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旷野上迎面吹来的狂风灌了君凌风一嘴的风沙。
他环首四顾了一遍周围遍地的尸首，眼中有一些茫然。
从王都的君家出征前，他看着躺在魔晶石雕刻的棺椁中的母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当他的爷爷君啸天同意他带领逆鳞堂的血龙为远赴铁壁关为母报仇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这一去，他要这铁壁关尸横遍野，让很多人替他母亲陪葬！
具体要杀多少人，他不知道
只是当他屠尽铁壁关外所有的人类聚集点时他的怒火还没熄灭，这些武装平民在面对精锐的黑龙铁壁时，毫无抵抗力，杀再多也没用。
可当他这回终于跟拜德的正规军厮杀时，他又开始茫然了。
跟之前一边倒的屠杀不同，这回，他带来的兵也死伤惨重。
他方圆十米之内都是拜德的士兵，战斗开始前他就带领血龙卫一马当先的以碾压的姿态杀去拜德军阵之中，给紧随其后的士兵撕开一条口子。
可即便是这样，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他带来的黑龙铁壁依旧阵亡了不少。
这是他想要的吗？
君凌风开始动摇了。
他想替母亲报仇，让用了阴谋诡计坑害了他的母亲的拜德人付出血的代价！
可如今流血的不只是拜德的士兵！
倒在战场上哀嚎的也有自己的士兵！
他飞快的转身看着四周的一切，残破的军旗，断裂的兵刃，还有
数不过来的尸体。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死这么多，只是他第一次见到
死这么多自己人
如果他屠尽了最后一个拜德在外的聚集点就下令撤军回关，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君凌风的脸色越发惨白，他甚至感觉是自己害了这些人。
“少将军，伤亡统计出来了。”
就在君凌风惊慌失措的看着着遍地的伏尸时，做好了战后伤亡统计的萧野望来到了他的身旁。
“念。”
君凌风回过神来，用面无表情的语气掩饰着他刚刚的茫然。
“这场遭遇战我们碰到的是拜德边军部队中的第六军团，斩首三万余人，俘虏五千多人，剩下逃跑的不足万人。”
“我们自己战死的兄弟不过六千多人，剩下重伤也有三千多，其他都是轻伤，都还有战斗力！”
看着萧野望被血污覆盖的脸庞，虽然看不清神情，但君凌风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
“你很兴奋？”
君凌风想了一会，疑惑的问道。
他不明白，明明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他萧野望还能这么兴奋？
他甚至感觉有点愤怒，这些都是自己亲手从铁壁关带出来的兵，连战死带重伤足足有一万人！他萧野望在兴奋什么！
萧野望察觉到了君凌风话语中莫名的寒意，不明所以得他只能如实回答。
“旷野上毫无地利的遭遇战，能打出一比三的伤亡比例，是一场不错的大胜了。”
“不错？大胜！”
君凌风难以置信的提高了音量，朝着萧野望怒吼道:
“你没看见我们倒下的士兵吗？死了这么多人，你告诉我说这是一场不错的大胜？！”
看着咆哮的君凌风，萧野望脸上的兴奋为之一顿，沉吟了片刻，缓缓的说道:
“我刚上战场的时候也希望所有跟我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都能一个不少的再从战场上活下来。”
“我带兵的时候也总是在想，有没有最好能零伤亡就能把敌人打败的方法，可是”
萧野望顿了顿，看了一眼这遍地的尸体，苦涩的继续说道。
“这是战场啊，不是童话，是战争就会死人，在死亡面前没有谁不在用力活下去，我们是，敌人也是！所以每次战斗能让我们的人死的比敌人少！”
“能让我们的人赢得最后的胜利我就很满足了，既然吃的是这碗军饷，就算是我，也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萧野望越说越激昂，仿佛回忆起了当初他还是个小兵时，拿着最普通的武器，带着最单薄的护甲，却冲到最前面的时候。
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即便如今他已经是个将军，可他萧野望依旧随时有着战死沙场的准备！
“死的比敌人少就行了吗？”
君凌风仔细品味着萧野望的话，低头喃喃自语着。
“那些俘虏处理了吗？”
君凌风猛的抬头，问向一旁的萧野望。
萧野望被君凌风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就回答道:
“没呢，总计俘虏了三千余人，是派人先行押回铁壁关，还是随军看押？”
“我们的人手很多吗？”
君凌风没有回答萧野望的疑问，而是反问道。
“这次出关的军队大概还有28万可以战斗的将士，具俘虏的口供，这次拜德方面派出来的军队只会比我们多，可能有五十余万”
萧野望略微一迟疑，还是按照如今得到的情报如实向君凌风禀报。
30万对50万，如果是依托铁壁雄关进行防守，别说是50万拜德军队，就算是100万，他也有信心依托铁壁关的城防守个固若金汤。
可是在这无险可守的旷野上，萧野望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
“我们的时间很多吗？”
君凌风再次追问道。
“不多。”
兵贵神速，这场战争可以说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如果不能在拜德的军队完成合围前，尽可能的消耗拜德的军力，使敌我双方的差距尽可能缩小。
一但被拜德以优势兵力将他们困住，那他们就是这瓮中之鳖了。
“那就都杀了吧。”
君凌风淡漠的说道，眼神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波澜不惊。
“都杀了？什么都杀俘！”
萧野望一个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明白了君凌风的意思。
“少将军，这杀俘可是大忌！”
萧野望忍不住劝说道，在光辉教廷的制约下，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战后杀俘虏这样的事情了。
用教廷的话说就是，虽然双方是不同立场的军人，但都是光辉之主的信徒，在投降抛弃了军人的身份之后，理应受到人道的待遇。
“屠城也是大忌，我不是照样一路屠了过来。”
君凌风不为所动，继续冷漠的说道。
萧野望一下子急了，虽然他们这一路确实是屠杀过来的，但严格来说，这些自发的聚集点并不是两国之中任意一方的城池，好歹留着最后一块遮羞布可以用到以后扯皮。
可这杀俘却是没得狡辩的！
“难道你想带着这几千俘虏拖慢我军的行动速度，甚至冒着暴露的危险，就为了这忌讳？！”
君凌风冷声朝着萧野望大喝道，给迟疑不定的他当头一棒。
“好，我明白了。”
萧野望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如君凌风所说，带上这些俘虏的风险太大了。
大到他宁愿背上杀俘的骂名，也不愿意拿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去冒险。
看着萧野望下定决心，转身离去吩咐手下士兵的背影，君凌风低声说了句:
“现在，是一比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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