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给你选择
小元城外的一片空地上，一道瘦削的身影平躺在空地中心处，双臂放在脑后，枕在石头之上。
少年呆呆的望着天空，清秀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那种疲惫不像是来自于身体，倒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
很难想象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露出如此疲累之意。
许久之后，少年才是做起身来，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
“王舒，你究竟去了哪里？”少年眼中流露出一缕忧色。
曾经的三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当初明明约定好的，如今却是各奔东西，牧力还好，至少做了自己一直都梦想的事情，可是王舒，则是下落不明。
每每想到这里，林奇都会感到一股失落。
当日，王舒的爹娘几乎是请动了小元城所有有关系的人外出小元城寻找王舒的下落。
更是画了王舒的画像，可是依旧没有王舒的下落，到如今周遭的几座城镇也都还贴着王舒的画像。
王舒的娘整日以泪洗面，二人没想到这次对于王舒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中年丢子，这对于俗世之人来说是最大的悲伤。
连带着二人的精神都是萎靡了不少，林奇每每看见都感觉于心不忍，对王舒也有了一丝怨气。
他同样疑惑，他一样也想不出为何王舒要不辞离别，究竟去了哪里，好好的一个人，就在一日之间没有了踪迹，就算是当日王舒离开的时候，城内都说未曾见过后者在城内活动过，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他想不通他，不过有一件事让他颇为无奈。
自从王舒不辞而别后，林奇的娘像是被打了预防剂一般，每日紧绷着神经，对于后者的管束也更为的严格，每当林奇要外出的时候，妇女必定会上前问前者去哪儿？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那紧张兮兮的样子让的林奇苦笑不已。
比如现在。
“娘，我说了天黑之前就会回去，你怎么又跑过来了？”林奇望着不远处走来的妇女，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你这孩子，怎么跟娘说话的呢？”妇女走进，先是轻轻的呵斥了一声，而后又担忧的看着林奇。
“娘这也是担心你啊，你看那王舒平常也是个听话的孩子，可是如今却干出这样的傻事，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娘一个人怎么办？”
看着妇女那惶恐不安的模样，林奇心中的柔软被触动，随即起身轻轻的搂着娘，低声道：
“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我已经想好了，明日边去镇北那家私塾，跟着老师傅学习，日后做一个私塾先生。”
“真的？”妇女半信半疑的道，有些惊喜。
“嗯。”林奇定定的点头。其实他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修士梦已断，那么如今摆在他身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做好一个俗世之人。
虽说林清在前去人山谷的时候曾言明会回来接他，可是就算林奇再笨也想的清楚，修士之中的事情极其复杂，他不愿平白无故给姐找麻烦。
此刻，人山谷。
距离林清等人来到人山谷已经半月有余。
这一次算上林清与牧力总共有五人拜入了人山谷。西边界不是很广阔，但也不算小，尽管如此也只有五人具备有修行的资质而已，可见想要成为一个修士是有多难。
其中，林清因资质过于出众而被陌雪带去了谷主所居住的山巅，直至整整一日的时间林清才是下山，开始跟随陌雪修行。
山谷众修士对此皆感惊异，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能刚刚入谷就被送进谷主居住处的唯有林清一人，别看他们做为人山谷的弟子，可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之人都未曾见过谷主真容。
所以在好奇之余纷纷对那些知情者打听，在对后者那逆天般的天赋震惊的同时，也在疑惑后者在谷中这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们注定不知道，但不知是否是错觉，在林清下山之后，整个山峰在他们眼中，竟然是多了一丝迟暮之意，仿佛一位晚年的老人，在大彻大悟后显露出的一抹释然。
众人也有心向林清询问，可是林清那清冷不苟言语的样子让的他们迟疑。
“林清师妹。”
另一座山峰之上，有一片平坦之地，几间简陋的屋舍，不远处有一汪潭水，水清而无波纹，如一面光滑的镜子，周围是一片枫林，这个时节，枫叶正茂。
