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下山，晚风徐徐，天空荡点红霞，落入山脊。要去河道湾就需要坐船，河水涌动，呼啸翻转，浪花朵朵，大胡子勒住马，停下车看了一眼河面。璃牵着苍颉的手跳下车，走到车前，男孩对这熟悉的环境生不出一丝高兴的情绪。
“璃姐姐……”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父母一定很担心，你是个男子汉，所以不能这么做。”
“但是……”
“你也会这样让我担心吗？”
“不……我……”
“姐姐只是去恢复身体，很快就会回来。”
“不骗人？”
“嗯！不骗人……”
苍颉看着近在咫尺的家，居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但是他要重新振作精神。璃环顾四周，对岸上大概有着十几户人家，此刻只有几家灯火，天上也只有几颗星遥相呼应。树上挂着铜钟，这叫“闻过钟”，只要敲钟，听见的渔夫若是有心，便会来载。
大胡子听她说完就敲响闻过钟，苍颉紧紧抓着璃的手，心里莫名的悸动。
河上亮起一点灯，然后隐约可见一条船。
船靠岸，一五六十岁的老者走下船来，取下斗笠，露出一张皱纹纵横，却精神抖擞的面容。
“各位远客，是往哪里去？”
“老人家，多有叨扰，可愿送这孩子到对岸？”
老人目光微亮，这女娃很有礼貌，他这才看见姑娘身边的男孩。
“这不是苍松家的娃子吗！”
“于爷爷……”
“哎呦，你父母这几天都急死了，你三叔跑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你……”
“老人家既认识这孩子，那就托给您了。”
“哪里，这位姑娘莫不如随我去寨子，也好感谢您把这小兔崽子带回来。”
“不了，我还有些要事，今后再来叨扰老人家。”
“那感情好，姑娘莫不要忘了。”老人家和蔼的笑着，他倒是觉得这姑娘非常好，五官端正，肤白如玉，举手投足间很有灵性，更透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尽管不愿意，苍颉还是随老人走进渔船，一只大鸟从车顶飞下，落在船舱顶沿。大胡子觉得剧情有点不对，这孩子是平民，那璃姑娘就是贵族后裔，可鸟却是送给了男孩――哎呦，亏了。
颉立在船头，看着璃模糊的身影，苍颉在船舱里，低头不语。
“瓜娃子，吃了没有？”
“没有……”
老人放下浆，走到船舱里，翻出一个褐色叶子包裹的米团。
“拿去。”
“我不饿的，于爷爷。”
“嗯？”老人看着苍颉，好一会儿，他摘下斗笠，坐下来。
“你在想那姑娘？”他从一堆杂物中翻出酒壶，吃了一口，就笑出声来。
“那女娃子可不凡，你有啥子本事娶人家嘛！”
“我……我有神力！”
“嗯……”老人抓起他的手腕，感受片刻。
“你有个劳什子神力哦！”老人笑得前仰后合。
“哼……”男孩没有理他，以前没事的时候，老人会跟自己讲一些鬼怪故事，但现在他不讲情面，嘲笑自己，实在可恶。
“我跟你讲，男人娶女人啊，就要娶个贤惠的女人，不然就像大牛，他老婆天天打他，话都不敢说。”
“哼，璃姐姐又漂亮又温柔，才不会这样……”
“这女人你个瓜娃子懂什么？就像我那婆娘，当初娶她的时候娇滴滴的，到家了吧，就管这管那……吃饭喝酒，她也管。”老人惆怅的喝了一口，就和上了盖子，走出船舱，继续摇船。
老人的妻子在七年前离开人世，因为他时常受伤又爱喝酒，出河也危险，她就习惯准备一些药材，但那日采药不慎从石崖摔下。而他喝酒，在河里翻了船，醒来后就看见妻子躺在板子上。村里人给她沐浴更衣，等老人醒来见她最后一面，那天他还是喝酒，哭成个泪人，村里人都劝他，但他却骂骂咧咧，嚷嚷着：“她要是看不下去，就赶紧从棺材板子里蹦出来！”
从那以后很少有人见他喝酒，也很少有人请他喝酒，除了村里大喜事，他是不会喝酒的。
璃目送船只远去，心里总算放下了，这一路并没有意外，说明行踪还没有暴露。
璃拢了拢青灰色外衣，黑发随风扬起，眉心一抹微光，化作蓝色小水晶，她的瞳孔也是蓝色，如同包浆的翡翠，白日的云霞。
“今后若是相求，可在东海寻我。”她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夜幕悄悄降临，河水静静地淌。
大胡子想笑，却又不能笑出声，他看着少女的背影，夜色下渐渐隐去，这时，他才哼着小曲，驾车离去。现在去求她显然不明智，所以他决定先绕回天京，去望城楼，走大道，直下云泽，然后可以去西域，再回京，如果有需要他就定居东海，毕竟漂泊了大半生；最重要的是他做成了一单大生意，整整四个银珠，不过那块石头确实奇特，清亮似冰，品质细腻，光滑透明，这是在云泽大山深处，洞窟中意外所获，所以他……要再去一次！
这时，月光微亮，虫叫蛙鸣。苍颉看着河面起伏的浪潮，心思遥远，他有时，意外的聪明，就像这时，他感觉璃在欺骗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就这样让她离开，这一世都会无缘。但是他却在告诉自己：她怎么骗人？神仙姐姐怎么会骗人！
“咚……”船靠岸，老人放下浆，绑好绳索，探向船舱。
“娃子，回家……”
“噗通~”一阵水花打在船尾，老人怒目圆睁，顾不得其他，纵身入河。
苍颉憋着气，向前划水，但水流激涌，很快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想要呼吸，却吞下大口河水，他奋力上浮，然而只能在水流中翻滚，渐渐地失去意识。
“璃姐姐……果然……骗人……”
他的眼泪顺着河水涌去，神力未见一丝一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