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沈青云考试时的隔间，气氛有些紧张。九皇子赵珩与宁王在最前面，赵瑜稍微靠后，沈青云与那个衙役则在地上跪着。
赵瑜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在傍晚的余光中显得狭窄而幽暗的隔间，表情沉重。转过头看了一眼依旧挺直了背跪在地上，脸色有些苍白的沈青云，还有一边伸着脖子一直打探着隔间情况的衙役，暗暗握拳，恨不得冲上去给那衙役一拳。
“你说，罗飞一直让你给沈青云送东西，你是怎么送的？送的又是什么？”宁王问。
“是茶壶！”衙役连忙答道。
赵瑜瞪了他一眼，衙役又缩回头去。
“你接着说”九皇子拿起茶壶，晃了晃里面的茶水，看着衙役道。
衙役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赵瑜，咽了口口水，然后道“小的，小的”
“让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地作甚！”赵瑜冲着衙役吼了一句。那衙役直缩成了一团。
“孽子！殿下面前不得无礼！”宁王瞪着赵瑜
赵瑜看了自己父王一眼，才收敛自己的怒气。
见世子不再看自己，那衙役才开口道“每次去考场的时候，罗大人都会交给我一个茶壶，说如果沈官人要茶水的话，就将这个茶壶给他，他自会明白，而且去的时候他也会在旁边看着我将茶壶递给沈官人，所以小人觉得那茶壶一定有些什么东西。”
“殿下，王爷”沈青云开口“在检查隔间之前，请求殿下c王爷允许我问这位衙役几句话。”
宁王道“你问吧”
“谢王爷”沈青云跪着给宁王行了一礼，然后转过头看着衙役，慢慢道“你与罗大人交情如何？”
那衙役看了一眼九皇子，九皇子别过头去，衙役只能回过头答道“一，一般”
“那你可知道在我朝协同作弊者与作弊考生同是连坐三族的大罪？”
那衙役的身子抖了抖，垂下头“知，知道。”
沈青云回过头看着宁王，眼神坚定“王爷，作弊如此大罪，罗大人怎会轻易让一个交情不深的人来做？”
“哗——”一阵水声，全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沈青云身上。
赵珩眼神闪了闪，收起茶壶，道“戴罪之身，口舌如簧！”
沈青云牙根咬紧，任头发上c脸上的茶水一道一道向下流，双手握紧贴在身侧，一字一端的说“学生绝不曾作弊”
“你说了可不算”赵珩道，然后松开拿着茶壶的手，“砰！”，茶壶在众人的目光中摔成碎片。
空气静默
“怎么会？怎么会？”衙役跪着挪到那一地碎片处，双手慌忙去捡什么都没有的茶壶碎片，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明明”
沈青云的脸色也有些惊讶，他的确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茶壶中做手脚，看着衙役的嘴脸，他以为这一次会是“证据确凿”，没想到，难道他的眼神亮了亮。
“明明什么？”赵瑜眼神明显有了些得意，看着地上慌张的衙役道“你所说的证据呢？”
“殿下c殿下，”衙役捧着碎片，不知所措“我，我，一定是他将东西移到别处去了！一定是他”衙役指着沈青云，大声道。
九皇子也很意外，看了一眼宁王。宁王想了想，然后示意身后的差役进去搜查。
相比衙役慌张的神情，沈青云现在的面色平静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差役从座位的坐垫下面搜出了一张纸条，拿出来双手交给宁王，见搜到了东西衙役的神色明显放松了，看向还是一脸镇定的沈青云眼神得意。宁王拿过纸条，看着沈青云，有些怀疑。沈青云依旧面不改色。
宁王看着沈青云，半信半疑地打开纸条，脸色一惊。一边的赵瑜一把夺过纸条，面露喜色，拿着纸条的顶端，蹲下拿给还不知情的衙役看，道“看到了吗？上面写着什么？”
看见纸条上面的字，衙役的神情由得意，变成绝望的死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殿下c殿下，小人完全不知情啊！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赵珩看到纸条上写着的字，神色也是一惊，看了一眼地上依旧镇定自若的沈青云，眼神中带了几分厌恶，后退几步躲开想要扑上来的衙役，拂袖而去。
宁王看了看九皇子的反应，然后道“把这个衙役带下去。”
“王爷c王爷！饶命啊王爷！”
那衙役在求饶声中被拖了下去。宁王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沈青云道“既然你已经没有嫌疑了，起来吧”
“谢王爷”
沈青云撑着膝盖，因为跪得太久，身子有些摇晃，赵瑜连忙伸手扶住沈青云的手臂。沈青云微笑致谢，然后对宁王说“学生想看看罗大人的遗体，望王爷批准。”
宁王想了想，对赵瑜说“你陪他去吧”
“是”
晚上，贡院后门外，榆树下的花明揉了揉因为蹲得太久麻得没有知觉的腿，扶着树干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望着后门道“怎么还没有消息？”
花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昏暗中，好像看到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朝一处没有守卫的围墙走去，花明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其实沈青云已经知道了死的是罗飞，但是当真的看到他冰冷地躺在那儿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一阵伤感。察觉到沈青云的情绪变化，赵瑜拍了拍沈青云的肩。
