欧阳若尘徐徐走到他面前,两个人相交的视线越来越近,“那个废物说得不错,你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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