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易子朝掌柜的微微作揖，在大厅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小二麻溜地过来，倒上大碗茶。“兄弟是樵夫？还是猎户？”
“在家的时候砍些柴火。”
“这是去哪儿？”大约是每个客栈小二的共同点，这家客栈的小二也十分热衷搭讪。
“去宝陵城找娘舅。舍妹大了，娘说要说媒了，让娘舅拿主意。”玄易子灌了一大口茶，问：“我有好几年没来。怎么觉得宝陵不热闹了？”
“唉还不是官差闹得能有先下的样子，还是宝陵福泽深厚。”
“官差？”玄易子扬了扬嗓子。“我在来的路上的确遇到官差。怎么有流寇？”
“不是有反”
小二话没说完，正算账的掌柜抬眼看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小二，一会儿这家的姑娘晚上要用热水，你去烧去！”
“诶！这就去。”小二露出难为地表情：“兄弟喝茶，我去干活了。”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果然从院子里进来，坐在玄易子的右手边。“怎么饭菜还没好？哥哥，我饿了。”
“快好了。外头有了暑气，你先喝碗茶。”玄易子将自己的茶碗推给果然。
果然喝了口茶。低声说：“宝陵村被围了”
玄易子的拳头捏了起来。
“你抽了蛊虫的风水阵，不知怎么被其他人发现了。说是会毁坏大荆的国祚”果然一边摆弄着头发，一边低声将自己出去打听的事情告诉玄易子。
“毁坏国祚”这个理由令人意外。
“哥哥，你催催，我累了。一会儿想回房休息。”果然撅着嘴，不高兴地说。
掌柜的听见了，抱歉地说：“小妹等等。差不多到晚饭的时间了。”
“就是，你忍一会。中午让你吃干粮你不吃，现在饿了吧”玄易子从包里又掏出一个馍，“要不就着茶水，先垫巴一下。”
果然做了一个鬼脸，“才不吃馍呢！”
玄易子不由地流露出宠溺的神情。
果然脸色一僵，侧身而坐，有些背过玄易子，伏在案上，嘀咕一句：“真饿。”
在客栈停了一晚，玄易子果然二人一早便再次启程。按照脚程而言，约莫关城门前就可以进宝陵城。
“你说，宝陵这个风水阵真的能破坏国祚？”上路之后，果然首次挑起了话头。“宝陵又不是龙脉，怎么会破坏国祚？”
“人命。”玄易子轻轻点题，“那个风水阵是人阵，用少女的阴气凝聚命数。命数本就天定，强行更改，自然要从别的地方补救。宝陵之前寂寂无闻，大约是用了人阵之后，才凝了富贵。成了如今的宝陵城。不知用了多少尸骨”
“为什么一定是拿国祚来补？”果然对风水之术并不了解，其中的曲折，她明白又不明白。
“大荆命数的基石就是国祚，自然命数填补都是国祚。”
“这不是牵强附会之言？”是个人都听到出其中勉强的地方。
“可非要这样说是不是也不是不可以？””玄易子顿了顿，“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要闹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果然点点头，“听闻，一百来户人家全都被拘役了。再过几日就全要送到丰州做苦役，生生世世不得回到宝陵。”
“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派谁前来主理？”玄易子把在皇城见过的大小王爷轮过一遍，摇了摇头，竟没有一个能坐镇的。
倒是果然，突然脸上出现这几日少有的光彩，“昨天我也打听了。据说是一位世子。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会是三师兄。”
“果实？何以见得？”
“只是一种感觉毕竟他还是驸马，对外的名号不应该是驸马爷吗？”果然摇摇头，“反正还有半日的路程，入城就知道是何许人也了。”她心里这样盼望着，那人要是果实该多好
玄易子见她露出一丝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扬。“是。”
一路很是顺利，不到傍晚两人便到城外。只是意料之外：城外熙熙攘攘地都是等着排队进城的人头。两人四目相对：明明一路都人迹罕至，这么多进城的人是哪里来的？
两人连忙小跑起来，进入进城排队的人流中。
离闭城门还有一个时辰，今天进不去，就要在城外露宿了。
排起队来，两人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外乡人，有许多就是宝陵的本地人。
果然拉拉拍在她前面的大婶子的袖口。“姐姐。”
“嗯？”大婶微微往后撤了一步。
“怎么这么多人排队进城啊？又不是集日。”
“小妹是外地来的？”
“嗯。跟兄长来看娘舅。大婶子也是来探亲？”
“探什么亲，我就是城外有块地，早上出来了，现在赶着回去。”
“啊？你们回城也要检查？”
大婶子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宝陵已经这样好一阵了。原来只是盘查外乡人，可十五日前，就连本地居民进出也要盘查。这其中有好多都与我一般：家里为了娃儿上学进了城，住在城里。可是产业还在城门之外。现在早早晚晚的折腾。”大婶子不耐烦都说：“开春了，正是播种的时候。现在闭城，耽误不少事情呢！”
“这是为何啊？”
大婶子叹了一口气，“唉”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你还是不要问的好。来得也不是时候，早些跟你兄长与娘舅见面，早些回乡去。”说完，大婶子转回身子，伸着头，看前头的队伍还有多长。
果然双手环在胸前，细细思忖。
队伍又往前走了一些，玄易子碰了碰果然的肩膀。
果然看着他。
只见玄易子指了指城墙。
城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刚才离得远没有注意到。如今，这张告示极其显眼，上书：
宝陵邵氏乘明藏匿叛党，其罪当诛。皇恩浩荡，念其“仁义”之名，判罚邵家上下171口，男丁充军丰州，女子没入奴籍
后头还写着什么，果然已经看不见了只觉得自己脚下不稳，被玄易子扶住。
“魏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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