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离开素汶后找到陈庭长请求暂缓法院调查。陈庭长问:为什么?您是谁?她告诉他:她是林华大厦的业主,法定继承人。他又说:这不对,业主是林文和。她说:林文和是故去的父亲,临终前有遗嘱,她是林文和的女儿,活着的业主。她不愿意看到无辜的人受伤害,她有权这样请求。
回到别墅后,林华立即要秘书带上有关证件去见陈庭长,直到秘书回来说事情顺利办完这才放心。
本想从教授那儿打听到秀兰的消息,却受到教授冷遇冷,这让她感到难堪。不过这也不能怪教授。是哥哥不该急于委托r国市法院催办此事。兄妹俩既然商量好由她等待林华大厦事故处理结果,哥哥就不应该节外生枝,使一桩普通经济诉讼案搞成了有国际影响的案子,能不让她生气吗?她到书房取出哥哥发来的传真。传真说哥哥不相信国内法庭会公正办案,要她致函合伙人寻求帮助。这明显是给有关部门施加压力。合伙人中有涉及经贸高科技等领域投资的国外大财团,要他们出面就等于火上浇油,难道还嫌给地方政府添的麻烦不大吗?
哥哥之所以要她致函合伙人,因为哥哥不是法定继承人。她不知父亲何以指定女儿为林华大厦的继承人,只有一件事印象非常深刻。那是在r国市,一天她正独自看母亲的照片。父亲看到照片中的母亲,告诉她,母亲的家族显贵,革命后家族败落逃亡到中国,在雪都和山城都有她家族的后裔,整整一代人都生长在中国。后来由于各种原因不得不回r国市。母亲去世前不久,请求父亲一定要办好一件事:在南山市建一座高楼。并对父亲说,这是母亲的先人们传下来的遗训。一定保护好这个遗训,让它早日成为现实。父亲当时那样看着她,眼光里充满深沉的爱还有期待。讲这事是父亲头一次,还说这事不要跟哥哥说。现在回想起来,父亲那眼光好像还在面前晃动。
她觉得有些乏累,走进卧室,到浴间冲洗一下身子。出来后觉得清爽不少,用热风吹了吹长发,裹着浴衣走到电视机前。每天这时都要看看本市新闻。打开电视,正好在播放今天教授参加的那个专家论证会议。她看到教授木然坐在那儿,许多人朝他大喊大叫,场面混乱不堪。镜头一闪即过,她感到很惊讶,这种镜头也要播?市民看了会怎么想!难怪教授对她那样不冷静?哎,谁遇上这样的事儿心情都会很糟。
她也感到烦。关上电视,信步走到窗前。这里能看到南山院。屈指算算父亲去世已经二十二天,老人家千辛万苦来这里建高楼,为的是实现母亲的遗愿。难怪看到梦寐以求的高楼出现倾斜老人家会一病不起。老人家告诉她要保护好的遗训是什么呢?人生多变,谁能想到长江会在这里,——就在她每天都能看到的南山设计院里呢!长江就住在那二楼的房间,那菱形的地毯,那简陋的席梦思床。她的思绪一下停在那铜制的金属盒上。想起来了,记起来了!她有些激动地想到那天父亲是把自己带到同样一个金属盒前说那番话的。父亲要她保护的原来就是那个金属盒啊!
她要立即让哥哥把那盒子寄来,又想这不妥,哥哥会起疑心的。还是抓紧处理这边的事情,忙完了自己回去取来就是。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走。知道了林华大厦是长江主持设计的,她的想法有了根本的转变,对这宗经济诉讼案只做了必须的程序上的关注,而把主要精力都放到寻找苏秀兰的事情上了。她一定要见一见秀兰这个人。教授不肯告诉她的住址,再从其它途径探听,总会找到她的。有时候一个强烈的冲动也会冒出来:干脆去见长江算啦。尤其在知道长江病重的时候,她真想不顾一切去看他。但又想到,见了长江还能怎么样?都十几年没联系了,他大概早把她忘记了。何况他身边有素汶这样好的人,他俩相爱得那么深,这不正是自己多年的愿望吗?
回到卧室,她和衣躺下。此时,那个经常萦绕在脑际的遥远回忆又浮现了。那时候她多年轻!父亲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带着她。家乡的玉凰山是她每天放学都要去转一转的地方,那里简直太美了。雄伟的玉凰山坐落在山城的繁华地带,学校就在山下。从学校后门溜出来,直奔爬满青藤的悬崖脚下,再钻过高高的桦树林,顺着石条路拾阶而上,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山顶。从山顶往前看,那又宽又阔的河水从她身底下逶迤而去,像是凤鸟的彩带,一直隐没在天际。有一股山泉从脚下流过,朝后面那个石磬里淌去。石磬背后的山坡有几户人家。听爷爷说,父亲就住在那几户人家的后边,只是很远,在那苍黛的远山后边。那是一个深秋,她站在这儿想念父亲出了神,一下子滑进石磬里。多亏一位小伙遇见把她拉出石磬,她已经冻僵,身上的衣裳全湿透了。那时候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隐约觉得湿衣裳不再冰冷,一个暖烘烘的身体靠紧着她。稍过一会儿,她醒了,看见那小伙紧紧抱着自己,只是他紧闭双眼,他的身子在不停地抖着。先是一惊,马上她又明白过来:是这个人救了她。她想说,别这样了,你也冻僵了,可怎么也张不开口。后来,那小伙把她背回家,石磬上面就是他的家。在他家的热炕上睡了一会,湿衣裳也烤乾了,还吃了一碗辣辣的热面条。小伙说,他叫钟长江,经常看见她到这儿来,没想到会出事,他怕她冻坏,一时情急,不得已那样做了,希望她谅解。这就是长江,他那样腼腆地站在她面前,就像犯了大错。想着石磬旁的情景,看着他淳朴忠厚的样子,她一下喜欢起他来。后来,他们常常在这玉凰山上见面。他是个高材生,讲起话来总离不开课堂c老师c书本,她愿意听他讲的一切,愿意看他讲话的样子。但她更喜欢他在石磬旁紧抱自己的感觉,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生了那样的事。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冬天,就在他家的前面,在那个石磬旁边的雪地上。再后来,她离开他到了r国。她不想走,她已经离不开他。可是她还得走。这一走,他们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知道这是少女的情怀,长大后也许会淡忘。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无论走到哪里,长江的影子就跟随到哪里。
她翻了一下身子,朦朦胧胧有些睡意。她一动不动,任其思绪随意飘去,只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有最美好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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