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又要道别,陈静的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涌出来。阿木看的犯愁,咋这样脆弱呢,虽说已经是成人,可陈静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很好,单纯的生活没有受到恋爱的伤痛,更不知道男女的身体接触是什么滋味,她对阿木的感情很单一,只要见到他,陈静就开心的不得了,如果见不到,整个人就失魂落魄。这和阿木在暗恋孟焕的状态一模一样的。
实在是受不了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女孩,金克木决定带她去福利院。陈静先是给单位请了假,然后换上了一套灰色的运动套装,看样子比阿木更像一个学生。两人乘坐公交车,路途比较长,又谈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福利院工作日是否开放?”
“啊?福利院还有这个规矩吗?”
“你一定学习成绩很好吧!”
“你怎么知道?”
昨晚聊天得知,陈静确实是个优等生,家里花钱给她找了一份政府下属的公司,每天只是坐在那里简单的统计一下资料就可以了,就算她一个星期不上班,再去打理工作也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因此,陈静只需要读书,然后按照家人的安排工作,再被介绍个如意郎君,早八晚五舒舒服服的到退休就可以了。有些人的情感一帆风顺,有些人的事业轻松安稳,但金克木显然不是这两种人。
到了福利院,院长前来接待。
“阿木啊,你好,你好,我是钱院长。”
“你好,去年咱们见过面。”
“是啊,坐吧,这一晃好久了,你是来找小雪的吧。”
“我是来做义工啊,昨天串到今天,小雪?她又怎么啦?”
“你不知道啊,唉,和同学打起来啦,一脚踢在小男孩的要害之处,对方家长闹完学校,又闹福利院,昨天你是没在这儿,别提多热闹了!”
“我知道这孩子脾气挺大的,可她不欺负人呐,反而总是让别人欺负,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冤枉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咱福利院的孩子一直都是弱势群体,只有被欺负的份儿。可她倔劲上来怎么问也不说,就等你来和她沟通拉。”
金克木听罢点了点头,和陈静来到后院的宿舍楼,轻轻敲门,见无人应答,推开一看,小床上趴着小雪,侧脸对着墙。阿木上前拍拍小雪的肩膀,孩子以为工作人员或者院长来询问,一动不动的不搭理。阿木开口说话,
“是我啊,老大来看你了!”
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坐起,回头看到是阿木,那细微的表情不断变化,先是眼圈通红,然后鼻子也跟着红起来,嘴巴撅的高高,哇的一声,裂开大嘴眼泪一双一对的掉下来。阿木抱起小雪,小雪也搂着他的脖子,委屈的哭啊哭,鼻涕眼泪一大把。直到哭够了,改为抽泣。
“不……不是我的错!”
“嗯,老大知道不是小雪的错,谁欺负你,我给你报仇!”
“马小强说我是野种,是,是爸妈都嫌弃的狗崽子,我不是,不,不是……”
听到这里金克木一阵阵心酸,他知道总会有一些熊孩子会冒出无礼的话语,他们都有不明事理的家长,不然也不会把孩子教成混蛋。小雪是孤儿,注定无依无靠,免不了被人欺负,绝对不能让她吃这个亏,活该那小子被踢,家长还好意思闹事,不行没完!阿木从手上把当初孟焕赠与的手串拆下来,套在小雪的手腕上,
“把这个戴上,他是老大的护身符,现在送给小雪了,只要有人敢欺负小雪,老大随时都会挺身而出!”
孩子听完破涕为笑,爱如珍宝的抚弄着串珠。
他又把500元全都留给了她,提前离开福利院,直奔京西路小学。
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的陈静问道,
“小雪称呼你老大?”
“嗯,我承诺过,会像电影里的老大一样照顾这个小女孩,不让她受欺负,结果还是……”
“你还读书呢,怎么会有精力随时照看她呀,出了事就去解决吧,我陪你。”
正赶上小学放学,孩子们涌出校园,金克木来到校长室。校长面对他的出现也是很惊讶,
“小雪的哥哥?请坐,一会儿她们班主任就来了。”
不一会儿,一位烫着满头小卷发,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脸苦大仇深的中年女老师一扭一扭走到校长办公室,开口便和阿木说道,
“原来小雪有家人啊!你们怎么当哥哥嫂子的?孩子的成长不能只交给学校,平时生活中家里人更需要教育和引导!”
这女人说话不但别扭,看她的脸也别扭,哦,八成是嘴角上方那颗媒婆痣的缘故吧。
阿木并没有否认她的胡乱猜测,并把实情讲给老师听,老师却表现出十分不耐烦。
“马小强有没有说那些侮辱小雪的话,我们谁都不清楚,但是小雪踢了他是事实啊,对不对。”
这个班主任好像占了多大的理似的,语气亢奋,
“退一步说,就算骂两句,不掉胳膊不掉腿,可是打人性质就严重啦。小男孩,那个地方多重要?以后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你们得养他一辈子。我这也是秉公办事,为小雪好啊!”
