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山位于伏蛟山脉的末端,地处幽州和并州之间。地形复杂,状如龙尾,方圆十几里内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几十座山峰。
这些山峰,就像一双双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幽州和外界沟通的道路。
得益于龙尾山这般险要的地形,许多拦路强人,汇聚于此,形成了一股数千人之众的山贼,号称“龙尾山寨”。打家劫舍,呼啸山林,连官兵都敢劫掠。
总而言之,龙尾山是幽并二州,鼎鼎有名的法外之地。许多江洋大盗,亡命之徒齐聚这里。
此刻,张渺和韩大牛两人,下了马车,风尘仆仆的走在去龙尾山的崎岖山道上。
路上,韩大牛见事情说开了,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憋了好久,韩大牛絮絮叨叨的和张渺说了很多关于山寨的事情。
例如,他现在是龙尾山寨的三寨主,大寨主是中年汉子阿大。
“龙尾山一直是太监黄让手里的刀子。”韩大牛小声的给张渺解释道。
“俺们一直在玩左手换右手的勾当。”左手换右手,这个词还是山寨里的狗头军师告诉韩大牛的。
通过韩大牛的话语,张渺渐渐地弄明白了龙尾山的生存模式。
龙尾山的每次劫掠,几乎都是太监黄让安排好的。最近几次劫掠官兵,官兵的带队人,竟然是幽州府新晋校尉——李小胖。
“俺就不明白,李小胖凭什么觉着高俺一头。他也是贼,披着官兵衣服的贼。”韩大牛激动的嚷嚷道。
一路上,闲谈吹嘘。等到了龙尾山山寨的关隘,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渺对龙尾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只是,张渺完全没有意料到,迎接他来到龙尾山的方式,竟然是一支射向他的利箭。
“砰。”
张渺的胸膛急速起伏着,他喘着粗气盯着脚尖前入土极深的白羽箭,心里面一阵后怕。刚刚如果不是他耳聪目灵,反应迅速,他已经被白羽箭射中了。
“兀那小子,来此作甚?”龙尾山巨大的木制关隘上,一名黑熊一样的虬髯壮汉,着上半身,搭起白羽箭,再次瞄准了张渺。
“李贵,俺入你娘亲。”直到此刻,韩大牛才反应过来。他就站在张渺的身旁,李贵竟然还射出了山寨的“杀威箭”
“杀威箭”顾名思义,就和罪囚发配到边镇要打一二十记杀威棒一样,都是为了杀杀人的气焰。
毕竟,落草到龙尾山之辈,大多是桀骜不驯的狂徒,必须要提前给个下马威。
至于射伤,射死了前来投奔的人,山寨表示无所谓。连羽箭都躲不过的废物,山寨根本不稀罕。
韩大牛的眼睛腾地一下变红了,三步并作两步,双足用力的在地上一顿。整个人飞越而起,直直地跳上了一丈多高的关隘。
“咚!”
好似惊雷,韩大牛迅速的逼近李贵,运起蛮力的一拳,磕开了李贵仓促间射向他的白羽箭,重重的直捣入李贵的中门。
李贵勉强用手里的弓箭抵挡了一下,雕弓折断,尖锐的木刺滑过李贵的胸口,带起一大片乌黑的胸毛。
“三寨主!原谅则个。天黑,没看清楚。”李贵见韩大牛势如猛虎,不可抵挡,心中不禁胆寒,连忙高声求饶道。
韩大牛并不理睬李贵的告饶,也不言语,面色冷酷的再次扬起砂锅大的拳头,对准李贵的胸膛直捅而去,他要给李贵一个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时,黑暗里,冲出来一个白衣中年人。
白衣中年人瞬间游走到韩大牛的身边,灵巧的锁住了韩大牛的身体,阻止了他下落的重拳。
“三寨主,冷静一点。”白衣中年人的双臂宛如两条无骨的白蛇,死死地缠绕住了韩大牛的手臂。
“李条,你给俺撒手!”韩大牛的躯体被李条暂时困住了。他的性子发作起来,运起浑身的蛮力,想要挣开李条双臂的桎梏。
“三寨主,不知者不罪。李贵他也是没有看清楚。”李条无法抵御韩大牛的神力。
他在韩大牛的腰间轻点两指,而后果断的松手,像一只迅捷的鹞鹰,拉起瘫软在地的李贵,闪到安全的位置,谨慎的戒备着。
“哼。”韩大牛摆脱开束缚,想要追上去发难。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腰间出现了两股冰冷的内力,诡异的跳动着,连忙运起《龟甲功》,将这两股内力镇压下去。
“开关。”
趁着这个当口,李条踢了踢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喽啰,让他们把关隘巨大的木制门户绞起来。
“嘎吱,嘎吱。”关门慢慢的上升。
李贵躲在李条的身后,避开韩大牛的视线,脸色怨毒的盯着张渺。韩大牛武艺高强,他不敢找韩大牛的麻烦,只能将今天的这笔账记在张渺的身上。
“黄脸小子,你给我等着。”李贵在心中暗暗发狠道,他一定要找回今天的场子。
另一边,李条见关门完全开启了,一个纵身跃下关隘,站在关门口,讨好似的请韩大牛入内。
韩大牛看着站在关门口恭恭敬敬的李条,心中十分的忌惮。
李贵李条两人是亲兄弟。
李贵不过是个山寨里的一个小头目,武功马马虎虎,却极为好面子。是一个性格鲁莽,心胸狭隘,欺软怕硬的家伙。
