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兴打量着她手里的甜品盒，玩味地笑笑：“你真的那么在乎这个考试？”他慢慢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我听说，你以前是很不喜欢学物理的。可自从成了东方卓的学生之后，你忽然就变了。”
夏桐伸手去抢，宋嘉兴利用高出一头的身高优势压制她：“回答我啊。”
她在心里翻几个白眼。这自然是谣言，虽然她是东方老师的迷妹，但没有真的到喜欢的程度。至于比赛，要不是有不少的奖金，她也不会参加。
宋嘉兴却当她默认，冷笑一声：“我听说东方卓家底也不薄。看来我没看错人，就你这样的也就等着嫁个有钱的老头吧。还妄想我娶你？当着家长面跳栏杆让我英雄救美？我也就是怕真有个好歹，连累着东栏餐厅赔你钱。还有，你家快不行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去捡两个瓶子，怎么说也是自己挣来的不是么。老想着攀附个人，恶心不恶心？”
“你！”夏桐咬紧牙，却不知如何反驳。
其实宋嘉兴说的有些的确是事实。她应该能想到的，宋嘉兴早就知道了夏家的情况。不过她已经不再担心，因为她新得到家里的消息，夏朝歌快回来了。
夏桐不用问就知道，沈琴君才不会把宋嘉兴拱手让给夏桐。
这大概是夏桐这辈子唯一一次盼望夏朝歌回来并和自己同校。
见夏桐还在愣神，宋嘉兴有些无奈：“无可救药。堕落随你，别再招惹我就行。”反正气也发了，心情好了不少。
他也不打算扣着准考证，无意地看了一眼，忽然愣住。他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兜翻了一遍，不可思议地愣在了那里。
夏桐有气无力地伸出手：“你就别玩我了，我都答应你，你快还我吧。”
“不是，我”宋嘉兴支支吾吾地指指球场，“可能掉那边了。”
夏桐抢过他手里的那张，发现那只是张白纸片。
宋嘉兴忙和夏桐过去找，但找了好几遍，仍然一无所获。
冷眼盯着还在猫着腰寻找的宋嘉兴，夏桐怒火中烧。不想给我就直说啊，绕什么圈子！反正现在你家最大，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许久，宋嘉兴抬起头，空旷的球场上除了他，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白纸片和一盒被忘记的糕点。宋嘉兴心情复杂地一并捡起来。几缕墨悄然聚入纸中，东方卓刚劲的字体慢慢显现出来。
“秦子君，你不配。”
宋嘉兴未多在意，只望着女生宿舍的方向自言自语：“嗯，就当给这种人一个教训吧。”
几分钟后，就近的垃圾箱中多了一块废纸。
当看到方子塞到自己手里的准考证，夏桐呆愣了好久。
方子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姐们儿！醒醒！这是24k纯真的！”她一脸得意，“要不是我看你去了那么久去找的你，你还啥都不知道呢。东方老师没真的把准考证给宋嘉兴，可没等老师告诉你真相，你就窜出去找他了。”
夏桐一拍脑袋，懊悔不已：“啊啊啊！我真傻！宋嘉兴拿张白纸就敢威胁我！”转而嫌弃方子，“不要掩盖你顺路欣赏男色的目的好吗！”
方子干咳两声，忽然拉她进宿舍门，把门锁上，又转了一圈确定屋里没人。夏桐莫名其妙：“你干吗？”
方子逼近她，一脸八卦：“你说，宋嘉兴和东方老师，你更爱谁？”
“搞什么！当然是东方老师和我关系更好，但不是那个意思，啊！”
方子欲言又止：“可你确定东方老师对你没意思？我觉得自从他认识你的第一天，他就格外照顾你。就比如你的成绩不是最好的，可宝贵的参赛名额仍然有你的份。还有你也知道，王轩之前磨叽了东方老师好久了，他想代表物理系参加校庆的文艺比赛，可是老师还是同意了同学们的推荐，让你上，我看他也是有看你最近饱受非议，想让你重新赢回名声的意思。”
“一提这个我就脑袋疼！我也不想去啊！又不给钱的！”
“你听我说完。”方子按住她，“为此老师给了王轩好些道歉和补偿呢。你知道，老师之前没说让你上，前两天才临时决定，我觉得就是看你最近备受非议，想让你用才华征服回来。这种事我看错过吗？这还不是感情？”
夏桐心里五味杂陈：“可，那就是关心学生”
“那如果是约你吃饭，又算什么？”
夏桐呆住。
“下周末，老师赶在校庆前给你加油，请你在威尼斯风情吃饭。”方子拍拍她，掩饰住兴奋，“为了你的人生大事，虽然老师不让别人跟去，我还是决定不听他的。”
是日。
威尼斯风情顶层，宋嘉兴正紧紧盯着电脑，画面内，一身正装的东方卓和服务生点着东西。这个东方卓，居然敢随便拿张纸糊弄他。他也不记得当时怎么了，为什么就没发现？
一定被笑话死了。
他不爽地磨牙。
很快，服务生为东方卓端来了两杯果汁。
宋嘉兴皱皱眉。看来他得知的约会的事不假。
果然，不一会，夏桐出现在了大门口的监控画面中，不过方子也跟着她来了。一路上方子不断拉着夏桐说着什么，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跟着服务生向东方卓的位置走去。
哼，一看就有刻意打扮一番。宋嘉兴嗤之以鼻。
他的一旁，经理端着笑，小心翼翼地询问：“宋少爷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宋嘉兴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该干吗干吗去，这儿我家的，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啊？”
