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仑山的额尔泰得知魔界统一的消息后,立即星夜兼程来到布塔,见到金色妖王万紫一。
万紫一感到莫名的压力。妖界现在是万事待兴,近期一段时间,魔界不会对妖界怎么样,但一旦魔界稳定发展以后,也许会打妖界的主意。这是不得不防备的。
从前的老妖又都重聚布塔,力算子主张内修武备,外联鬼族、人类,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赞同。特别是鬼斧落在了魔界,想必鬼族可以是妖族的同盟。至于人类,他们倒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人类太骄傲,不到眼前困难,他们是不会主动帮妖族的。
“有机会,到十恶那里看看西尚他们!”西录给良天和良夜说道。
“一定!有机会就把他们救出来。”良天回答道。
良夜过来抱着他们,依依不舍。
商定好,一只翼妖带着西录,一只翼妖带着良天和良夜,从布塔城起飞。
带着良天和良夜的翼妖,一路向东北方向飞去,越过毛难草原,翻越火驼山,沿大芒山向北,一直到日月山附近。
带着西录的翼妖,则南下过普草山,经欢乐谷,向东在中屏荒原的东南端停留。翼妖不再向前深入人类的地界,免得被人类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翼妖算计着,从东南端步行两天,大概能从中屏荒原出来,到陆州,快则天能到了。
西录离开人间有一年了,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再踏上人类的土地,心中没有欣喜,没有讨厌,仿佛这里并不属于自己,所以没有归乡的感觉。唯一牵挂的是还有在人间的弟弟、西敏姐姐和青江叔叔,还有在鬼界关在天狱里的谷已他们。
西录在荒原中,一眼望不到一个人,走着走着天黑了。眼下尚在冬天里,虽然此地没有布塔那边冷,但也是滴水成冰的时节。一停下来准备休息时,寒意逐渐侵袭,逼得西录只好迈步向前,才会维持足够的热量。
走的实在累了,他就蹲下来,他真想躺下来舒服地睡上一觉。
蹲的西录冷得浑身发抖了,他不得不活动僵硬的四肢。天上清冷的繁星,也清脆地看着西录,似乎它能呼出一口寒气来。
终于熬到了太阳出来,空气中都有温暖的气息。西录掏出随身带的干粮,有口热水该有多好。
他看见远处有人影了,朝自己这边跑来。啊!人,真的是人啊。离开人间这么久,他第一次在人间见到了人,倍感亲切。
三个人,有些衣衫褴褛,从西录面前跑过,与他擦肩而过,差点把他撞倒。边跑边向西录喊道:“快跑!”
西录见两个骑马的人朝这里追来,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为什么要跑?西录还没有找到要跑的理由。
结果一匹大马来到西录身边,马上的人顺手一抄,抓住了西录的衣服。西录抓住那人的手臂,借势一翻,腾空跃到马背上。
两人在马背上打起来,从马背上又翻滚到地上。双方出拳打在一起,都吃痛闪开。西录看见一个英俊的少年,甩着吃痛的拳头,恨恨地看着西录。
另一匹马跑到身边立即刹住,西录看见马上的女孩浑身披着霞光,发际间散落着朝阳的金色光珠,一束鲜艳的黄腰带,如魅如幻,一腔热血。
“你是怎么回事?”少年问西录。
西录还在盯着马上的少女看。
马上的少女被看得不好意思,喊道:“哥哥,你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西录也痴痴地问道:“对啊,你怎么和我打起来了?”