青衣陌雪踏空而来，精致的脸上在看见潭水边那白色的倩影后，微微一笑。
倩影一席白衣，静静的盘坐在潭边，美目紧闭，长长的发丝只是用红绳扎起一缕，其余皆是披在身后。比之往日的清冷，此刻的林清更是多了一丝缥缈出尘的气息。
“大师姐。”
林清双眸睁开，看见了陌雪，正欲起身却被陌雪的手势所阻止。
“师妹这段时间可有收获？”陌雪来到林清对面。
两女对坐，一个清冷白洁，一个惊艳中散发着丝丝魅意，不同的气质相互碰撞，别有一番风味。
“这段时间我想了一些事情，修士究竟是为何而修？修的又是什么？修士的意义又在何处？”林清迟疑了一下，而后平静的问道。
“修士”
闻言，陌雪精致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茫然，但是瞬间便是消失，嘴角又是露出了笑意，伴而其旁的痣也是微微跳动。
“师妹果然不是俗人。”陌雪赞叹道，看向林清的目光，欣赏之意渐浓。
林清沉默不语。
“师妹这几个问题可谓是困扰了诸多修士，就算是那些修为更高深的修士恐怕也难以说出让师妹满意的答案，毕竟，每一个人对于修士的看法都不一样。”
陌雪侧头看着那一潭清水。
“师妹你看，你看见了什么？”
林清顺着陌雪的视线看去，沉默了半晌才是轻声道：
“水。”
陌雪轻轻点了点头，只见陌雪抬起纤细的手臂，玉手轻轻一挥，便见那古井无波的潭水顿时掀起了一圈圈涟漪。
在林清疑惑的目光中，陌雪轻笑道：
“你看见的是水，但我看见的却是风。”
望着潭水中的涟漪，林清渐渐的露出一抹明悟之意。
见状陌雪眼中的笑意更浓，而后又道：
“昔日我曾对谷主问了与师妹先前相似的问题，我问，修士是什么？
谷主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等你成为了修士再来此地。
三年前，当我踏入灵境之时，我再次去了，问了一样的问题，而谷主的回答依然只是一句话。”
在林清那平静的目色中，陌雪展颜一笑，似乎连这四周的天地都因此而更加明亮了起来。
“谷主说：你就是修士！”
林清美眸微微一凝，他想到了当日谷主对她问的那句话，而后画面一闪，少年的身影浮现在少女的心间，只见林清目光渐渐迷离，眼睑微垂，低声呢喃。
“我为何而修”
夜晚，繁星点点，幽幽的冷光映照着大地，丝丝凉意游离在空气中，多了些阴柔之意。
在那僻静的小院内，一道房门突然被轻轻拉开，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衫从屋内走出来。
少年稚嫩的小脸完全没有睡意，望着夜空，嘴角渐渐的露出一抹苦涩。
“明日，就该去镇北了，学做一个私塾先生，真的做不了修士了。”
林奇轻声喃喃。
“姐，希望你在人山谷好好修行，家里我能照顾好。
牧力，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修士，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连王舒也失踪了，有时我在想，若是没有人山谷，我们是否还在一起，可是如今，唉”
少年一声轻叹，收回目光，正欲转身进屋，突然目光一凝，目光死死的盯着小院中的一处。
在林奇的视线尽头，一道白色的苍老老者正静静的看着他。
心惊的同时，心中又升起异样的感觉，老者明明站在那里，可是林奇却感觉仿佛这中间有无尽的距离一般，生出这种无头的错觉。
“你是谁？！”
不知为何，林奇感觉这老者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本能的还是说出了上面的话。
“三生石的气息不是你但又为何”
老者浑浊的目光望着林奇，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那是岁月沧桑的疤。
“难怪也罢这一念由你来断”
虽说感觉老者有些眼花，但那定定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自己的一切。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问你是谁？”本来想要说大声的林奇忽然想起了屋内已经睡去的母亲，当下赶紧压低了声音。
“你可愿修行？”老者忽然开口道，那其内的沧桑，仿佛这句话的说出，经历了无尽的岁月才传到如今。
林奇闻言目光猛地一缩，震惊的望着老者，胸口不停的跳动，不敢置信的道：
“你是说我也能修行？”
老者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林奇压下心中的激动，有些犹豫。
“你不必现在回答我，我给你选择。”
老者对着林奇点向一指，后者顿时感觉脑袋一阵胀痛，多了一道莫名的记忆，那是一处地点。
当林奇对这鬼神莫测的手段骇然时，老者已经失去了身影，唯有一句话还徘徊在林奇耳边。
“明日，当你所见之后，来这里告诉我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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