“能能能，那我去给您拿杯喝的。”经理点头哈腰地退出去。
宋嘉兴挥手的动作忽然顿住。画面中，东方卓手中弥漫出了大量烟雾，慢慢溶入了桌上的一杯果汁中。他把那杯推远，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口。环顾左右，被书架隔出的幽闭空间无人注意。
那是什么？！
难道是他眼花了？
他看着画面，再没什么奇怪之处。
随后，夏桐和方子到了他的桌前。三个人简单地打了招呼。
东方卓深深看了方子一眼，神色略紧张地推了下黑框眼镜：“来了？坐坐坐。”
方子拉着夏桐坐下，看东方卓只看着夏桐，觉得自己很尴尬。今天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来吃的。
除了狗粮，还有很多好吃的才能弥补她单身狗的心情。
这么想着，她一脸兴奋地抢过菜单，一口气点了好多很贵的东西。要不是夏桐在桌底下掐了她，她才不会放弃最后的那块布丁。
再转过神，那两个人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校庆的歌准备得怎么样了？”东方卓抿一口蜜瓜汁。他有些不对劲，感觉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又有些纠结。
“还好，就是有点紧张”夏桐有些不习惯这么和老师对话。
方子撅起嘴，端过靠近自己的西瓜汁。东方卓注意到了她，着急地喊：“诶你”
方子已经喝下一口，无辜地看着东方卓。刚刚不是又点了一杯吗？
等等东方卓的脸，怎么变虚了？
自己不近视啊
下一秒，她倒下了椅子。
洗胃没有任何效果。方子被医生下了死亡判决，只剩一口气残喘，随时会结束生命。医生严肃地还在给方子测量着什么。夏桐坐在旁边空的病床上看诊断，用余光冷冷地看着宋嘉兴在一旁走来走去。东方卓回了学校汇报情况，方子的家长在外地，一时无法赶回。东方卓一劝再劝，手机都热了，仍然没有止住方子妈妈的哭声。
警方刚刚调查过，却查不出任何线索。宋嘉兴说东方卓下了毒，给警方看监控，可看了好几遍，东方卓自始至终都很正常。他坚持看了很多遍，难以置信的样子十分不对劲。
夏桐忽然起身，一步步走近宋嘉兴。宋嘉兴看着夏桐低沉的脸色，忽然有些怕。
他不曾怕过什么。他是天之骄子，他是宋家独子。有谁不羡慕，有谁不欣赏。
可那一瞬间，他忽然好怕，却不知为何。
明明眼前是一直很讨厌的女人，为什么要在乎她是否误会自己？
夏桐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可怕：“你知道我要来威尼斯风情吃饭是吧。”
“是。”
“威尼斯是你家的，是吧。”
“是。”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在威尼斯，是吧。”
“是。”
“你不想让我这种人渣存活于世，想杀了我，是吧。”
宋嘉兴焦急地摆手：“不，我”
“宋嘉兴你给我听好了。”夏桐缓慢而平静地开口，“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来没有想要做夏家牺牲品嫁给你。还有，你没做，也请别侮辱东方老师。滚。”旋即转身回到病床边，掏出湿纸巾，轻轻擦着方子的脸。
宋嘉兴看了一会，默然离开。关上病房门的瞬间，他握紧拳。
就像警察说的，当时方子喝的那杯西瓜汁用的原料c过的机器和经理后来给他端来的那杯都是一样的。
他要找到证据，证明东方卓有问题！
可他怎么找？监控画面缺了关键的黑烟片段，说什么都没用。
他也查过东方卓的资料，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猛地，一个名字在脑海里闪过。
秦子君。
直觉告诉他，找到这个人，对他的帮助会很大。
此时，方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医生道了句“节哀”。夏桐颤声请他离开了病房。
她握紧方子纤细的手，低声喊着她的名字，视线一片模糊。
面前的人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姣好的面容被定格。
都怪她。
她从小便命途多舛，或许就是她，把这种运气带给了方子。
眼泪滑落，打湿了方子的指尖，慢慢渗入皮肉之中。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白茫，似雾，似云，又仿佛只有光。
没有路，脚下是一片虚无。
方子呼喊着，没人应答。她伸出手，挡住了眼睛。透过指缝，她看见了夏桐。
夏桐身着一条素纱及膝裙，淡黄色的花从颈间一路开至裙摆。
在她的记忆里，夏桐从不曾穿过裙子。方子没有想到，这样扮相的夏桐，美若天仙。
那般仙然的骨，那般清亮的眸。
可随即，那眸中滚落了二三泪珠，落地便化为滔滔江水，把她卷入深渊，像是要将她从仙境打入凡间，又像是要将她洗净，不染纤尘。
不知为何，方子很想向夏桐身后的方向走下去，就好像那是她生命的归宿所在。奈何于浪涛之中，她不得脱身。
她闭上了眼。
“什么跟什么嘛你什么时候哭过”
夏桐怔怔地看着方子吸了一口气，嘟囔着翻了个身，脸色变得越来越好。她捂住嘴，听着方子均匀的呼吸声。
“是做梦吗把你梦成仙女，你该很开心吧”睡梦中，方子微微笑了。
管它是梦是实，怕是很快，便会忘得一干二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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