少年重新上马,说道:“算了,算了,何双,我们赶紧去追吧。”
说完,两匹马,两个人,消失在西去的荒原中了。
西录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
又走了三天,西录终于到达陆州。与西录会面的人都惊诧地看着他。西录意识到自己穿着妖王送的猞猁皮袄,太引人注目。
西录找了个当铺,他在解开皮袄的时候,有一把钥匙掉下来。
万紫一怎么把布塔大殿的钥匙都没有拿走,西录想着,等回去再还给她就是。把皮袄当了,换了些碎银子。买了件布棉袄,这样妥妥地再没有人注意他了。
去年,在大芒山,无恶鬼王要陆达西他们,把村民送到柳浪村,找沙赞。想必弟弟他们如今在柳浪村,西录想着,向中安城柳浪村方向走去。
西录饿得很,沿街在烧饼摊买了一个烧饼,热乎乎拿在手里,转身欲往嘴里送。有一个蓬头垢脸的大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西录,手慢慢伸过来,脖子处一咕噜一咕噜地往下咽。西录把烧饼掰了一半,递与他,大叔接过来塞嘴里,脖子一咕噜咽下去,又看着西录。
西录见他难缠,把剩下的一半又给了大叔,自己饿着肚子,赶紧离开了。
大叔吃完另一半,在西录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西录觉得碰上无赖了。从当铺换来的一点碎银子,根本不够这一路上去中安城的,万一他把我抢了,没到中安,自己先饿死了。
想到这里,西录拔腿就跑,仿佛跑得慢了,就要身无分文了。
狂跑了一顿饭功夫,看到了陆州城的南门,西录停下来刚想喘口气,只见那要饭的大叔在前面,笑嘻嘻地等着他。仿佛西录在他眼里是一张大饼,正往他嘴边送来。
真有些匪夷所思,西录并没有见他在自己后面追,他却跑到自己的前头。这和良天、良夜追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一想到良天和良夜,西录心里琢磨着,他们大概已经到鬼界,去见十恶鬼王,开始计划了吧。
“还有饼吗?小伙子。”要饭的大叔问道。
“没了,不都叫你吃了吗?”西录没好气地说完,朝南门外走去。
大叔跟着他,依依不饶地问道:“你不是还有银子吗?”
西录简直要崩溃,没想到要饭能要到这种境界。“我这点银子还不够去中安的,我现在还饿着,舍不得吃呢。”西录气鼓鼓地说道,再也不理他。
“舍不得不如舍得呢,小伙子,”大叔说道:“吃你一个饼,还你两个,怎么样?”
“你,你——”西录瞪着眼睛,一时不知怎么说他好,最后憋出一句:“你用什么还?”
“呵呵,”大叔笑道:“答应还你,自然还你。你是要去中安啊,刚巧我也去。不如我们做伴,路上还不寂寞。”
“好啊,现在还我两个饼。”西录朝大叔伸手要饼。
“等我讨到,肯定给你!”大叔说道。
西录气得差点倒仰过去。
就这样一前一后,西录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寒意侵身,大叔至少一个饼下肚,一起沿着通往普安城的大道,向南走去。
西录想尽快摆脱这个要饭的大叔,跑肯定是不行的了。正想着,前边有一个卖面的,西录想,我点一碗面,你总无法跟我要了吧。
西录点一碗面坐下,大叔也点一碗面坐下,西录心想等会你怎么付钱。
西录正吃着,大叔吃完起身,拍着西录的肩膀说:“你慢吃着,我在前面等你啊!”抹了嘴,钱也未付就走了。
“你,你……”西录喊着喊着,他头也不回走远了。
西录吃完,只好付了两碗面的钱。
既然甩不掉,干脆不甩了,跟着他,看他有什么花招,想到此处,西录不再纠结,反而觉得两个人赶路比一个人好多了。
西录吃饱了,浑身有力,大踏步向前走去。
远远见大叔蹲在路边,用个草棒在地上画着,见西录来了,站起来,用脚把地上的痕迹擦了。西录一看,他竟然光着脚,这么冷的天,不由得心生怜悯。
西录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走着走着,西录回过头问道:“光着脚,冷吗?”问完西录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这么冷的天,能不冷吗!
“不觉得冷!”大叔紧上前一步,与西录并排走,说道:“不生气了?”
西录笑道:“生气都是生自己的气,如果自己不生气,哪里来的气可生?”
“没想到你这小娃儿倒是可造之材,”大叔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录。”西录反问大叔叫什么名字。
大叔亮出自己的脚丫子,回答西录道:“你就叫我赤脚好了。”
西录见他不肯真名示人,本是陌路人,也不在意,问道:“赤脚大叔,你这无端地为什么要饭呢?干点别的不比这个都强?”
“要饭挺好,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人。”赤脚大叔说道。
“见各式各样的人有什么好的?”西录不解地问道。
他们这样边走边聊,不觉得天已经傍黑了。
“晚上得找个休息睡觉的地方!”西录说道。
“借宿。”赤脚大叔回答道。
“借在破庙、马圈里,这个天,晚上可冷得很。”西录说道。
“谁说要借宿破庙、马圈里?”赤脚问道。
“难不成借别人家里?”西录不解地问道。
“当然,否则怎么叫借宿?借的是人的住宿!”赤脚大叔理直气壮地说道。
西录不再言语,看赤脚怎样借宿。
前面就是一个小村庄,赤脚大叔拉着西录一起进村,他找到一个大院子的住户,前去敲门。
“谁?”里面一个声音问道。
“我。”赤脚回答道。
“干啥?”
