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又端起了一碗茶水,一饮而尽,淡淡清香却是也让周天希来了兴趣,也端起自己身前的一碗清茶轻啄一口。
入口便是一抹莫名清香,甚至那淡淡的青气入喉瞬间便化作一抹清凉,将之前因为宋轶的邀战带来的一丝不忿一扫而空。再啄一口,甚至也让自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一时对于之前所思的困扰想明白了许多。
“薛师兄,却没想到你这里还有如此茶中珍品啊,小弟竟有幸饮到,真是有幸了”。周天希放下手中茶碗,却是不作假的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周师弟见笑了,这茶是我父亲在我上山之前特意叮嘱我待得,虽不知其名,但是每次演武之后喝上一壶,却是让人大受裨益,所以我也便喜欢上了”。
“每次饮茶之后总会让我神思清明许多,让我对于演武之中一些招式变化看的更加透彻,不觉许久以来我武技上的进境也是颇快,却是托了此茶的便宜”。
薛讷听着周天希夸自己的茶,便也开怀大笑起来,顺嘴也说出此茶一些奥妙,就凭着效益,这茶肯定不止珍品那么简单了。
“那小弟在此谢过薛师兄了,今日听了薛师兄之言却也是受益良多,我这边回去准备一番,不知明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知道了那宋轶的一些隐秘,周天希自然不想多呆,便直接告辞离去,回去好好盘算一下,明日该怎么应付着切磋之事。
却听薛讷又说道“明日切磋之事,周师弟切莫小心,别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依我看,还是你平日里对那些泥腿子太客气了,让他们以为你是好欺负的。至于那燕西楼,此人却是颇多古怪,周师弟也要小心提防,此事说不准便是此子的一个阴谋”。
“小弟自然知晓,不过小弟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师兄明日且瞧好了”。
没来由周天希心中却还燃起了几分豪气,一语掷地颇有些意气风发,袖袍在空中潇洒的翻了优美的弧度,一躬身便向薛讷告辞而去。
这份意气飞扬,却是让背后的薛讷看的也是啧啧称奇,而周天希却已经跨过院门回了自己院子。
悄悄行走在夜色之中,突然不知从何处落来了一场雨。雨,很轻,像偶尔拨乱周天希额前几缕长发的轻风,落雨额下,莫名垂落。
这雨落的莫名其妙,就像那来自寒门弟子的莫名恶意,就像周天希突然的意气风发,一切没有预兆,却又真实发生了。
恶意肃杀,雨却如清茶,让人訇然醒转,小小的身躯快速在雨夜之中起落,回转小院。
“宋师兄,没想到那周天希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明日你可得替我们好好教训他,竟然敢驳了我们燕师兄的面子”。
同样是在玄字院的某处院子之中,正是刚才上门向周天希邀战的几名寒门弟子,聚之一起在商量着什么。
其中一位明显比宋轶稚嫩些许的弟子,嘴里嘟囔道,好似与周天希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童豢,莫要乱说”待那弟子还在喋喋不休之时,一旁的弟子呵止了他一下,才闭嘴不说。
童豢向着呵止他的弟子白了一眼,然后好像很委屈的望向了另一旁陷入沉思的宋轶。宋轶显然比他们冷静的多,也有脑子的多。
而宋轶自从去了周天希哪里回来之后,便变得沉默寡言,盘坐在自己屋中蒲团之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宋轶虽然长相粗豪,但是显然也不是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
听见刚才那呵止的声音,宋轶这才醒转过来,朝着自己屋中这几个弟子脸上看了一眼,莫名的叹了一口气。
“哎”。
“怎么了宋师兄,好好的谈什么气,难道是怕了哪周天希了不成”。
刚才呵止童豢的弟子有几分疑虑的问道,心下疑惑道这宋老大今日是怎么了,出门之时还是豪气干云,怎么回了屋便变得少言寡语。
“你说什么,宋师兄怎么会怕那周天希,严屹莫要乱说”。严屹这话还未落下便如踩了耗子的尾巴一般,有人跳了出来反驳他,严屹不用回头都知道,反驳自己的是谁,不就是刚才被自己呵斥的童豢吗。
眼看两人都快要打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的宋轶挥了下衣袖,呵止了他们的争吵,此时宋轶面上的凝重已经消去,换上了一抹自作平静道。
“两位师弟别吵了,师兄我刚才想到一些别的事情,与周天希此事无关,明日切磋之事,为兄自有计较,自不会让你们失望,倒是让两位师弟担心了”。
说着宋轶,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一时场面便轻松了许多。
或许都是孩子的缘故,而且还是彼此比较要好的孩子,却是没什么仇怨,不过是拌嘴的嫌隙,一会儿,那童豢和严屹便又说又笑的向宋轶告辞离去。
宋轶内心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一直将自己隐匿在一个角落里的瘦弱的弟子却是清楚的看出了这一切,待那童豢和严屹离去之后,宋轶起身才注意到那个把自己隐没在角落里的瘦弱弟子。