沈青云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检查一下他的尸体吗？”
赵瑜点点头。
沈青云走过去，先对着罗飞行了一礼，道“罗兄，得罪了”然后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从停尸房出来，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你发现了什么？”赵瑜开口。
沈青云皱着眉头，道“致命伤是右颈的伤口，深半寸许，伤及动脉，失血过多而死，看走向，应该是从背后偷袭”
赵瑜点点头，道“父王也是这么猜想的”
“但是”沈青云继续道“伤口倾斜角度不大，且前深后浅，我怀疑”
“凶手应该比罗大人高”赵瑜接过话
沈青云点头“而且，这样的伤口是不会一击致命的，罗大人肯定会反击，所以在罗大人的右手心处有白痕，应该是当时拿了一个东西转身用力刺向了后面的人。”
“凶手怕罗大人叫喊，所以用手捂住了罗大人的嘴”赵瑜凝眉道“所以嘴唇附近会有些青白。”
“没错”沈青云道，“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两人来到当时发现尸首的地方，周围有官兵把守，见是世子带人过来，也没有阻拦。
沈青云站在用白灰圈画出来的地方环顾四周，一边的赵瑜道“这里的光是从前面照过来的，影子在后面，罗大人面对着前面所以不易发觉后面有人过来，或者说他知道这个时候会有人过来，所以没有设防。”
沈青云看了看前面的灯光，前面是围墙，问道“这个方向过去是哪儿？”
“嗯？好像是大相国寺”周围的一个官兵回答道。沈青云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对赵瑜说“你站到这儿来”
赵瑜按照他说的站到了白灰所画的脚跟的位置，面对着面对着光线。沈青云看了看周围的把守的官兵，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高年轻的差役，拿了一根棍子递给他。
差役双手犹犹豫豫地接过根子，眼睛看了一下背对着世子，又祈求似的看着沈青云“官人，这样不好吧？”
沈青云微微一笑，道“没事，世子不会怪你的”
赵瑜双手背在身后，不耐烦道“快点！”
“是，是”那差役在沈青云鼓励的眼神中慢慢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木棍，然后“砍”在赵瑜右边的脖颈上。
赵瑜迅速转身推开那差役的左肩。
沈青云看了看揉着肩的差役，然后对赵瑜道“伯深，搜出来的罗大人的遗物中可有一支女子的发簪？”
花明往后面小心翼翼地退着，看着对自己步步紧逼的男人，心里咚咚咚地跳着，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寻找逃跑的办法。
那男人正是白天的时候给贡院送菜的厨工，本想趁着天黑去贡院捡点东西，没想到被这个小丫头盯上了“说，你跟着我干嘛？”
花明眼睛望四周瞟了瞟，假装笑着说“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求求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找我相公。”
那男子半信半疑，眯着眼睛紧盯着花明，步子一点点地靠近“真的？”
花明使劲点头，一脸哀求“真的，真的，大哥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帮帮我”
当那男子与花明只有半臂的距离的时候，突然一把扯过花明的手臂，将花明拉到跟前，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惊慌的花明“你说谎！下午我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个大官可以带你进去的。”
花明瞪大了眼睛，被吓到快窒息。
男子用力抓紧花明的手腕，大吼道“快说，你到底想干嘛？”
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碎掉了，花明疼的直冒冷汗，却依旧看着男子的眼睛问道“你，你的簪子从哪儿来的！”
花明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惊慌。
下一秒，巷子的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花明！”然后在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唐林的拳头打晕了。
看到唐林的脸，花明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流了出来。花明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还不忘指着地上的厨工道“他身上有我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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