“借宿。”
门开了,里面的人看着赤脚他们俩人,询问的眼神。
赤脚大模大样地问道:“你家老爷在家吗?”
“在家啊。”开门人好奇地看着他俩道。
“好,带我们去见他。”赤脚面不改色地说道。
开门的人不知他有什么来头,心中嘀咕:看他是个要饭的打扮,面相又不像,身后这个年轻人,显然也不简单。不及细想,他带着他们去见自家老爷了。
“你家老爷姓什么?”赤脚问道。
“姓李。”开门人答道。走进堂屋,见到一个肥胖而且满脸横肉的中年人,门人告诉赤脚,这就是李老爷。
赤脚一见李老爷,二话没说,拉着西录就往外面走。
西录莫名其妙,问道:“怎么回事?”
那边李老爷也问怎么回事。
门人回答是借宿的,怎么一见到您就跑了呢?
出了门,赤脚对西录说道:“借宿他家?哼,他还没有修到这个福分。”
西录端直纳了闷了,想借个宿还要修什么福分,我们怎样才能修到借宿的福分,于是问赤脚:“我们需要怎样才能修到这个福分?”
“不是我们,是他!”赤脚气鼓鼓地说道。
“为什么?”西录真是莫名其妙。
赤脚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出了村子。
果不其然,他要寻个土地庙、瓜棚之类的地方过夜了,西录想着,心中好笑,只不过晚上要挨冻了。能有个破房子,生堆火,最好有些干草。想到干草,西录觉得太奢侈,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继续下去将会出现香喷喷的馒头,一碟咸菜……
天黑透了,他们还在路上走,西录不明白赤脚当晚是不是连夜赶路。不住就不住,又不是晚上没有赶过路,西录想着,只觉得肚子饿了。
在暗乎乎的小路旁边,赤脚又发现了一个小村庄,他们饥累交迫,在村子边,找了一户人家,敲了门,没有回应。
“睡得那么死?”赤脚不禁埋怨道。
又接着敲了几家门,依旧没有回应。静悄悄的夜晚,忽然响起梆梆梆的敲门声,足以让整个村子都听见。但是几家门敲下来,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匪夷所思。
赤脚试探着推门,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在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倒显得格外瘆人。进入院子,走到堂屋,堂屋黑乎乎的,像是一个正要吞噬的大口,西录虽然闯过鬼界,去过妖界,但此时此刻,不禁被这无声无息的村庄吓到了。
进入堂屋,赤脚摸出身上的火捻,吹燃,找到油灯点亮,房间内空无一人。赤脚也不客气,烧上热水,找找吃的。
房间亮起来,西录看着这家普通的村民的住所:对着门的正面的墙上,挂着张松鹤延年的图画,一副普通的对联“青松岭上千年鹤,丹凤池边五色云”。一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八仙桌下手还有一张矮些的桌子,配着几张矮凳子。靠西墙的是一个碗橱,东墙上挂着毛巾,下面有一个脸盆架。有两个大缸,都用秸秆做的盖子盖好,一个盛着粮食,一个盛着水。
堂屋的东西两面各有一个门,赤脚捧着油灯进去,是卧房,被子还很整齐地叠着,赤脚怔了一会儿,心道不好。
赤脚没有声张,见西录在堂屋坐下来,跑到外面灶房里,把馒头馏好了,在碗橱里端出一碟咸菜,二人狼吞虎咽吃起来。吃得太快,西录直打嗝,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咚地猛喝一气。
“就睡这里吧。”赤脚说道。说完他除去了邋遢的外衣,洗脸洗脚完毕。哪里像个乞丐啊,西录断定,他这个乞丐是假扮的。
“这一个人都没有见到的村子,处处透露着邪性。”西录说道,由于心里依旧慌慌的,问了赤脚一句:“你确定今晚住这里吗?”
“是啊,不住这里住哪里?你有更好的地方吗?”赤脚问道。
西录想想,深更半夜,哪里再去找住的地方,再找天都要亮了。于是说道:“好吧,洗洗睡吧!噢,大叔,你不要饭的时候做什么?”
赤脚听到西录的问题,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明天得早起,我们要赶在他们回来前走!”
“啊,他们早晨要回来?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晚上都去哪儿了?”西录一连串的疑问。
赤脚不耐烦地说道:“赶紧睡吧!”话声一落,鼾声就起。
西录只好躺下来睡了。躺在床上真好,软绵绵的,浑身支点放松,才感到自己真的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