“咦,钟泽师弟怎还未离去,为兄倒是将你给忘了”。
“宋师兄有心事”这道沙哑的声音一下子戳到了宋轶的痛点。
“钟师弟慧眼如炬啊,师兄这点小九九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宋轶这时也不掩饰,直接便承认了。
宋轶知道有些事很难瞒过自己眼前的这位钟泽师弟,这位钟毅师弟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却是心思如诡,极善察言观色,估计自己的那些表情早就落进了这位钟师弟的眼中。
“师兄担心什么”字不多,但是钟毅每一句都会问道宋轶所想之处。
“哎,此次邀战周天希却是为兄有些鲁莽了,没想到竟然着了那燕西楼的道,现在想来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着宋轶一拍脑门,也顾不上道髻散乱,嘴里愤愤不平的道:“我怎么就受不了小豢他们鼓动呢”。
“你说那周天希,其父在大骆为太常,平日里又与马湛c薛讷等一众将门子弟交好,据说当日入门还是长松真人亲自迎入,如果明日切磋他有的好歹,你说我宋轶还有你们这些弟兄该如何着落”。
“但是师兄你如果放弃此次切磋,那不正是落了燕西楼的算计,让你在我等寒门弟子中名声扫地,而且他正好借此收拾残局,到时候我们玄杳阁中的寒门子弟岂不是都为他所用”。这钟泽显然看的比宋轶还要透彻。
不过他那沙哑的嗓音虽然难听极了,却是显得有几分云淡风轻,对于宋轶此时来说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曼妙的声音了。
“那以师弟之见,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看着钟泽的深情,宋轶反倒轻松了许多,这种轻松不再是之前的故作轻松。
“宋师兄,你觉得那周天希现在在做什么,你说他对这一切真的全然不知,以为就是一场简单的切磋?”钟毅缓缓开口道。
“你是说,为兄知道了该怎么做了”。显然宋轶不是蠢人,这钟泽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宋轶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节。
虽然宋轶不知道周天希会不会知道自己与燕西楼直接的纠葛,知不知道此事是受燕西楼背后派人的怂恿,但是宋轶知道周天希一定会知道自己背后的依仗肯定不全是燕西楼。
而且据他观察那周天希对于自己等人的恶意却是表现的极为平淡,仿佛并不在意,这个反应太奇怪了,怎样的人才会对莫名的恶意表现的如此风轻云淡,他的依仗又是什么呢。
看了一眼依然盘膝在角落之中的钟毅师弟,宋轶心想“希望这周天希是个聪明人,能明日与自己一道好好演一场戏给某些人看。哎,真废脑子”。
长叹了一口气,宋轶掀开屋门,往院子里走去,一丝丝细雨被风拨弄的落在宋轶的身上,用手随意抹了一下,伴随着吹来的风,清清凉凉,却是舒服的多。
“钟师弟,下雨了”。
这才见一道瘦弱的影子缓缓从那屋中最阴暗的角落之中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了两下才站定,朝着屋门外走来。
灯光下,那少年的面庞被洗去了一层阴暗,虽然稚气未脱的样子,却看起来有些清爽俊秀,不过就是瘦弱的有些过分。
“宋师兄,小弟就先告辞了”走在院中的钟泽轻轻说了一句,也不待宋轶回话,便直接出门离去,看着他那瘦弱的影子慢慢的与黑暗融为一体,宋轶不由得摇了摇头。
虽然是一时兴起,但是这个夜晚注定无眠,宋轶此举虽然莽撞,但却自有深意,因为人生来在世,很多事从来都是不由自主,就像这天黑雨落,又有谁能控制。
周天希,盘膝而卧,黑暗之中,双目明澈,自是在思索明日切磋之事。
虽说他答应的洒脱,也向薛讷打探了宋轶的底细,但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周天希从来不是一个好斗之人,一直与人为善,从来都不愿意与人纷争,虽说是有几分怯弱,但是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法则。
很多时候作为一个没有背景只有背影的小人物,与人为恶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而且也没有资本去承受这一时激愤之后所能付出的代价。
来到此世之后,周天希的这种心态和原则也并没有改观,虽说此身也算有点身份,但是突然有人约斗切磋还是让周天希有几分惴惴不安。
听着屋外雨声稀落,周天希暗想明日定是风和日丽,渐渐息了心中烦乱的念头,心神坠入祖庭,感悟《坐观经》,一丝心念游走诸窍。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一切还是修炼重要,再怎么说这个世界也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所谓身份c背景也不过是陪衬,强大的武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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