而,他哥哥李条却是一个性格隐忍的人物。身为山寨的七寨主,掌管着山寨外围的关隘与哨卡,负责山寨的警戒。武功已经近乎一流,却不显山不露水,十分的低调。
“走。”
韩大牛面无表情的从关隘上跳下来,拉着张渺走入了龙尾山。
“寨子里,不安生。”离开关隘好远,韩大牛才面色稍缓。他给张渺简单解释道,心里面却不住的盘算着。
“嗯。”张渺点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这里终究是幽州最混乱c最凶恶的地方,他要时刻小心。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沉默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上,再也没有了路上的轻松。
经过七八处或明或暗的哨兵,张渺终于来到了龙尾山寨的中心区域。一个地处于龙尾山群山之中的巨大盆地。
到了这里,韩大牛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遇见的喽啰们也热情的和韩大牛打着招呼。
“渺子,你跟俺来,俺让军师帮你安排一下住处。”韩大牛引着张渺,穿过山寨杂乱无章的建筑群,来到一个节堂前面站定。
“金银堂。”
借助着山寨通明的灯火,张渺认出了这个节堂上面的匾额。匾额的下边有一副龙飞凤舞的楹联,上书:“大口吃酒肉,大秤分金银。”
楹联的最右下侧,还有一方别致的圆形款印,款印上篆刻着三个字:“军师贾。”
金银堂是主管山寨分赃的地方,也管理着山寨的日常杂事,而军师就是金银堂的堂主。
还未走入金银堂里,张渺就听见了一阵阵之音,入眼的是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正座上,一个头簪一枝粉红色春桃儿的白脸瘦个儿,搂住一个身材妖娆的美艳妇人,笑得正欢。
“军师。”韩大牛对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场景熟视无睹,他重重的拍了拍巴掌,提醒座上的白脸瘦个儿。
“大牛,你回来了啊。事情办好了?”军师注意到了堂下的韩大牛。
“嗯!办好了。”韩大牛言简意赅的道。
“这位小兄弟是谁?”军师斜侧了一眼韩大牛身后的张渺,散漫的询问道。又接过妖艳妇人递来的美酒,调笑似得从妇人的嘴角边抹下一层鲜红的胭脂,融入到酒中。
“他叫张渺。”韩大牛拉来张渺对军师道,又补充了一句:“是刘仙师的弟子。”
“刘仙师?!”军师乍听闻刘仙师的名号,手里的白玉杯不自在的抖动了一下,猩红色的酒液洒落在他青色的袖子上,十分的显眼。
刘仙师是龙尾山寨的一个禁忌。
军师一直认为,龙尾山寨与其说是被太监黄让掌控着,还不如说是屈服在刘仙师的惶惶魔威之下。
军师永远无法忘记七年前发生在龙尾山上的腥风血雨。
那个时候的龙尾山,山寨林立,有大大小小的七个山寨。
只是,大魔头刘仙师来了,他带来了太监黄让的报复。
太监黄让,曾经派手底下的说客来到龙尾山,想要拉拢收服龙尾山上的好汉们。
可惜,他是一个太监。
龙尾山上带把的好汉们,都不屑给一个没卵子的物什当狗。
甚至,山贼们还把黄让派来的说客给杀了。这就惹恼了刚刚成为黄让座上宾客的刘仙师。
刘仙师在太监黄让的恳求下,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踏平了整个龙尾山,威逼不可一世的老寨主,认他为主
这事儿,军师是活下来的见证者之一。
“哦!这位张小哥竟然是刘仙师的高徒啊!”军师热情的盯着张渺,嘴里打着哈哈,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审视。
自从,山寨的大寨主阿大受伤以来,山寨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波涛暗涌。不知道,刘仙师的这位弟子能不能撑住场子。
“军师,你给张渺安排一个住处。”韩大牛说明来意。
“不急,不急。”军师推开身旁的妖艳美妇,站起身来,走到张渺的身边,微笑着开口道:“你们二位晚饭还没吃吧。今晚,我为你们二位接风洗尘。”
“嗯!”一听到接风洗尘四个字,韩大牛的喉结明显的滚动了几下,面露期待的看向张渺。
这几日从龙牙峰赶往龙尾山,一路上风餐露宿,着实清苦了韩大牛的五脏庙。
“多谢军师好意。”张渺从韩大牛的身后站了出来,对军师略一施礼,婉言谢绝道。
“刘仙师吩咐我要辟谷。”
辟谷是修仙者漫漫修仙路途上,极为重要的一个过程。
修仙者通过长期服食辟谷丹,排尽体内的五浊之气,进而免去五谷轮回之苦,为日后炼气期三层的洗经伐髓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辟谷之时,最忌讳中途食用凡间的烟火。
凡间的种种美食,杂质甚多,会玷污修仙者的体质,增加修仙者突破到炼气期三层的难度。
“既然如此。大牛,你我二人一起去小酌几杯。”军师闻言,也不敢勉强张渺。
他招来妖艳美妇,对她耳语几句。让她先行去安排张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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