金克木已经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小雪会被欺负,这里没有为她出头的人,很可能嘴贱男孩的家长贿赂了眼前这个老女人,这官司打不赢的。
“其实孩子没错,小孩子嘛,懂得什么呢,说话没深没浅,对不对。”
阿木说这话的时候只是看着陈静,见到小雪的监护人态度有缓和,那老师马上频频点头表示阿木说的在理,
但阿木却根本没搭理她,然后继续说,
“架不住家长和老师混蛋呢,哼哼!”
那清高自傲的老师怎么受得了如此直白的辱骂,马上走到阿木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严肃并愤怒的说道,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混蛋?”
阿木仍然没有理她,对校长说,
“现在,我要给小雪办理转学,请帮我弄一下吧。”
老师见到自己被忽视,再次大声的对阿木嚷道,
“你不要骂了人就装哑巴!给我说清楚!”
突然金克木的抬起头狠狠的瞪着她,眼神中冒出令人恐惧的亮光,是那么的凶残,那么的暴力。惊的老师退后了一步,差点歪了穿高跟鞋的脚。阿木脱掉外套,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一身青筋暴起的肌肉,吓的众人目瞪口呆,并恶狠狠的说,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只懂得用拳头来吵架,你再说一句话,我就让你躺在这里!”
那班主任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怂的果然不敢出声,阿木接着让校长办理了转学相关的程序。从此把小雪远离这个污秽不堪的地方。临走之前,阿木对那位老师,以及校长发出一句质问。
“你刚才说,骂人不痛不痒无所谓,打人却是不对。不过我想问一下,学校要不要教给孩子什么叫做尊严呢?”
做了20多年好孩子的陈静,感觉和阿木出去的一整天又新鲜又刺激,不过再美味的宴席也有散会的时刻,阿木还是得回学校去。临走前,陈静从钱包里拿出1000元钱,递给阿木。
“你呀,逞一时痛快,根本不知道转学是需要钱的!”
“不是吧,转学应该是花不了几个钱的呀。”
“哈哈,还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理论上小学生转学花钱不多,但是学校要稍微好一点,或者购买一些相关材料就需要钱了,并且公立学校之间转学很繁琐,想要快一点,红包可少不了。”
“让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这个情况。”
“我们单位领导的孩子就走过这样的程序呢,这些钱不是给你的,全当做好事了,希望小雪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不行,不能要,真的不能要,我自己有办法!”
最后阿木还是拒绝了,不过这笔钱从哪里出呢,又不想耽误孩子读书,回到寝室一筹莫展,算了睡觉,这是金克木遇到难题后的习惯反映,睡醒了再说。从柜子里拿出随身听,耳机线不小心带出来一只毛绒熊仔,掉在地上,阿木捡起来轻轻拍打,索性也拿到床上。塞上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摆弄这只玩具熊,发现熊的屁股底下有一条拉链,他突然想看看里面的填充物是不是很高级,毕竟富家子弟玩的玩具便宜不了。
轻轻扯开拉链,里面不是什么黑心棉或者碎布头,而是一张红色的纸,抽出来竟是一张红包,还是鼓鼓囊囊的,打开看才知道,里面装着2000块钱。顿时金克木惊呆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吃软饭,可转念一想,钱来的太及时了,用在公益事业上并不是自己用,不算的,不算的。
阿木马上打开电脑,打开辛菲头像,写下了六个字,“谢谢,我看到了。”
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了,小雪顺利转到一家不错的学校,那里学习气氛良好,老师素质高,那颗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而时间已然来到了6月中旬,还有个把星期,就要和自己的大学时光说再见啦。
刚读大一的时候,看到大四师兄们在餐厅里喝的昏天黑地,不知其中含义。如今轮到了自己,散伙宴可能是一生中最难吃的饭,这个难是难舍,难过,难得。二哥,五哥,所有的兄弟都纷纷流下了热泪。阿木认为,人的一生中,只有高中毕业到大学离校这一始一终之间的日子才是最舒服最惬意的,结束了繁忙紧张的学习,还不需要为今后的工作家庭费一点心思,有课就去上,没课就去玩,可以旅游,可以交友,可以谈情说爱,可以怅惘,可以幻想,可以天马行空。不管做些什么,都是对的,因为自己足够年轻,不管遗憾什么,都难免的,因为正值青春。在这一座小城镇中,读到了崭新的知识,结交了亲密的朋友,感受了分分合合的爱情。每一个人,每一段故事都可能是一扇通往你老去的门,打开它游走一番,然后出来,再打开另一扇,这过往中,悲喜交加然后成熟长大。盼望着,遗憾着,感叹着,然后四年过去,留下伤感,留下回忆,却留不下我们的脚步。
宿舍的同学天南海北,只有阿木的家离的最近,每次开学却总是最迟一个到校。在送别的日子里,阿木将把兄弟们一个个都送走,再自己离开。看着床铺一张张变空,自己的心里也空牢牢的,如果有一台穿越时空的机器该有多好,那他一定会拒绝石芯,追求陆小榕;或者不去羞辱陈枫,并撮合他和羽灵;要不然就守住自己的贞操不与学姐相遇;也可以放下原则交往一只白富美的女子;要改变的事情好多好多,甚至再往前一些拯救扬子可怜的命运。但想到孟焕,阿木似乎绝望了,时空机器可以改写缘分,改写机遇,却改写不了她那颗迷失的心!
这天,阿木接到三通电话,第一通是招聘单位打来的电话,南方某市工业园区里著名的工厂邀请金克木去工作;第二通是连海市一家设计公司的电话,说对阿木的情况比较感兴趣。前者待遇丰厚,前途无量,后者倒是在省内离家不远,可工资太低,专业又不对口,但是那个城市里住着孟焕。正当阿木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之时,第三通电话打来,陈静手里有两张话剧门票,邀请阿木和她一起去看。得了先去轻松一下,工作的事放一放。
7点钟,奉京大剧院门前灯光璀璨,这是金克木第一次踏入高雅艺术的殿堂。场地是要比普通电影院大的,座位更加舒适,周围墙壁刻着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和罗马柱,穹顶之上亦被粉饰出世界名画般的风景。话剧开始,台上一个个装扮成外国人夸张的表演,阿木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心里还惦记着工作的事情,可陈静却饶有滋味的欣赏着,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样子。无聊的阿木将自己的手握住陈静的手,女孩的反射弧比较长,只是侧过头看了看阿木,可注意力还在话剧上,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见到二人两手十指相扣,立即要缩回手,却被阿木死死扣住。
她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男孩子对自己表达爱意,还是又一出恶作剧。可是自己也明明喜欢阿木,所以放弃了抵抗,却再没有心思看话剧了。金克木单纯的想找一个可以依赖的人,从对猎艳的憎恶,到小雪的转学,再到工作的难以抉择,他的内心疲惫了,男人也需要一处港湾来小憩一下。可没多久,他意识到陈静并不是那个对象,于是缩回了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演出结束,金克木说要步行送陈静回家,六月和煦的微风吹拂脸庞,女孩儿觉得自己恋爱了,可那只是单方面的觉得。这一路只有陈静在时不时的挑起话题,金克木只是简单的应声,走到公寓楼下,陈静希望他上去坐坐,当然留下来更好。可是阿木却回绝了她的好意。
“还是回学校吧,你上楼,我看到灯亮再离开。”
“你今天怎么对我不冷不热的?”
陈静并不想听从阿木的安排,她不会拐弯抹角,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是我不好,平庸无奇,工作还没着落,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就不一样了,一定会找一个有体面工作甚至显赫家世的男人,像我这样的只会委屈你。”
“你也要像家人那样给我安排人生?”
“等我真的有出息了,你可以再考虑我,呵呵。”
“你的出息和我的感情有什么关系吗?”
这次阿木沉默了,陈静也不想再说什么,她可能意识到,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和时间积累,自己的想法太滑稽,这次她是笑着离开了金克木。
阿木一个人往回走,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而后是强烈的愧疚感。他接触的女孩儿中似乎最对不起的就是陈静,一个真正单纯的孩子,唯一受到自己伤害的人。金克木的心跳加快,立即拿出扬子给的香烟,点上一支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7月份,奉京火车站,金克木提着大包小裹,在候车厅等待开往连海市的列车,只有扬子一个人送他。扬子昂首道来,
“决定了?”
“嗯,决定了!”
“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这仍是我的机会!”
“车票拿到了吧?”
“就在口袋里!”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兄弟,咱俩是一辈子减去三年的朋友,有什么话尽管说!”
扬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香烟,粘在嘴唇上,仍然仰视45度说道,
“如果,孟焕毕业后离开连海,你岂不是扑空?”
一句点醒梦中人,金克木倒吸了一口冷气,
“啊?我怎么没想到!”
此时候车厅的广播响起,开始检票,人群将不知所措的阿木带走,扬子抬起手挥了挥。列车飞快的驶向连海,阿木却并不后悔,他相信直觉,更有一条原因叫自己非常肯定,听说付鑫泽被一家首都的大公司聘用,负责在连海和首都两边跑,所以……
大学阶段告一段落,说一下那些过往的女子最后的结局,
石芯大概是几年后和金克木巧遇在连海,只有短短的碰面而后便再无相见,据说嫁给了一个比她大18岁的男人,偶尔还有家庭暴力发生;
学姐在事业上风生水起,先后三次婚姻,分了不少家产,并孕有一儿一女,只是离婚后孩子都不想见到她;
辛菲找到了一位比自己大5-6岁的大哥哥,可是这男人只会吃喝玩乐,倒也无所谓,反正女方家有的是钱,遗憾的是岳父不太喜欢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就将二人赶出家门;
贺文菲与丈夫复婚,儿子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当然真正原因是小三儿把他丈夫给踹了;
陈静不出意外的嫁给了一位公务员为妻,那男人受到良好的传统观念教育,不过为人实在是死板刻薄,自那以后陈静从没穿过高于膝盖的裙子,几年后在网上遇到过一次,得知她生了一个儿子,这孩子性格不像父亲,反而和金克木一样,骨子里有叛逆和娱乐的精神,这让她丈夫很是受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